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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想法，通常都很荤。 这跟宿舍楼里动不动就跑出一个只穿裤衩子的人有关。有时候连裤衩子都没一条的，惊慌失措地往走廊上跑，边跑边喊：“卧槽，蟑螂！蟑螂！”于是就迎来了全宿舍及整个楼层的围观。 在大家嘻嘻哈哈的嘲笑声中，当事人的脸皮原地从城墙的厚度开始进化，嘴硬吼回去，顺便把责任也一起推走。都笑什么笑。那蟑螂从哪个寝室来的心里没数吗？不管答案是真是假，那点裸奔的羞耻第一时间随着笑声一起烟消云散了。 十月的训练场上，迎来了一股秋老虎的热度，像是精心谋划好的，故意要在这个时机找所有男生女生的麻烦。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是干净清爽的。谁也别想逃脱狼狈的形象，动不动就被汗水浸泡了。 老师也一样热，一样受罪。但是老师的形象得比学生们端着，把他们的动作要领全都看仔细了，并搜肠刮肚想办法压着所有人的火气。我知道大家都很热，但是抱怨是没用的，不要怪我拖延你们时间，要怪就去怪那些动作不整齐、没跟上的同学。等会音乐再来一遍，做不齐，就练到齐为止。 此时恰好有一队高年级的男生从他们眼前路过。并队跑着。本来隔着cao场都看到了，却非要跑到他们面前才笑。用笑声和语言将低年级的霸凌了。笑死了。粉色的短裤，创造101的舞蹈，一群娘炮。 崇应彪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在这个天气中，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此刻在队伍里握紧两只拳头，心火直直往上蹿，抬起肩膀偏过头擦了一下汗，其实是狠狠蹭了一下。因为老师还在跟前，他就没有冲上去直接跟人家开打，而是在队伍里喊了一句：“你tm骂谁娘炮？” 刚刚开始放的音乐也停了。 全班都安静了。 老师张开长着燎泡的嘴，像受到威胁的响尾蛇嘶嘶地吐着信：“刚才谁在说话？” 崇应彪没响。 他就是这么一人。平时在班级里他可以怼任何一个人。但是有人怼他班级就不行。他接受不了，所以刚才算他冲动吧。但是他不后悔。要是老师说他拖了全班的后腿，他也认了。 于是老师又大声问了一遍。势必要抓出那个罪魁祸首。 崇应彪刚要回答。 姬发却在这个时候说：“是我。”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了姬发一个人的身上。他们的班长。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们的好班长就因为一句其他班级男生的戏言就要拖着他们在这种大热天里活受罪？他怎么能这么冲动呢？怎么就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牺牲了所有人呢？ 老师看着姬发，质问：“你想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 姬发不说话。目视前方，盯着主席台上飘扬的国旗。无论它被风吹成什么奇异的形状，或者完全缠绕在旗杆上，姬发就是不看老师，不说话。那意思就像是老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都认。吵架，打架，他都想干。为了这个受处分，他也愿意。 满脸豆大的汗顺着白皙的肌肤流进白色汗衫里，浸出明显的胸肌形状，随着姬发的身体挺得笔直。脸上、心里言行一致，就是不服那两个字。娘炮。 这事女生们很快就理解了。对粉色的嘲讽多可笑啊，往颜色上赋格，达到贬低他人的效果，要没人性没人性，要没常识没常识，只有高中男生才能做得出来。一群青春荷尔蒙躁动期的牲口。 老师很快逼急了，问姬发你是不是要抽风啊？ 姬发不敢怼老师，就说，我没有。 殷郊在最后一排，发脾气跟了一句，姬发他没有。 老师也发脾气了，说所有人加训。练到满意为止。她陪着所有人，晚上八点，九点，奉陪到底。 当晚，就有男生来宿舍找麻烦。拼命敲姬发他们宿舍的门。 有人在挑事，就有人在看笑话。 殷郊听到动静，熟练往走廊上一靠。打架是吧，陪你。他被称为太子是有原因的。他的父母给予了他一具完美的天体，以及那身体后可以依仗的依靠。那份高大，那份结实，那份可以轻松睥睨他人的骄傲。有人想要找他的麻烦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代价的。 崇应彪的身体发育得足斤足两，脾气也是。别人怎么推他，他就怎么推回去。人和人之间为了互相表达尊重总有一个渠道。崇应彪选择了在形式上对话最少的那个。你说我傻逼，我就说你傻逼。你要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动你一根手指。省去了辛苦论证的过程。 姬发是这次事故中受伤最深的。而他带头动手打架，就多少带了点公权滥用的嫌疑。凭他是班长就可以动手打人？