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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刻开始蔓延,犹如古时候开战前双方的对峙,刀光剑影。打从进门起,陈邺说的便是中文。像是吝啬似的,一个单词都不愿意说。谢宝南一来一回的翻译,花费不少时间。对方有些失去耐心,连续多次问陈邺为什么不说英语。陈邺淡笑,反问:“这和今天的会议内容有关系吗?”看上去很客气,其实嚣张得不可一世。谢宝南总觉得陈邺不像是来谈判的,倒像是来宣战的。哪有这样谈生意的!她将陈邺的语气原封不动地翻译过去。经销商脸色一变,分明是生气的,却碍于谈判还在进行中,不好发作。最后,到了价格这一环,双方始终僵持不下。剑拔弩张之际,陈邺摊手:“那就不要谈了。”他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谢宝南却犯了难。这话出口,基本宣告谈判的破裂。微妙的气氛里,她用细微的表情提醒他。陈邺视线没落在她身上,只说:“翻吧。”谢宝南乖乖地翻译,经销商听闻后,明显动了怒,手中的笔朝地上一扔,“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宝南吓了一跳,却见陈邺淡定地起身,勾唇,“狂童之狂也且,”顿了顿又说,“这句不用翻。”周总监听闻后跟着笑起来。然而经销商是外国人,听不懂中文,只能干着急,追着谢宝南问陈邺说了什么。谢宝南抿唇笑,却只能摇头。陈邺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会议室。谢宝南不免困惑地跟上去,这是谈崩了?那以后怎么办?回到车上,陈邺问周总监:“下一家安排好了?”周总监点头,“陈总放心,都安排好了。”谢宝南有如陷入迷雾。很快,他们驱车重新回到剑桥,来到另一家公司。这回,陈邺没有再说中文,直接英文上阵。双方畅谈了十来分钟,谢宝南才弄明白,这是嘉汇选定的新经销商。虽然这家经销商不如前一家成熟,渠道也不如前一家多,但价格合适,潜力无限。原来陈邺早在去那家经销商总部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合作。那不是谈判,而是宣战。他故意不说英语,是磋磨对方士气。待到对方失去耐心,怒不可遏之际,再留下一句不让翻译的话,让对方云里雾里。谢宝南不禁想,陈邺这报复的方式,还真是挺符合他的做派的。新的合作顺利地定下来,陈邺心情很好,结束后带谢宝南去参观剑桥大学。那是他曾经读书的地方。学校门口,有卖三明治的移动车。谢宝南有些饿,走上前买了一个鸡rou三明治,陈邺替她付了钱。三明治包裹在白色的餐纸里,她拆着餐纸,问陈邺:“你不买吗?不饿吗?”陈邺摸了摸鼻梁,坦诚说:“没带够钱,穷得只剩下卡。你去问问,能刷卡吗?”早上出门前换了衣服,此时口袋里只有这么一点钱。忙了一早上,也忘了向同事要点。这样的小摊,自然不可能刷卡。谢宝南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掰了半个三明治给他,“给你吃一半。”她掰得不是很均匀,给他的那半边明显更大,鸡rou也几乎都在那半边。她是故意的,怕他吃不饱。反正她胃口小,只要有一小块面包垫肚子就行了。陈邺垂眸,女孩茶色的瞳孔干净透彻,很认真地在同他分享食物。他没接,拿了另一小半,“我不喜欢吃这个rou。”“这样啊……”谢宝南信了。毕竟陈邺养尊处优,口味挑剔,一般的rou确实入不了他的口。担心他挨饿,她又慷慨地把最上面的面包递给他,“那你吃面包吧。”陈邺没再拒绝,咬了口面包。这面包又干又硬,可能放了好几天。但他却品出了一丝丝甜。两人坐在树下的长椅,边吃边聊天。谢宝南问他:“为什么之前的经销商会突然提出多要两个点的渠道费?”陈邺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背后的鬼?”“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搞鬼?”陈邺不置可否。一只白鸽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陈邺掰下一小块面包,伸出手,吸引那只鸽子。鸽子看了眼,没走近。“我只和坦诚的人合作。”陈邺这样告诉谢宝南。多年合作的关系又如何?不干净的手脚,说砍就砍。谢宝南又问:“失了嘉汇这么大个单子,你说他们会不会后悔?”又一只灰色的鸽子飞来,吃下陈邺手里的那片面包。那只白鸽见状,也匆匆赶来,陈邺却不再给它吃了,只将剩下的一小片面包握在手心里。他转头,眼睛如墨,“不管后不后悔,机会都只有一次。”谢宝南一愣,在他脸上看出一些难以理解的情绪。不知他在说鸽子,还是在说人。三明治下肚,陈邺问她:“吃饱了吗?”谢宝南点点头。陈邺站起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吧,带你去玩。”他领着谢宝南在校园里参观,如一名尽职的导游。他在剑桥待了整整五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走到图书馆门口,谢宝南说要拍游客照,带回去给爸妈看。陈邺纵容她,乖乖地为她拍照。她才二十三岁,正是青春如歌的年纪。她站在图书馆前,风卷起她的长发,是好学生的模样。他眉目温柔,似春水的涟漪。之后,陈邺提议:“再拍张合照吧。回去给你爸妈看,证明你是陪客户来的。”谢宝南觉得有道理,乖巧地赞同。陈邺找了一名路过的学生帮忙,他和谢宝南并排站在图书馆前。学生很热情,拍了很多张。陈邺向对方道谢,满意地收回手机。后来,他们租了条船,沿着康河而下。阳光正好,水面宽阔,两岸是碧绿的草坪和优雅的建筑。无端地,谢宝南想起徐志摩的那首诗。如今再睹康河,竟也多了几分离别的愁绪。这是陈邺读书的地方,高不可攀的学府,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世界。从前她不曾见识过,也不曾了解过。谢宝南偏头,看见陈邺的侧脸。今天的阳光明媚,就像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仿佛看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那个少年,冷漠到不可一世。“你当初为什么学医?”船轻轻地晃动,谢宝南问坐在对面的陈邺。陈邺回头,看向她,“五岁那年,mama因病去世。那时便立志成为一名医生,希望长大能治好mama的病。”然而直到入了大学,陈邺才得知,mama压根没有病逝。她活得好好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