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我家少年郎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他收起猎物,驱马前行时还不忘撂下话,“别装了,这辈子做的孽还少了吗?就算去打牌位供起来,整个祠堂都不够你塞的。”

    余飞嘿嘿笑了两声拍马跟上去,摇晃着他那颗大头,“你少打我马的主意,大司马赏的,贵着呢。”

    项桓没搭理他,走出不远,前面的松树下正有一人挽弓仰首,似乎是在搜寻头顶的飞鸟。

    “子衡。”

    他唤了一句,那青年便收了弓,调马侧身,朝他和煦一笑。

    “小桓。”

    宇文钧和余飞一样都是他在军中结识的同袍,和余大头不同,宇文钧年长他近十岁,是季将军的外甥,素来老成持重,弱冠之年已官拜中郎将,如今大捷归来又直接官升四品,是朝内朝外皆看好的武官苗子。

    “你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宇文钧笑着摇头,“不及你,只是几只雪雁罢了。”

    余飞紧随而上,闻言艳羡道:“雪雁好啊,雪雁rou紧实着呢,烤起来贼香!”

    他自打脸堪称神速,大概是因为头大的缘故,抽两下不疼不痒。

    项桓的箭矢消耗得很快,不多时箭囊已经空了,三个人转悠了一圈,开始慢慢折返回去。

    演武场上,打猎的皇亲国戚和士族武士们纷纷满载而归,正中的台子有人在比武,兵刃的交击声尖锐刺耳。

    项桓在营帐门边下马,有侍从近前收拾猎物,他和余飞、宇文钧三人从外围走,不时瞧着场上激烈的战事。

    那位居高而坐是咸安皇帝,他的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眉眼阴冷,好似永远看不出情绪。

    “子衡,飞儿,小桓——”

    台子左边的案几前,一名黑袍将军抬手招呼他们。

    项桓等人急忙跑过去,季长川便命人看座。

    宇文钧:“舅舅。”

    项桓和余飞恭敬道:“大司马。”

    三个人年纪相仿,皆是季长川手底的亲兵,也算半个徒弟,平日在私下推杯换盏是常有的事。

    “来得正好,来来来——”季长川挪了些许位置,腾出视线,“刘指挥使家的公子与越骑将军对阵,你们也都学学。”

    场上一刀一剑两厢较量,很显然持刀的年轻人更站上风,他身形灵活,攻势凌厉,刀锋劈在地上时还有分明的裂痕,想来力道不弱。

    余飞本就是用刀的,全程看得津津有味,专心致志,而旁边的宇文钧,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演武场对面的人身上。

    那是名武将,虬髯微白,轻甲披身,双眼凌厉如电,摁膝大马金刀地踞坐着。尽管他尚在与咸安帝谈笑风声,可周身的气魄也仍旧让人退避三舍。

    长风卷起玄色大氅滚滚鼓动,像一头雄狮,不怒自威。

    “舅舅,他……”

    季长川还未开口,眼前忽多了一个大头,余飞凑了过来,“他?那人谁啊?”

    他抬手把这颗脑袋拨到一边,解释说:“是武安侯,袁傅。”

    项桓闻言似有所动地抬眸,“原来他就是袁傅?”

    在大魏,袁傅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这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那会儿还是当今陛下的父皇——宣宗皇帝当政。

    据说宣宗老年时昏聩无能,又沉迷美色,导致封地的藩王接连谋反,叛军一路从淮南道杀至长安,兵临城下。

    仓皇中他只能带着百官逃往蜀地,以益州为陪都。这便是后来史书上有名的“凤口里兵变”。

    此后的长安沦陷了七年,而最终平定叛乱的,是那时年仅十九岁的袁傅。

    “据说袁傅攻入长安城前,其母与其兄俱在城内,叛军首领在城墙上拎着他母兄遥遥呐喊,若要救其性命,立即退兵十里。

    “他话刚说完,两支长箭就破风而来,一支射死了袁母,一支射死了他亲哥哥,紧接着的一支正中这首领的咽喉。”

    季长川自饮了一杯酒。

    当年,十九岁的袁傅踏着至亲骨rou的尸体带兵杀进皇城,从始至终他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自此袁傅平步青云,威震南北,对于大魏百姓而言是个不败的神话,但对于文武百官甚至皇帝而言,也许就是噩梦了。

    “真狠。”余飞叹道。

    宇文钧笑笑,“不狠也当不了大魏第一人。”

    这大约也是二十六年来无人能动摇得了他在朝中地位的原因之一了。

    坐在身侧的项桓静静地不说话,他像是望着场上瞬息万变的刀剑,又像是透过那些刀光剑影看着别的什么。

    “十九岁功成名就啊,还有那暴脾气……”季长川轻声叨念,转目扫到那个顽石一样的少年时似乎想到什么,正要发笑,演武场里比试的两个人却突生变故,持刀的刘家公子被指挥使一剑崩得武器脱了手,而好巧不巧,那柄刀的刀尖去势难收,竟直逼武安侯。

    在场的人脸色骤然大变,咸安帝几乎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唯有季长川还一副懒散模样。

    袁傅彼时正在垂眸喝茶,耳畔听得风声靠近,凌厉地一抬眼,他长臂伸出,迎向刀光徒手接住了那柄长刀。

    动作何其利落!

    袁傅放下茶杯,忽将刀柄掉了个头,凌空一掷,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

    百官们还未及松一口气,转瞬便明白过来,武安侯发了火,他显然是准备杀了丢刀之人。

    场上的刘家公子明显被吓蒙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自己平日所熟悉的刀刃已然成为了要命的利器,六亲不认地朝主人奔来。

    雷霆般霸道异常。

    没人敢硬接这一刀,有自知之明地都知道上去就是个死。

    季长川一句感慨未及出口,余光蓦地见得一个身影闪过,他回过神想拉时早已迟了,当即骂道:

    “妈的,才想说像你,你这臭小子就的真去了!”

    项桓是提着他的长.枪跃上演武台的,当他置身在刀锋下时,才深刻的感受到那股凛冽迫人的气势,劈山分海,是见惯了杀戮的人才会有的力量。

    这会他想起不久前大司马讲过的,武安侯三箭定长安的故事。

    但已迟了,不过迟了就迟了,他动手从不后悔。

    四周传来惊呼声与季长川的骂声,金铁相撞,铮然一阵巨响,隐约从足下挡开了一小股的风,沙尘骤起。

    长刀在半空打了个旋,哐当落于地面。

    周围鸦雀无声。

    他手里的银枪却似嘶鸣般震颤未止。

    长刀断了。

    长刀断了……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大魏无人能抗住武安侯下了杀心的这一招。所以当看见那个持枪的少年安然无恙地站在台上时,几乎每一个人都不自觉地离席而起。

    只有项桓自己知道,那一刀的力道有多大。

    好似某种本能,他猛然抬头,对面负手而立的是袁傅高壮的身躯,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