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桑羡、澄羡)
魏无羡此次怒气达到了巅峰。 可是看着聂怀桑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的眼睛,他忽然觉得没意思,撤回了想一掌弄死他的手。 十三年间的事,如果不是因缘巧合想起来,他本不在意那时光停滞,无知无觉的十三年。聂怀桑凝了他的实体,对他做尽污秽之事,但是魂体终究无实质,下一次重新凝结时一切又归于起始。所以其实聂怀桑做什么都于他无碍,反而聂怀桑因此差点死了。无论抱有什么心思什么目的,聂怀桑终究是他魏无羡的救命之人,并且如今他应该也不会再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了。 第二日拂晓,聂怀桑又拉着魏无羡品尝新鲜的糕果茶水。魏无羡自小孤苦,前世在江家虽然备受江枫眠宠爱,但是毕竟寄人篱下,他的所行所为比其他世家公子更贴近普通人。他从小就懂省钱,懂野外谋生,了解市井贫民生活,江家灭门逃亡时也是他塞钱在衣角的小习惯让江澄和他不至于在那时饿肚子。后世去了蓝家他倒是过上了舒服日子,可蓝氏人都不喜欢他,依然拿着偏见看他,甚至算计于他。他为了蓝忘机只能收敛本性,与旧时寄人篱下无差,此刻聂怀桑对他的狂轰滥炸倒是意外的令他很受用,心也软了几分。 或许他骨子里无论过去多久都依然是那个一点点温暖就能绽开笑颜的街头小乞儿。正吃着,聂怀桑却忽然起身关上了门窗,似乎有什么秘密一般小声道:“魏兄,魏兄~” 魏无羡听的要烦死,不耐道:“有话快说。” “魏兄,那什么,有件事想问你。”聂怀桑小声道,“前几日仙门出了件大事,那天晚上天有异象,雷鸣阵阵,就好像有人在渡劫,或者什么大能仙者飞升了一般。” 魏无羡心头一滞。聂怀桑问:“听我家长老说,古籍里记载过,这种天象是元婴诞生之迹象,虽然这段时间谁也没说什么,但是众家肯定早就心里打起了鼓,蠢蠢欲动,魏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魏无羡抚了抚额头。过了片刻,抬眸看着聂怀桑幽幽道:“我知道,因为正是我在那日飞升元婴之境。” 聂怀桑“啊”了一声,扇子立刻扇的飞快。魏无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只好挤出一丝笑脸,恭喜道:“魏兄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不愧是夷陵老祖啊!” 然而心中却打起了心思。不是他不为自家魏兄高兴,而是元婴背后涉及的事太多,并且疑云重重,且不说仙门百家万一知道又该掀起多少腥风血雨,他家魏兄又会沦为怀璧其罪的众矢之的,就说他魏兄到底是怎么在这极短的时间由没有金丹灵力低微一跃而成修真界唯一元婴,这其中也有的说。 聂怀桑背后的消息网四通八达,蓝启仁神秘蹊跷的死,含光君修为停滞精神倦怠,参与不夜天誓师和围剿乱葬岗的小家族挨个被灭,今早刚刚获悉的江澄在莲花坞发疯,口中不停骂着魏无羡,疑似修为也受损,种种联系在一起,让聂怀桑猜测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聂兄,回神了。”魏无羡一个响亮的响指炸在聂怀桑耳边,把聂怀桑吓得回过了神。聂怀桑望了望皮笑rou不笑的魏无羡,他知道魏无羡已经猜到他刚刚脑中所想,扇了扇扇子,终于呼出口气笑道:“魏兄,你可真是不可一世,狂妄嚣张啊。” 谁能没有什么秘密,谁又能没有变化。魏无羡依旧是魏无羡,可是也不再是那个被动受欺,安于现状,不去反抗的魏无羡了。想通了这些的聂怀桑居然有种欣慰的感觉,他冲魏无羡笑了笑,狐狸般眨了下眼睛:“不过,我喜欢。” 魏无羡一手托腮,一手拈在桌前,淡淡回道:“喜欢是用实际行动去证明的,而不是靠嘴说。” 聂怀桑瞬间明白了魏无羡的意思。他即刻向魏无羡发誓,今后不会做任何不该做的事,存任何不该存的心思,保如今的修真界不会因他而搅弄浑水。魏无羡叹了口气,作为交换,他将自己之前研究的能够克制聂家刀灵弊端的方法拓写了一分交给聂怀桑,聂怀桑鼻尖一酸,感动不已,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魏无羡启程离开了清河。在路上,遇到了早就拦截在此的江澄。