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孩子和家

    江城，第二天早上一醒，我就告诉我妈我大概得有一年时间不回家了，要去实习，时间很紧。

    “过年也不回家了吗？你自己在外面能行吗？钱够花吗？有衣服穿吗？”

    “没事妈，你照顾好江浈，多留意他在学校的事，高中很辛苦的。”

    “知道了，他在学校能有什么事啊，你啊就爱在外头做业，就会瞎跑，钱不够一定要马上说啊。”听着mama的絮絮叨叨，我忍不住眼泪，我急忙挂了电话，怕她听出我在哭，怕她担心我，mama就是这样，有时候她会很烦人但她永远爱你，永远惦记你，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样，mama都会爱我们，我们也应该如此去爱她去包容她，mama你知道吗，我也要做mama了，我想知道这些，又开始哭了起来，我真挺没用的，从小到大，遇见什么事情就会哭。

    贺展信告诉我他已经告诉他父母了，他父母挺生气的，觉得他对不起我，要他一定要负责，实习的事他爸会做好证明，要我安心待产，他们全家都会把我奉如明珠。他们问我什么时候去登记结婚，我说我打算生完孩子去，我想的是，生完孩子我就逃走，我绝不要和这个畜生过一辈子。

    我在家里安心养胎，贺家父母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装摸做样的当着我的面训斥贺展信，给我带了很多补品，我怀疑我就是死了靠吃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能活过来，贺mama捏着我的手抹眼泪，说对不起我，说都是他们没教育好孩子，贺爸爸问我展信哪里不好，他们现在就打死他。好累啊，他们这是在装什么，事后诸葛亮？我心里很厌烦这种场面，但我还是装作贤惠的说“没有，展信很好，他总是和我说起您二位的恩爱，努力地对我好。”“这个孩子是我和展信的缘分，我们年纪小，自作主张想留下。”“展信也说我太瘦了，我肠胃不怎么好，我会为了孩子好好长胖的。”乍一看是一副其乐融融的阖家团圆盛景，其实不过是各怀鬼胎罢了。

    从那之后，贺家父母就经常来给我送些吃的，一些药膳一些补品，还买一些首饰。贺展信倒也对孩子很上心，只要逛街看到了小衣服小玩具还有一些孕妇用品就会一股脑搬回来，对我更是温柔小意，恨不得把我当慈禧太后供起来，很多时候他欲望来了烧的声音都哑了，也不敢碰我，这让我觉得很解气，我开始各种矫揉造作，肆意勾引。他倒是乐在其中，这更惹我厌烦。

    三个月的时候，我们去做了第二次产检，检查了一些基本项目，听胎心的时候，贺展信几乎激动地站不稳脚，他让我也听，我只能听见咚咚咚的声音，心里并没什么波澜。我心里更在乎孕吐什么时候可以好些，还有最好不要长斑，而且现在rufang老是胀痛，我终于也感受到了有胸的感觉了。

    四个月的时候，第3次产检，查了查唐筛和一些传染病什么的。肚子有些显怀了，贺展信总是摸着我薄薄的肚皮说一些话，他说是在和孩子对话，我想孩子现在还只是个rou块，能知道什么，他是一个吸我血的小怪物，对不起了你mama我确实不喜欢你，可能是由于我抽烟，这孩子发育的很慢，我其实有些担心，如果因为我那次抽一盒烟导致这孩子是个聋子，我会很愧疚的，同时也希望，这孩子自己就在我肚子里死掉，我实在没法做个称职的mama，我干嘛让他来这世上受苦呢？

    五个月的时候第4次产检，还有第五次产检，做了四维彩超，万幸这孩子不是畸形儿，我胖了10斤，贺展信说再胖点还好看，说我这样太瘦了，胖的好慢，天呐，你们天天都跟养猪一样喂我，我可不想生了孩子之后变成一个黄脸婆。我开始坚持做孕期瑜伽，并锻炼盆底肌。就是我缺钙总是手脚抽筋，挺难受的，贺展信的父母给我带了一串庙里和尚开过光的小叶紫檀手串，说有灵性。贺展信总是放一些胎教音乐，讲一些愚蠢的童话故事，这期间，我们做过一次，这距离上次zuoai过去了好久了，但是这次他进入的很顺利，动作太温柔了，我有些难耐。

    “你不能深点重点吗？”

    “我怕顶到孩子。我怕弄痛你。”

    “你以前跟要干死我一样，怎么不说怕我痛了？”

    六个月时第6次检查，做了糖耐，这五十克葡萄糖水真的要把我整吐了，一个小时内完成一些抽血检查，真的很难受，生孩子真的很受苦。医生说这孩子有点发育不良，可能会早产，这给贺展信吓得半死，我每天的饮食他更用心了，恨不得整一个满汉全席给我，让我欣慰的是，我到现在也没有黄褐斑和妊娠纹。就是顶着个大肚子让我的日常生活很受阻，不过我有贺展信这个奴隶可以差遣。现在江城已经是冬天了，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轻柔温暖的细绒围巾和穿着黑色大衣的贺展信逛超市，他一手推着小车，一手揽着我，我慢慢踱着步子，往他怀里靠紧，或者慢腾腾的找几个我喜欢的东西扔进购物车，看着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我不禁凑近他耳语：“你打扮的这么帅，是要给孩子找个新mama吗？”他忍俊不禁，轻轻弹我的脑袋，有些宠溺的说：“给哪个孩子？你这个大宝宝吗？”他看起来很开心，这种开心一直延续到晚上回家吃晚饭，他还在傻乐，甚至在给孩子放胎教音乐的时候，还抱着我腻腻的亲吻，嘴角一直上扬着，我摸摸肚子：“孩子，你爸爸好像傻了。”

