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傷害他

    10.

    崔孟樺是個相當有行動力的人，基於當了這麼多年警察所訓練出來的行動思維，他在進入城堡的第一天就把城堡裡大大小小能進入的地方都探索了一遍。

    到了第二天，他要去了解的就是城堡裡的人際關係和艾琳娜的個人信息。

    城堡裡的女僕在這裡任職都有幾年了，最近並沒有新人加入，她們對艾琳娜十分熟悉，崔孟樺從她們提供給他的信息裡得知了與艾琳娜相關的大小事，但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最多就只是記錄了艾琳娜的個人日常。

    但是崔孟樺還是有察覺管家的異樣，就是那個最初出來迎接玩家的管家。

    崔孟樺最開始跑去調查的就是那個管家。

    在無法更進一步對艾琳娜事件作出調查的情況下，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所有玩家最初取出的那封邀請函，而管家是唯一確認過邀請函的人，他想從邀請函上得到些線索。

    然而線索沒找到，他倒是發現管家偷偷跑到花園艾琳娜的墓碑前哭泣，還會停留在艾琳娜的房間門外愣愣出神。

    崔孟樺知道這個管家是有問題的，他就又跑去收集管家的個人信息，經過一番整理，他大概推論出管家跟艾琳娜有不一樣的關係，但這段關係並不被蒙特公爵知曉。

    於是他便大著膽子跑去用會向公爵洩密為由，逼著管家交代一切。

    管家看到他來勢洶洶，再加上艾琳娜的死令他傷感和變得脆弱，他便都招了。

    這管家今年才也才剛30出頭，他是接替他父親的位置成為這座城堡的管家，以前他就經常跟艾琳娜玩在一起，2個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以前的艾琳娜因為年紀還小，又加上貴族的身份，唯有父母親要去鎮上辦事時才會跟過去，管家便成了陪伴她最久的知心好友，也是她偷嚐男女情愛的對象。

    貴族小姐和管家的戀情在這個年代是不被允許的，若是這2個人在一起了，小姐的家族是要遭到萬人嘲笑的，於是他們的關係就一直都沒有公開讓人知道。

    再後來，艾琳娜長大了一些，除了在城堡裡聽每日前來的老師授課，公爵也允許她去鎮上學習她想要的知識，艾琳娜就是在鎮上認識了一個據說是沒落貴族的年輕男人。

    管家是知道那個男人的事的，但除了從艾琳娜口中得知那個男人是個才華橫溢的沒落貴族，知道艾琳娜逐漸對那個男人產生了愛慕，其他他都不敢多問。

    有一次管家的父親從老家那邊寄了一罐珍貴的刺青墨過來，說是從東洋商人那裡得到的，艾琳娜看了覺得很珍奇很喜歡，就向管家討了。

    管家從來都讓著艾琳娜，疼愛著她，自然不會不給她。

    然後過了幾天，艾琳娜說她用那罐刺青墨惡作劇，將自己的一個標記刻在了那個貴族男人的身上，管家知道那時候的艾琳娜已經愛上那個男人了，他很傷心，就沒有阻止艾琳娜外出，結果那天她那天走了就再也沒能回來了。

    由於過度傷心和自責，管家才會偷跑去艾琳娜墓碑前哭，還會對著艾琳娜的房間愣愣出神。

    蒙特公爵聽完崔孟樺的調查結果之後陷入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沉思。

    爾後，公爵抬起頭來，銳利的眼眸一一掃過在場所有男人，說：「你們把衣服給我脫掉，我要親自查看你們身上有沒有印記。管家，你來幫忙確認他們身上的是否你父親寄給你的刺青墨痕跡。」

    寧夕月聽著就有點囧了。

    「等等，我還在呢，我是女的，其他女僕還在，公爵你這樣讓他們直接脫不太好吧？」她是不怕看崔孟樺脫衣服，但看別人脫她就很不願意了，萬一別人是白斬雞或者排骨瘦竹竿，她看了都要洗眼睛。

