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灼华年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5

    他揭起帐子一瞧,外头满目的雪光到似是千树万树梨花盛开般的春景融融,又在榻上呆坐了半晌,这才吩咐人传了早膳。

    心里存着事,何子岕便有些食不下咽。他心不在焉地吃了半个包子,再用了小半碗白粥,便将面前的碗盘一推,命人替自己寻出出门的衣裳。

    瞧了瞧外头的雪光,何子岕又命人寻出件半旧狐狸毛的大氅,只说是要去何子岱府上拜访,连个人也不带,径直从金水桥畔出了宫。

    皇子们素日都是这么闹腾,宫人也不十分留意。见何子岕不愿带人,更索性去躲清闲。长安宫里将门一关,为数不多的几个内侍便赌起了钱。

    何子岕独自一人出了宫,沿着东大街一路西行,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到似是没个着落。他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慢吞吞一路走过去,想要让凛冽的北风使自己清醒清醒。

    路过何子岱府邸的时候,何子岕在门前略略驻足,思忖着要不要进去。

    若是一步跨进,他生活的轨迹便又回到从前。依旧是宫内宫外这么的两点一线,食着亲王的俸禄按部就班。何子岕往前走了几步,想起长安宫里的长夜漫漫与百无聊赖,迈向何子岱府上的脚步又毅然决然退了回来。

    犹豫了多时,何子岕暗暗咬了咬牙,终于迈着坚定的步子改了方向。

    有过一番艰难的天人交战,何子岱终于决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去会一会高嬷嬷口中说所的严五、昔年许大学士养在府外侥幸躲过许家灭门的庶子,那位自己该唤一声叔祖的许长佑。

    朔风扬起积雪,空旷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往来。何子岕笼了笼身上的狐狸毛大氅,在严五的豆腐坊外伫立良久,终于轻轻扣动了那扇黑漆脱落的木门。

    严五素不缺斤短两,他的豆腐坊自来一开门便门庭若市。如今虽然未及午时,做好的十余包豆腐却已然早早见了底。

    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黑氅少年,严五对那霁月出云的相貌有片刻的愣怔,却终归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了一声,依旧堆着笑意说道:“对不住这位公子,今日的豆腐已然卖罄,您若是想买,只好明日再来。”

    何子岕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摘下头上的兜帽,依旧默默打量着严五。

    身边没有许家人的画像,何子岕并不晓得自己外祖的模样,也不晓得严五的样貌与母亲是否相像。下意识里却觉得严五清隽孤傲,身上透着些亲人的气息。

    纵然委身在一家豆腐坊,整日做着几个铜板的小本生意,严五却没有丝毫的市侩气。他言谈举止不卑不亢,神色淡然里带着些清绝的成份,从不唯心地逢迎任何人。

    只是这么沧海桑田的一眼,何子岕便认定了眼前这人的确与自己有些血缘关系。面前的言五并不是普通的商贾,他骨子里的书卷气扑面而来,浓郁里有着外人读不懂的忧伤。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追忆

    面前的老者语带沧桑,脸上一道道刀刻斧裁的伤痕似是划在何子岕身上。

    再不忍直视,何子岕语声哽咽,心中似是漫过无言的悲哀。他拱手抱拳,向严五微微示意道:“老丈,我今日不为你的豆腐而来,只是想寻一位故人和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眷,敢问有位高嬷嬷如今可是在您府上?”

    闻得高嬷嬷的名字,脸上不显山露水的严五终于身子一震,他有些痴痴地望着何子岕,透过眼前的少年似乎望见了自己盼望已久的亲人。他颤抖着声音问道:“正是正是,不晓得公子您是哪一位?您要寻的亲眷又是姓甚名谁?”

    那与许家人相似的眉眼、与昔年的许大学士相近的儒雅,与嫡亲的兄长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秀眉凤目,都令严五激动到无以复加。

    面前的少年郎究竟是谁,严五心间的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他殷切地盯着何子岕,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言传的惶恐,生怕对方说出的答案令自己失望。

    何子岕将手笼在袖中,冲对方粲然一笑,皎若霁月清风。

    他安静地声音犹如外头飞旋的雪花,还带着些碎芒芒影子般的虚幻,轻飘飘说道:“我姓何,想要寻找的亲眷姓许,严掌柜您大约听说过。”

    “听说过听说过”,严五忙不迭地点头,将手往腰间系的围裙上一擦,混浊的双目中有几点热泪涔涔而下,就势落进深色的衣襟上,留下一小片浓重的湿渍。

    他手忙脚乱往里做个请的手势,热切地迎了何子岱进门,再将搭在肩头的毛巾胡乱一抹窗边的木椅,要何子岕在窗边落坐。

    严五自己却急急忙忙地走到外头,将立在窗边的门板一扇扇阖上,再将豆腐坊的木门一关,不大的铺子里便只余了他与何子岑两个。

    磨盘上有新鲜黄豆的香气,一旁的大锅里熬得nongnong的豆腐汁香氤氲在不大的店铺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静谧的有些令人压抑。

    “老丈,敢问高嬷嬷如今人在何处?”不大习惯与严五这样四目相对,那声叔祖绕在口边只是唤不出,何子岕艰难地开口,想寻着高嬷嬷一同说话。

    严五却是目含热切,痴痴地望着何子岕,任凭脸上的泪水肆虐而下。他扑通往地上一跪,口中轻声唤了句七皇子,便哭得哽咽难言。

    何子岕喉头亦是一阵一阵的酸涩,不知不觉间便有热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忙扶了严五起身,切切说道:“既然都是一家人,您何必行此大礼。”

    严五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此时才顾得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何子岕。一行看着一行便有热泪重新流了出来,他拿袖子胡乱一抹,喃南说道:“像,真像,殿下跟你嫡亲的外祖简直一个模样。”

    自己只是个养在外头的庶子,严五身上虽然流着许大学士的血,可是许家那一门七进士、三代同为官的盛况于他却是遥不可及。

    言五对许馨的父亲、自己那位嫡亲的兄长满眼满心都是钦佩。少年登科、才高八斗,蟾宫折桂,似乎所有的溢美之词用在当年的许家大少身上都不为过。

    做为庶弟,严五只是这么远远仰望着,便好似被兄长的光环所覆盖,觉得无比欢欣。许家虽然容不得他们母子二人安身,身为兄长的许长佐却不曾苛待过自己,还曾随着许大学士来过别院几次。

    许长佐为人儒雅多礼,便是见到许大学士养在别院的外室,他也没有半分轻慢之处,不仅彬彬有礼,还曾亲切地抚着严五的肩膀,嘱咐他好生读书。

    那如珠如玉的人物令严五心间无限仰慕,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翩然若画的美少年依然深深在他心中驻足。乃至一瞧见何子岕,便将他与当年的少年郎重合,心间漫过无限酸楚。

    一时是眼前的何子岕,一时又是留在记忆深处的嫡兄。严五回想着当初,又忆及慈父的音容笑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