    “宝宝，爸爸告诉你，遇见你mama的那一刻，我就变成了一个大傻瓜。”他眼睛里的温柔和笑意仿佛要溢出来，这感染了我，我也忍不住掐他一下，嗔怪道：“你看，你爸爸就会推卸责任。”他拉着我的手掴他的脸，高兴的跟捡了二百万似的：“老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老婆大人永远是最对的。”我笑骂几句，他看我也没这个称呼有什么抗拒，就轻轻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我们两个人鱼水交融，情动时他说：“宝贝，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大部分和你有关，今天是我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天，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我会给你和孩子我全部的爱，谢谢你，宝贝，你赋予了我生命的意义，没有你，我如行尸走rou。有你，我才真正活着。”

    第七个月的时候，抽血化验了乙肝病毒梅毒什么的，说实话，我本来担心我和三个人上过床，担心自己有什么病，结果还好，一切正常。不过这个月我有时会腹痛，我的脚浮肿得很厉害，我几乎不想走路也不想站立，我胖了15斤了，但还好，贺展信也在健身，他还能轻易抱起我。医生是建议我们顺产的，这孩子头很小，很文静，我骨架也不小应该会很好生。

    第八个月的时候，我们去做了产检，查蛋白尿血压什么的预防子痫前症发生，医生让我们回家做一些按摩，贺展信兴致勃勃的买了很多按摩精油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给我摸得很多次特别有欲望，但是八个月不能再做这些了，他一脸荡漾的说，等我生完孩子身体好了之后他要跟我做七天七夜，我气的半死，拿枕头锤他。八个半月的时候我服痛的越来越明显，出现没规律的宫缩，我那个时候特别害怕，我发现这孩子最折磨的地方可能就要到了，我不知道分娩会不会死，我心里紧张又恐慌，我看贺展信也很害怕。3月2日那天，我怀孕已经有35周了，那天吃完饭后，我躺在沙发上，宫缩越来越频繁，过了一会，我就难受的在沙发上难以动弹，然后，我感觉好像失禁一样一股热流宣泄而出，贺展信当时脸色苍白，一边哄我，一边叫救护车，然后联系他父母，等我进医院的时候，我身下已经有些见红了，贺展信带着哭腔对我说话，我仿佛听不见周围的喧嚣，看不清人群的脸，我感觉自己灵魂浮到半空中了，我会不会死呢？救命啊救命，mama，阿浈，我这时候想的最多的是我的家人，我要是死在分娩过程中，该怎么和他们交代呢？我好害怕　，我好怕。阵痛来的很凶猛，我这辈子没这么痛过，不管是挨打被强jian摔骨折，我都没感觉这么痛过，我听见我自己在嘶吼在尖叫，好凄惨，我真的好痛啊，医生告诉我这才一指半，我痛不欲生，贺展信在我身旁攥着我的手哭的脸很红，看他哭的涕泗横流，我抓着他的手，我声音凄厉：“贺展信，贺展信，贺展信”我一声声叫着，我希望让他永远记住他对我做了什么，我给了他一条命，我因为一个誓约，近乎要把我的一条命搭上，“刨吧，给她刨吧，他要痛死了，我老婆真的要痛死了啊，求求你们了给她刨吧。”我听见他哭喊着，我心里失笑，是你叫我生孩子的，是你逼我的，现在你哭成这个样子，做什么好人？“不，呃，贺，啊，贺展信，你，你记住，我，我，我把命，搭，搭给你了。啊！”

    我痛的眼前都出现了雪花屏，我每疼一次，都大汗淋漓，虚脱，神情恍惚，我甚至幻听幻视，就像我发病时一样，我不在人间了，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概念，我只知道痛，只知道叫喊。终于开到了三指，做了无痛，麻醉师让我不要乱动，说打不好会瘫痪。这时候我好多了，我能感受到我又回到了人世间，我躺在病床上喘息着，宫缩让我感觉到肚子一阵阵收紧，贺展信跪在我身边，还在不住的流眼泪，结结巴巴地：“宝贝，江浔，对不起你，我是畜生，就这个一个以后，再也不了，再也不了，我对不起你，你好好的，你生完之后，杀了我都行，江浔，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从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我爱你，”

    看他那样子我也不忍心说一些难听的话，我只是说我知道我知道，贺展信，你别怕，你别怕了。好不容易到了十指，我去手术室生，好久好久，还是生不出来，到最后，我用力都用的要昏死过去了，我都没知觉了，医生说看到头了，然后，就生出来了，生出那个rou块的时候，我还在恍惚，我感觉身下空荡荡的，很奇怪，然后看见护士手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带着血污rou块，我甚至觉得恐怖，我挥挥手，不太想看到，护士就抱走了，然后我就因为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那个裹在粉色被子里的小东西就在我旁边的小床上躺着，贺展信趴在我身上，我本来想动手打醒他，但是我没什么劲，我就盯着他，希望他快点醒，可能是真被我盯毛了，他真的醒了，醒了之后就开始掉眼泪：“老婆，老婆你没事吗？你哪里不舒服？老婆对不起，老婆，我，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不耐烦的翻个白眼，生都生了，我也没什么明显不适，我问：“孩子怎么样？”

    “宝宝很好，6斤7两，是个小男孩，长得像你一样漂亮可爱。”

    “新生儿你就看得出啊，他也是你的孩子，不像你吗？”

    “像，像，像我们，老婆谢谢你，你给我生了一个天使，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