    蒙特公爵看向寧夕月一整個大無語，但他沒理她，就只是哼了一聲。

    那幾個女僕也在這哼聲之後自動自發地原地轉過身，超自覺的。

    這下子輪到寧夕月無語，她乾脆自己低頭捂住眼來個眼不見為淨得了。

    蒙特公爵：「竟然事情是由你揭發的，那就由你先開始。脫吧！」

    公爵是讓崔孟樺先脫。

    但崔孟樺就只是聳肩笑了一下，說：「不用那麼麻煩。那個人我已經猜到是誰了。」他眸光一轉，投落之處是費凱哲——「費凱哲，請解開你脖子上的領結。」

    費凱哲一瞬間緊張起來：「為、為什麼是我？！」

    崔孟樺：「因為從最初進入城堡到現在，你一直包著你的脖子。」

    費凱哲：「我這樣包住脖子是因為這衣服穿起來就是這樣！」

    崔孟樺突然笑了笑。「是嗎？那我們為什麼不那麼做？」

    在20世紀以前的歐洲，最常見的男士的西裝形象大多數都是脖子包很緊，系統這次配給玩家的衣服也大多數是那種古老的西裝禮服款式。

    雖然不排除有的人不在意衣服穿得像是被勒脖子，但就費凱哲以外的幾個男性而言，除了剛進來的第一天，之後他們都拋棄了勒脖子的打扮。

    任元洲是個追債的，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勒來勒去的，他第一天玩完遊戲就嚷著快被勒死了，直接就把領結給摘了，衣領也被他掏開，將一身斯文紳士的打扮弄得亂七八糟，反正管他紳士不紳士，能看不能看，自己爽最重要。

    現在在場的幾個男性玩家都沒有捂住脖子，就費凱哲一個把脖子捂得死緊，不先看他看誰？

    蒙特公爵：「德瑞克，把你的衣領和領結解開。」

    德瑞克是費凱哲扮演的那個角色的名字。

    聽見自己被點名，費凱哲立刻就慌亂起來：「不是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刺青墨！」他亂叫著，視線逐一在玩家臉上掃過，「我知道了，你們是合起來想整死我的！你們已經害死了晴晴，現在又想來害我對不對？對不對？！——」

    唰——

    寧夕月就坐在費凱哲身旁，眼見費凱哲伸手就想捂住衣領脖子往後退，寧夕月就手快地已把扯掉他的領結。

    在一陣慌亂之下，費凱哲到處亂摸反而把衣領弄亂，一個畫著蝴蝶的刺青圖案就這麼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管家眼尖，才看了一眼就悲傷喊道：「艾琳娜！那是艾琳娜的名字！」

    「不！」費凱哲否認著，因為脖子上的刺青不是他原本就有的，是代入角色時系統「附贈」的，他摸了好久才摸到刺青的位置用手一把捂住。「不關我的事！我根本就不認識見鬼的艾琳娜！我是被坑了！我、我——」

    費凱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何都無法跟蒙特公爵解釋清楚，就只能怪叫一聲，轉身就朝著通往西區的門跑。

    就在費凱哲的手快要觸及門的瞬間，已經打開鐵欄從舞台下來的蒙特公爵快步來到寧夕月身旁，摸出她藏起的槍就對著費凱哲腳邊開了一槍。

    蒙特公爵：「站住！」

    「我、我他媽瘋了才會站住！」費凱哲說著已經迅速打開門，往西區的走廊通道竄逃。

    這邊寧夕月搶在蒙特公爵追過去之前飛快地問：「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槍？」

    蒙特公爵：「妳跟艾琳娜一樣是個愛惡作劇的女孩，我這個爸爸說了不可以的事，艾琳娜偏偏喜歡瞞著我做。」

    蒙特公爵在說這話時，臉上一同閃過惦懷與悲傷，但也只不過是短短幾秒，他就收起所有，轉身就朝著費凱哲逃跑的方向追過去。

    「快跟過去！」崔孟樺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雖然他揭發了費凱哲，但他們都只是代入角色，讓費凱哲頂替原本的德瑞克被蒙特公爵追殺未免太慘無人道。

    於是崔孟樺說跟，其他人也就快快跟上，他們就這樣跟著蒙特公爵一路把費凱哲追趕到城堡最高處露台的圍牆邊上。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不要對我開槍！……真的不是我，殺了你女兒的不是我！啊啊啊——」費凱哲縮在圍牆邊上竭嘶底裡地吼叫。

