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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用他亲自盯着,交给东宫官就行。他于是最终还是着人收拾行李去了燕云园,即便皇帝始终在说让他不必过去,他仍是打算去住上一个月再说。 临离宫前他跟楚怡说:“我是算好了日子能赶在你生产前回来的。但你若提前了,赶紧叫人去园子里知会我,我一定赶回来陪你。” “行。”楚怡点头,“你放心去吧,我心里有数。” 这种事是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既然这样要求了,她一定按他的意思做。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就算他到时回不来她也并不怪他。作为一个现代姑娘,她当然希望自己生孩子时丈夫能在旁边陪她,不说同甘共苦也给她加加油嘛!可现下他的情况也确实特殊了些——亲爹病着,他一时顾不过来她可以理解! 若是抛开亲情不提,她也不希望皇帝对他这个太子有什么不满。天家父子情有时候太残酷了,现下他们父子相处和睦,她就诚心诚意地祈祷他们能一直和睦下去,不然一来大家都难过,二来会吃大亏的十有八九是沈晰这个当儿子的! . 燕云园,沈晰到了之后小睡了一觉,下午去向皇帝问了安,然后父子两个铺开棋局,悠哉哉地下起了棋。 皇帝边下边摇着头笑叹:“都说了你不必过来,朕跟前又不缺人手,再说还有你的弟弟们在这里。你留在宫中,有你东宫的事务要忙,也还能帮朕盯一盯朝堂上的事。” “燕云园离京城又不太远。”沈晰笑着落了个子,“让他们把折子送来也费不了多少工夫。而且儿臣瞧过了,近来没什么紧急的事,什么折子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皇帝笑笑,无可奈何地也落了个子,没再说什么。 沈晰又走一步,续说:“而且父皇您还是高兴儿臣过来的吧。” 皇帝神色微凝,转而又笑:“朕说了,想让你好生在宫里盯着。” “那是皇上说的。”沈晰一顿,问道,“父亲呢?” 皇帝复笑了声,一颗白子捏在手里转了半晌,缓缓一喟:“晰儿啊,太子和儿子这两个身份孰轻孰重,你要想清楚。” “都重。”沈晰平静道。 “若只能选一个呢?”皇帝打量着他,在他要开口的时候,皇帝又先一步续上了话,“朕可不想听你说儿子的身份更重。” 沈晰默然,皇帝敛去笑容,手里的棋子终于落了下去:“从你开蒙开始,朕给你寻的老师就与给你兄弟们的不同。这些年,朕更时常手把手地教你,朕希望你做个明君。” “儿臣知道。”沈晰颔首,“但儿臣觉得,当个称职的太子与当个好儿子,也未必冲突。” 皇帝淡瞟了他一眼:“朕这回来园子里养病,你就半点没迟疑过朕是不是在试探你们,没犹豫过要不要过来?” 沈晰微微一噎,皇帝了然点头:“看,这就是冲突。” 不论是皇帝太子还是朝臣,想处理好朝堂上的事,瞻前顾后与猜忌都必不可少。但想简简单单地当一个好儿子,却不能有这样的猜忌。 “……儿臣以后不会了。”沈晰略有点局促,被看破心事总归令人不安。 皇帝却摇头说:“你现在这样挺好。你的兄弟们个个都不省心,朕知道。朕也是个人,朕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哪一日对你生出猜疑。若那一日来了……”皇帝略有些无力地叹了声,“那时朕指不准就会欲杀你而后快,巴不得你毫无防备才好。但此时此刻,朕希望你到时能在朕面前运筹帷幄,性命和前程一样都不要搭上。” 这话可说很是坦诚,但类似这样的话,沈晰从未从父皇口中听到过。 他不禁没了下棋的心思,目光尽数落在皇帝面上,凝视了他半晌,问道:“父皇近来行事不同于从前,宫中朝中皆多有议论。今日又说出这样的话……儿臣不知父皇究竟怎么了?” 第55章 “唉。”皇帝长声而叹,继而苦笑,“你还年轻,朕就是与你说了,你也未必明白。” 沈晰不明就里地打量着父亲,皇帝沉吟了良久,还是摆手:“罢了,不多说了。朕的话你想一想,旁的事,我们日后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的情形,他不知道如何跟太子讲,而且讲了也无济于事。 简而言之,就是这次的病让他觉得不一样了。 古往今来的皇帝,除却几个太过昏聩荒唐的以外,其他大概在登基时都想当个明君。但这些相当明君的也不尽相同——有些或许资质平庸,心有余而力不足;有的为局势所困,竭力想力挽狂澜,却仍旧落了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而在史书上真正留下浓墨重彩的,多是真正成了明君的那几位。可这些明君,也常有在史书间留下几句骂名的遗憾。 譬如秦始皇——他是否能称作明君或许原也有待商榷,但至少也是位顶天立地的枭雄吧!他曾横扫六国、一统天下,晚年时的大秦却还是变得一团糟。公子扶苏被缴诏赐死,胡亥继位,不仅使得秦朝二世而亡,始皇帝的一干子女也都未能善终。 再说汉武帝,雄才大略人尽皆知,手下名将打得匈奴落花流水,初始西域的使臣开辟的道路到现在都是贸易要道。然即便如此,晚年时依旧神智昏聩,使得太子蒙冤而死。后来冤案得以昭雪,武帝为太子建了思zigong以寄哀思,但已命殒之人终是回不来了。 凡此种种,读史者无不为之扼腕,明君晚年的昏聩往往比昏君的经年恶行更令人痛心,读来时直恨不得回到千百年前去阻挡这一切遗憾。 皇帝从前也不过是这样的感受,但如今自己年岁渐长、又被一场大病搞得精力大不如前了,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别样的恐惧。 在病势较重的那些时日,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疑心。一边为朝政之事力不从心不得不将诸多事宜交给底下人办,一边又日日唯恐官员做大,时时在想自己这般病着,朝中会不会出现结党谋逆之事。 那阵子他甚至看几个年长的儿子都不太顺眼,他们的年轻气盛意气风发时常会让他心中不安,疑神疑鬼地胡乱猜忌他们会不会为了皇位而趁病害他。 东宫那个宠妾引起他的紧张也是类似的缘故。若放在以前,他是不会那样担忧的,曾经的他那么有信心与气势,打从心底觉得天下都是他的,一个罪臣的女儿如何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但那阵子,他着魔般的想尽了各种可怕的结果,同时也在想前丞相的种种不敬。两种情绪掺杂在一起,令他差点在一闪念间直接下旨赐死楚氏。 若他真的那样做了,事后他大概会觉得自己疯了。所幸他还没有昏聩到那个地步,理智和病中蔓生的恐惧厮打到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但饶是如此,这种感觉也足以让他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