凭他采用了女生的意见，糟蹋了他们男生的“光荣”（主要是受了嘲笑）就有理了？凭他为了一两句玩笑话就要带着所有人出头？显得他很英雄主义吗？凭什么？所以，请原谅他紧紧地关上了寝室的门，将门外的刀光剑影隔绝在外不愿意出面吧。 然而，此时此刻，万一真的有人来拉架，那么这场临时发起的冲突可能后果还没有那么严重。可偏偏在这场灾难中就缺少了一个和和气气应付场面叫停的体面人。 姬发的寝室门打开了。不是他本人打开的，是杨戬。四周安静了，很少有人见过他黑着脸时的模样。而他的头发生得很厚实，压着鬓角显得整张脸小。又是很端正的骨相，好看，但不过头。非常容易进入人的记忆里，像水一样。平时没什么表情，急躁了顶多跟人辩上两句。偶尔一笑。笑的时候整个下巴更小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从没想到过从不生气的人会是这样可怕。要吃人。把他们连人带骨头都吃到肚子里，连渣子都不吐。而杨戬不知道，他是不能给这帮男生这样盯的，这样盯是容易盯出后果的。 杨戬说，打架，可以。但是谁报的项目拿不了第一，就没资格跟我打。谁没有报项目，更没有资格跟我打。谁来？ 说完，把在场的一圈人都环视了。 杨戬平端着脸，看了那群挑事的人。他很少发脾气。很少露出自己的一面。几乎快要让大家成功以为他只有闷不作声的一面，说白了，就是看上去似乎脾气很好。他几乎可以无愧于“成功人士”四个字，兼备狐狸的狡黠和白兔的纯洁，让人畏惧的同时被人爱戴。 殷郊天天和杨戬待在一起，早就对他的好脾气存疑了，总在想有一天亲自打开特洛伊的木马（帅旗？），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猫腻。所以在笑，瞧你们那石破天惊没见过世面的傻样。 崇应彪是见过杨戬那副黑着脸的模样，已经被这位成功人士统治了，理想比所有人成立得都要早。蔑视着众人的同时在想，看我这想法和意识远比你们一群人来得都要超前，一群傻逼。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确实没人敢比他们站出来拍着胸脯保证，比他们强，比他们还能在运动会上拿第一。 那就有人轻飘飘在人群中夹着一句阴阳怪气：“哇，这么努力。难怪人家是帮扶生。” 杨戬看他一眼。大大方方承认，对啊，就是那么努力。 杨戬身后冲出来一个姬发，指着刚才那个出声的地方：“你再说一句试试？” 终于有人开始站出来劝和。知道这两句对话放在中文语境里代表着什么含义。绝对不是好事，杀气腾腾的。运动会当前，还是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众人各回各寝想办法压火气。 杨戬本来确实没有把这场闹剧放在心里，真的要计较，也计较不出来个结果。他的人际关系本来就不复杂，也不焦虑。主打一个懒得经营人类关系。 可是他看见室友回到宿舍以后就闷闷不乐，直到刚才姬发说要去洗澡，过了半个小时到现在还不出来。他就觉得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可能是他想得太少了，常常因为钝感力而吃了很多亏。 他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姬发？你怎么了？洗好了没？ 顿时，门内压低了一两声哭泣。过了一会，才响起回应他的声音。我没事。 杨戬就问：“那我可以进来吗？” 姬发不开门。杨戬就等。等他自己想通了，想开门为止。坐在地上等，一边等一边捏着自己的大腿，跑步跑得酸了，一动就痛。捏一捏肌rou排乳酸。 姬发开门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地上捏腿，问他为什么要坐在地上等。 杨戬一边捏着腿，一边笑着说，等你带我拿第一呀。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姬发鼻子一酸。眼睛又要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在浴室调理了半个小时的情绪在杨戬的一句话面前崩溃得一塌糊涂。任何一个心智正常、不讨人嫌的男生很难不在接二连三的诋毁和嘲讽声中难过到流泪。这样的眼泪像所有善良的人会流的，对世界有着闪亮的追求。他只是想努力而已，怎么就有错了。 杨戬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十五六岁的男高中生。 他凑近指着姬发。姬发！姬发！别哭了，再哭，再哭鼻涕就要流下来了！姬发伸手捏他大腿。我去你的。杨戬被他按在地上，大哥，大哥，我错了。疼，真疼。偏他大腿那里很饱满，鼓起恰到好处的弧形，躲也躲不掉。随着肩膀和后背闹不和地扭动，渐渐让姬发看到了杨戬后腰和屁股的一段。真好看。 这个时候有人来疯狂敲门。 “卧槽，你们宿舍在干什么呢？起秧子呢？” 男生的想法，有时候真的很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