    「我沒想過要對你開槍。你對艾琳娜做過的事，光是一槍了解了你就太便宜你了。」蒙特公爵冷冷說著，一把將手中的手槍扔得遠遠，然後打開鷹頭權杖的最末端，露出那把尖銳鋒利的利刃，指向費凱哲：「我要一劍一劍地置你於死地，讓你給艾琳娜償命。」

    「不，不！——」費凱哲手無寸鐵，就只能貼著圍牆不斷叫喚。

    就在這時，崔孟樺想要走上前去，寧夕月看見了卻將他一把拉住。

    寧夕月：「崔孟樺，這件事跟我們無關，蒙特公爵就是這個副本的領主，他想要的就是找出殺害女兒的兇手，唯有滿足他我們才能離開這裡，這事你就別管了吧！」

    任元洲也是很懂得權衡其中利弊的，他也立刻幫忙：「對啊老哥。費凱哲被抽中代入那個角色是他運氣不好，更何況他之前那麼賤，連女友都能害死，今天要讓他活下來，難保之後他不會害別人。」

    「你們說的我都懂。」崔孟樺是真的懂。因為懂所以他顯得格外冷靜。同時，他也無比冷靜地邊甩開寧夕月邊說：「我是名警察，我無法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有人死在我面前。」

    崔孟樺就是要表現一個勸不聽說不聽。

    但這完全跟他的職業有關，他是寧願要道德也不要利弊，他說完就衝上去跟蒙特公爵纏鬥在一起。

    寧夕月看到他為了一個渾小子拼命，一直在原地跺腳罵了好幾聲「笨蛋」。

    轉頭再看費凱哲，他看到有人幫他擋住蒙特公爵就想開溜，然而蒙特公爵一直想幹掉他，有好幾次都衝過來把他逼回角度，幸虧崔孟樺拼命阻擾，不讓費凱哲真的已經狗帶了。

    但總之，費凱哲就那麼一直被逼在角落，走不得也退不得。

    眼看崔孟樺和蒙特公爵打了這麼久都分不出勝負，費凱哲竟然還沒良心地朝崔孟樺大吼：「你這傢伙到底是怎麼當上警察的？你給力一點把這老東西給弄死啊！你再不弄死他我就要死了，保護市民就是你們警察的職責，你們要做不到你們就自己辭職算了！別談什麼正義除惡！」

    費凱哲這個人真的是太可惡了，自己分明沒本事還貪生怕死，卻只懂得指責別人。

    寧夕月看著聽著，氣不打一處來。「我手上要有槍我一定弄死他。」

    任元洲本來是滿滿的緊張，聽到寧夕月的話卻忍不住來個苦中作樂：「哈哈……meimei，冷靜，冷靜。」

    要冷靜寧夕月是如何都冷靜不了的，畢竟她還蠻喜歡崔孟樺的，而蒙特公爵作為歐洲人不僅身材魁梧彪悍，就連打架都是扛扛的。

    眼看他們打了好久，即便厲害如崔孟樺也快頂不住，寧夕月情急之下只能朝蒙特公爵喊：「父親！求求你不要傷害他！——」

    蒙特公爵說過她很像艾琳娜，她就試著喊他爸爸。

    其實她自己知道這樣是不行的，畢竟那不是她爸爸，可蒙特公爵聽見那聲父親卻渾身一顫反應變得遲鈍。

    也是那半秒的遲鈍，他就吃了崔孟樺一拳，倒在地上滾了一圈又爬起來，捂住胸口的位置，一臉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寧夕月。

    「我很抱歉，但謝謝你……」寧夕月知道自己壞事了，她其實也沒有多討厭蒙特，只因蒙特不曾危害過她，便只能小聲道歉。

    蒙特公爵聽完卻露出一個很是爽朗的笑容，然後緩緩轉向崔孟樺——

    「跟你糾纏了這麼久，已經足夠拖延時間了。」

    崔孟樺：「什麼？——」

    就在崔孟樺話音剛落的瞬間，一旁的費凱哲表情突然變得猙獰痛苦，他抓住自己胸口的位置就開始痛苦叫喚並喘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