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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拍了拍曹翔的后背,“哥,你也别太难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跟我说。”曹翔摇摇头,“哥真没太难过,顺其自然吧,他现在能吃能说,我就呆他身边听他叨叨。”……喧闹嘈杂的等候时间里,从远处影影绰绰走来了一位面貌穷凶极恶的大哥,脖子上绕了圈檀木佛珠,大拇指头上带了个粗大的金戒指,肚腩下露出皮带的商标,gucci的,整个人的气质可以说是浑然天成的土。越走近,大哥笑得越开,然后居然走到了曹翔跟前,故意显摆似的打了声招呼,“曹翔,是我,张彪啊。”说完瞅了瞅林洋,小眼珠子眯眯笑,笑得满脸褶子,“这位小弟弟长得好清秀啊。”林洋一听这变态动静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高利贷三人组里的其中一个嘛,张口闭口就会一句话,哎呀,这位小弟弟长得好清秀啊。“听说你不干了,最近在哪儿发财啊?”“当保安了。”佛珠大哥阴阳怪气地讲,“哎哟,当保安好啊,制服穿起来特威风。你们这是吃饭啊?带我一个啊。”真他妈不客气!林洋白了这人一眼。“37号——”他们排的号到了,三人进了火锅店。曹翔也顾及到林洋肯定不想跟张彪涮一个锅,主动点了两个锅,他跟张彪涮一个,洋子和他男朋友涮一个。“洋子,你对象啥时候来啊?”曹翔问。“就到了,他说他已经下车了。”佛珠大哥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林洋,眉头渐渐皱起,过了一会儿,傻逼兮兮地“哎哟”了声,“这位小弟弟是不是莫桑洗浴城里搓背的?我瞅着很眼熟啊。”林洋无言以对,唯有白眼。“我在莫桑洗浴城是有会员卡的,以后去那儿,提我名,那老板我认识。”林洋尬笑了两声,“提你名儿是能打折啊?”“能打9.9折。”说着话,顾烨然已经进来了,杵立在门口,四下张望。“小顾。”林洋兴奋地挥挥手。顾烨然迈开长腿走了过来。真不是林洋吹,他老公一来,他们这张桌子的整体气质立马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主要是把佛珠大哥的土气给中和了不少。“这位小弟弟长挺高啊。”佛珠大哥上下打量了小顾一圈,没话找话地说。顾烨然周身弥漫开一股冷意,没有搭腔。“小顾,这位哥哥,”林洋掖着笑,指着大哥对顾烨然说,“是洗浴城的高级会员,以后去洗澡提他名儿,能打折,大哥是打多少折来着?”“9.9。”大哥自豪地说道。顾烨然配合着林洋,问道,“是哪家洗浴城?”大哥说:“莫桑,就开在东坝口的那家。”顾烨然喝了口水,不咸不淡地说,“洋洋,抽个空,你去把它买下来。”“好的,老板。”林洋看向大哥,装得十分正经,“大哥,以后去洗澡,提我名儿,免单。”佛珠大哥不说话了,过了几秒钟,画风突变,涮着火锅就开始唠叨他的一把辛酸泪。“把今年干完,我也不干了。cao-他妈的,都不拿我们当人。”曹翔深有体会。“今儿去楼上收一家房产公司的高利贷,等我人到了,人家早就没影了,整个破公司就剩一张稀巴烂的桌子。天天就他妈-逼我们培训,有这功夫听他叨逼叨,我搬砖都发财了我。”林洋忍不住插一句,“那你干嘛不去搬砖啊?”“你们小孩不懂,我志不在此。”“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嫌累嘛。搬砖哪有带着大金链子招摇过市舒服啊,整天啥也用干,就知道吓唬人,无不无聊啊。”佛珠大哥急眼了,手指着林洋,“你这人是不是眼瞎啊,我今儿可没带金链子。”“我眼瞎,当我没说。”林洋夹起一块毛肚涮一涮,丢进嘴里。佛珠大哥瞅了瞅林洋,突然就叹了口气,“哎,你眼睛不瞎。”曹翔拍了拍张彪的后背,安慰地说:“要不跟我一起当保安得了。”“保安能拿几个钱啊?我明年打算去W市,那儿的人最会做生意,我准备去取取经,没准儿以后就在那儿定居了。不说了不说了,咱吃吧。”他们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锅里突突冒着油泡儿,菜丢锅里煮一会儿,捞上来沾点酱汁,满嘴都是rou末的酱香味儿。一小时不到,他们就扫荡完了所有菜。告别了翔子哥和佛珠大哥,顾烨然拉着林洋往车站走,零下的冷风里,林洋的手被攥得紧紧的,掌心都是热乎乎的汗。“小顾,你说我以后开家火锅店怎么样?”顾烨然想了会儿,说:“估计会很忙吧。”“那得多招点服务员,你下班也给我过来帮忙,站门口边弹吉他边唱歌,歌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弹张信哲的。”“你这是要把你老公的剩余价值都给压榨光啊。”林洋哼了声,小声地窃窃私语,“只要身体没榨干就没事儿。”“你说什么?大点声。”林洋抿着嘴笑,偏不说第二遍。第61章嘿嘿半个月不到的时间,翔子哥他爸的病情就恶化了,那天林洋刚出了医院,还没走到公交站台,曹翔的电话就来了。电话里,曹翔哑着声问林洋,“洋子,你这会儿有空吗?”声音有气无力,悬在半空中,林洋心里咯噔了一下,料想肯定是他曹叔叔出了事。林洋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跑。A市许久不放晴,十来天里有大半时间都在下雪,雪凝成冰,冰被铲开,路面还留下一层薄薄的滑层,林洋跑得太急,跐溜一脚摔了个跟头,右手手掌磕破了皮。他顾不得小痛小痒,忙起身拍拍屁股,继续往医院跑。住院部十二楼的走廊里,拐角处放了个棕色皮质沙发,他翔子哥就坐在那儿,目光空洞地望向墙壁上的宣传标语,他旁边还坐着一对大声讲话的病人家属。林洋快步走了过去,“翔子哥。”曹翔眼皮子晃了下,“你来了啊。”林洋一时口拙,说不出话来。冬天黑得早,走廊里的灯已经全部打开了,黯淡的白色,在地面上镀了层冷冷的色调,长长的走廊向远处延伸,是更加窒息的惨白色,阴冷得没有半点温情。旁边的那对噪音制造者起身走开了,林洋坐到了沙发上,紧挨着曹翔。“晚上疼得连粥都喝不下了。”阴冷的空间中,曹翔突然说道。林洋舔舔干涩的唇,嗓子像被胶带缠住了,还是说不出宽慰的话,他使劲张了张嘴,只能含糊地说了句话,“人老了,都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