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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不断有护士经过,来回小跑,脚步声踢踏,林洋听得心里烦躁。晚上八点多钟,林洋的手机响了,是小顾,问他在哪儿,怎么还没回家。林洋看了眼曹翔,小声地说,“我在医院,有点事,没,还没吃。”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翔子哥的面说,挂掉电话,林洋就给他老公发了条微信——“小顾,翔子哥他爸情况不太好,今天不回去了,我在这儿陪陪他。”顾烨然当即就回复了他——“我也过来。”时间嘀嗒嘀嗒,一分一秒都变得很慢,处在那样的环境里,就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我妈说她不过来了。”林洋愣了会儿神,说,“路、路挺远的。”曹翔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了。曹叔叔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依然是处在昏迷状态,呼吸越来越弱,全靠呼吸机维持。林洋上厕所时,偷偷向里看了眼,床上的人全身插满管子,躺那儿一动不动,只有旁边的仪器在嘀嘀嘀的响。林洋低垂着头,心情丧到极点,曹翔还是寡言不欢的状态。大概九点钟左右,顾烨然拎了两盒盒饭过来了,林洋心里憋的那股闷劲可算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你俩先吃饭吧。”小顾的影子罩在地面上。林洋抬眼,抿住唇点点头,他又看向身旁的翔子哥,轻声说道,“哥,先吃饭吧。”曹翔喑哑着声,应道,“谢谢。”林洋饿坏了,捧着饭盒匆匆扒了几口饭,他翔子哥却没怎么动筷子。静谧阴沉的氛围,没人张口说话。将至半夜,曹叔叔醒了过来,嘴巴嗫嚅着想说话,却很困难,瘦骨嶙峋的手哆哆嗦嗦往外伸,曹翔握住了他爸的手。“翔、翔。”他爸断断续续地说了两个字。曹翔倾耳努力想要听清。顾烨然见状,拉着林洋出了病房,坐回了原先的沙发。“小顾,你说人老了,是不是都这么可怜啊?”“可能吧。”林洋缓缓靠向他老公,把头倚在他老公肩膀上,顾烨然顺势拥住他,“困吗?困就眯一会儿。”“还好,你困吗?”“我不困。”“小顾,我想跟你说会儿话。”“你说,我听着。”“这个叔年轻的时候,不学好,经常在外面赌博,后来听我妈说,他好像欠了人家好几百万,还不上,就把房子给卖掉了,翔子哥他妈就跟他离婚,带着翔子哥走了。”“你那翔子哥,人挺好的。”“嗯,我要是他,我可能都不会理这个叔,”林洋倏地顿住了,又补了句,“但也说不准,人有时候挺容易动感情的……”顾烨然拥紧了林洋,在他头发上轻蹭了两下。为了缓和气氛,顾烨然把话题岔了开去,“我这个月的实习工资发了。”“多少啊?”“三千八。”“这么多,攒起来给你自己当嫁妆。”顾烨然失笑,“嫁妆?那你彩礼钱准备好了吗?”“早就准备好了,啥时候cao办婚礼啊?”“就七月份吧。”林洋直起腰身,看向顾烨然,“真的?”顾烨然眼睛里含着笑,“你说呢。”“好,我去给你们老顾家当倒插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间消磨得很快,后半夜扛不住困意,林洋趴在他老公腿上睡了过去,顾烨然脱下羽绒服给他盖上,自己则靠着沙发眯了会儿眼。静悄悄的走廊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好在暖气给得足,林洋睡得很死,在梦里还咂巴着嘴。曹翔过意不去,轻手轻脚朝他俩走过去。“带着洋子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俩了。”顾烨然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没事,我们今天不回去了。”曹翔贴墙而站,右手在扣着毛衣的衣角,“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跟谁说,就把洋子喊了过来。”“我理解的。”顾烨然说。曹翔没有再说了,说了句“谢谢”,就回了病房。凌晨五点十八分,曹叔叔的心电监测仪一直闪烁着红色报警灯,很快,就来了几个护士和医生,走廊里全是提提踏踏的小跑声,林洋迷糊间也醒了过来。一阵慌乱,林洋问顾烨然,“是、是情况严重了吗?”顾烨然阖上眼皮,点点头。林洋起身站到了病房门口,曹叔叔的脸瘦得就像张粗糙的老树皮,即便如此,他还是见到了那个老人眼角的晶莹的泪珠。在死亡面前,他应该是悔恨了吧。再后来,抢救无效,曹叔叔还是去了。从发现肺癌到死亡,前后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六点多的时候,顾烨然和林洋坐上了回家的公交,因为是始发车,车上就他们两个人。小顾自从出了医院,就一直不说话,现在光盯着车窗看。广播里清润的男中音在播放晨间新闻,提到今年比较冷,南方许多城市都出现降雪天气。顾烨然突然抓住了林洋的左手,温柔地捏了捏。“小顾。”林洋不放心地喊了声。顾烨然测回头,声音低哑,“洋洋,咱们今年回C城过春节吧。”林洋听懂了小顾的意思,“好啊,正好回去看看你爸。”“对不起。”顾烨然捏紧了林洋的手。“小顾,我有时候觉得你特傻。”林洋侧头看着她老公,笑着说,“你爸如果真那么讨厌我,他压根就不会扔二百万给咱们,你知道你爸在电话里怎么跟我说的吗?”林洋捏着嗓子模仿他爸的口吻说,“嘿,小子,我儿子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过这种苦日子的,赶紧拿上钱给我儿子换个好点的地方住。”顾烨然被林洋逗乐了,抿嘴笑了笑。林洋接着说,“你猜我当时怎么想的?”顾烨然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我当时就在想啊,嘿,这老头口气真大,就你儿子高贵,我他妈还是皇族后裔呢,我说什么了吗。”“你怎么没说,你不止一次跟我强调你是皇族后裔。”林洋皱起眉头装糊涂,“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回到家洗脸的时候,手上沾了热水,林洋陡然惊觉到疼,猛地“嘶”了声。“怎么呢?”林洋缩回手,“没什么,破了点皮。”“给我看看。”“看什么看,赶紧洗完脸吃早饭去。”顾烨然执意摊开林洋的手,巴掌上擦破了一大块,被热水浸过,伤口又像重新洗刷了遍,鲜红的嫩rou-暴-露在视线下。林洋瞧着小顾的眼睫毛又搭了下来,知道这人肯定心疼的要死,于是用没受伤的左手摸摸他的头发,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一见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