魏无羡没料到他会追来的这样快,江澄一双眼睛瞪得发红,上来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口中吼道:“魏无羡!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魏无羡脚步未抬,右手一扬,瞬间截住了那道电流般的细鞭。江澄看的愣住,他怎么也没料到如今魏无羡的修为居然如此之高,根本不像几天前还在自己身下无力反抗,婉转承欢的样子。江澄细长的眉目颤动地更厉害,难道他是故意被自己抓走日日折磨的?那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自己的灵力到底是谁毁掉的?? “果然,我就说嘛,”魏无羡幽幽道,“就算你发现了,以你的脑子也一辈子都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反正你已经成了废人,不过金丹未碎,还能重头开始修炼。” 江澄眼睛通红,看去仿佛魔化,十分恐怖骇人。他的神志已然到了激怒的边缘,脑袋已经无法思考,魏无羡的话他听不出别的,只能听出他已经成为废人,需要重头修炼的残酷现实。他忽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向魏无羡发出致命一击,可惜在魏无羡眼里如同无物,魏无羡只轻轻一旋身,便毫发无损地躲了过去。 手中的长鞭被魏无羡一甩而出,将江澄震地差点站不稳。魏无羡看着他的样子竟然嗤的一笑:“你不是很恨我不告诉你便给你剖丹,觉得我是自恋自大的英雄病吗?那现在我后悔了,我撤回,你该满意了吧,这是你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 江澄一句话都说不出。许久,他才癫狂地笑出声:“魏无羡,好你个魏无羡,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就是上天降下来要对我们江氏赶尽杀绝的天煞孤星!” 魏无羡如今一点都不会被江澄的话跳动情绪,他微微一歪头:“也许吧。我也很抱歉为什么会遇到你,遇到江氏,如果没遇到就好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天煞孤星这个名头挺好的,魏无羡居然想。他两辈子都在追求一个家,可是最后发现,每一个都是别人的,只是他大言不惭自作多情地把自己当做其中的一份子,结果自然是不美丽的。他根本不意外江澄现下的反应,那些话不过是他嘴上找回自己一败涂地局面的由头而已,真到了这地步,他才不会舍得这颗白得的好用金丹,他才不会放弃倚靠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思及此,魏无羡不禁感到强烈的恶心。对于这些熟悉的人做作的表演,丑陋自私的内里,他这段时间已经看够了,他觉得此刻的他才算真正的轻松,但丢掉曾经那个自己的感觉慢慢压得他喘不上气。丢了好,丢了好,魏无羡嘴角的笑意禁不住有些恶毒,他见江澄还想上前动他,遂无辜地努了努嘴道:“江澄,你现在努力还有机会的,我真不骗你,当初我掉进乱葬岗可是必死之局,你如今比我情况好的多,我相信江宗主一定不会比魏某表现的差。这世上没有谁理所应当为谁付出,承担谁蛮不讲理的恶念,更没有谁并没有做错事却要一辈子担着污名,一切皆有因果。” 像你这种人,不应该比别人过得更舒服。魏无羡不再留恋,转身就走。 江澄望着那人的身影呆滞地立在原地。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忽然冲魏无羡大笑,紧接着便是大骂:“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贱人,你他妈就是个贱人,我要告诉蓝忘机,你就是个已经被我cao过的人尽可夫的婊子!你看看蓝忘机还会不会要你!啊——” 魏无羡不禁回过头去。一道蓝芒将刚刚还在喊叫的江澄击的倒飞出去老远,江澄口吐鲜血,趴在地上起不来,一只洁白的靴子映入眼帘——是蓝忘机。 魏无羡神色复杂地看着蓝忘机。蓝忘机却不管江澄犹在耳边的咒骂,扑过去将魏无羡揽在怀中,在那洁白小巧的耳垂旁轻声呢喃:“魏婴,你去哪了,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