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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母亲的死与父亲无关,她岂不是白白怨恨了他那么多年?母亲死了,她还有舅舅还有别的长辈姐妹关心,有楚随温柔体贴,父亲却是一个人幽居不出,没有妻子没有女儿,怪不得母亲死后不久,父亲就瘦成了那样。 血浓于水,想通了,陆明玉一把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三两步就扑到了父亲怀里,“爹爹……” 九年了,整整九年了,她都没有这样喊过父亲,尽管她曾经那么渴望。 陆嵘茫然地抱住女儿,就像他不懂女儿醒后为何突然疏远他,他也不懂女儿现在的nongnong依赖是为了什么,但他很高兴,高兴女儿不生他的气了,也很心疼,一手拿着竹杖,一手怜惜地抚摸女儿脑顶,“阿暖怎么哭了?” “我想爹爹……”陆明玉紧紧地抱着父亲,想极了。 陆嵘失笑,平时清冷寡言,这一笑竟如云破月出,温润里多添三分风流。陆明玉在他怀里趴着,看不到自家父亲的风采,萧氏可瞧见了。仗着屋里只有一家三口,仗着陆嵘眼盲看不见,她一边鄙夷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说实话,要不是陆嵘长得太好,早在陆嵘第一次不识好歹偏心墨竹时,她就不想搭理他了。 明明在偷窥人家,萧氏又莫名其妙地胸闷,她坐到床尾,皱眉提醒女儿,“阿暖快躺回来,病还没好利索,别又着凉了。”大正月的,就算屋里烧着地龙,地上也是冷的。 陆嵘这才意识到女儿可能光着脚,连忙催女儿快回去。 父母一起关心她,陆明玉心里暖暖的,松开爹爹,乖乖地跑回床上,眼圈红红的,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变了,像个真正的七岁小姑娘。萧氏欣慰不已,伸手帮女儿掩被子,余光见陆嵘拄着竹杖走向床头,不禁讶异。刚刚他明明在哄女儿,居然还能听出她占了床尾? “阿暖只是想爹爹了?”陆嵘坐好了,头歪向里侧问,声音轻柔。 “不是,我有话跟爹爹说。”陆明玉裹着被子往父亲身边靠,与母亲对个眼色,挑拣着事情说了出来。母亲的事略掉,她与楚随的事情也要略掉,毕竟是女儿家的秘密,母亲可以转告父亲,但陆明玉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的。 身体有疾的人都比较沉默,陆嵘性格更沉得住气,他没有像萧氏那样打断过女儿,耐心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整个人却还算平静,直到陆明玉说到她偶尔搭救的神医能治疗他的眼疾,陆嵘才暗暗攥紧了拳头,第一次打断女儿:“阿暖可知这位葛先生家住何处?” 陆明玉摇摇头,“师父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陆嵘一动不动,神色不变。 “不过师父把那套针灸之法传给我了……” 陆嵘还是不动,脸上却陡然多了一层光彩,如枯木逢春,神采奕奕。 萧氏撇撇嘴,扭头转向身后,鄙夷完丈夫的装模作样,萧氏心跳忽然变快。女儿真能治好丈夫吗?治好了以后呢?丈夫眼睛看不见,他自卑,所以他一直不近女色,与她同房时也不是特别热络,等他治好了,身为将军府的三爷,容貌气度家世样样出挑,他会不会…… 太多的变数,萧氏微热的心再次转冷。 “爹爹,你信我吗?”都说完了,陆明玉忐忑地仰起头,问头顶的男人。 陆嵘温柔笑,“阿暖再回答爹爹一个问题,爹爹就信。” 陆明玉困惑地嗯了声,好奇父亲要问什么。 陆嵘扫了一眼妻子那边,低头,在女儿耳边悄悄问:“上辈子,阿暖,有弟弟meimei吗?” 他想知道他与妻子,有没有和好。 陆明玉怔住,本能地望向母亲。 萧氏顿时猜到丈夫问的与她有关,默默用嘴型询问女儿。 这举动其实很孩子气,特别是萧氏现在也就二十出头,明明很伤感的问题,陆明玉却被母亲略显调皮的动作逗笑了,再看看在母亲面前冷漠淡然私底下竟关心夫妻俩生了几个孩子的父亲,陆明玉玩心忽起,故意天真无邪地反问道:“那爹爹先告诉我,你希望娘给我生弟弟还是meimei?” 陆嵘肤色白皙,听完女儿不高不低的声音,他脸噌地红了,根本遮掩不住。女儿,女儿这么说,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妻子他在想什么? 陆嵘尴尬极了。 萧氏脸也红了个透,万万料不到清心寡欲的丈夫会问这个,恼羞成怒,萧氏冷哼着站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故意装傻的女儿,“阿暖忘了你三jiejie了?弟弟meimei可不是只有我能生,快告诉你爹爹他纳了几个姨娘。” 陆家目前有四个姑娘,二房那边占了两个,一嫡一庶。 撒了气,萧氏看眼丈夫,心情愉快地走了。 陆嵘则白了脸,他,他怎么可能纳妾? “爹爹别听我娘瞎说,你才没纳妾。”眼看父亲吓成这样,陆明玉连忙忍笑澄清道。 陆嵘深深地松了口气,才要说什么,腰间一紧,女儿又扑到了他怀里,“爹爹,你是没纳妾,但你对娘始终冷冰冰的,我娘,她,她过得很不好,很不开心,所以我恨你,这两天都不想搭理你,是娘劝我对你好点……爹爹,你换了墨竹吧,好好跟我娘过日子,我想要弟弟meimei,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陆嵘心神巨震。 所以,因为墨竹,他与妻子竟然一直没有和好? 第5章 005 女儿这一病,却是经历过另一番生死,陆嵘守在床边,听女儿呼吸绵长起来,知道女儿睡熟了,陆嵘才捡起竹杖,轻轻点着地面,走出女儿闺房。上元刚过,夜空明月微残却亮,陆嵘站在廊檐下,微微仰头,仿佛也能看见这冷寂月色。 “三爷,奴婢送您?” 陆明玉的大丫鬟桂圆,低头询问道。三爷眼盲,今晚墨竹不知为何没跟着过来,让三爷自己回上房,桂圆不太放心。 “不必,你们好好照顾四姑娘。”陆嵘声音平静,如往常一样云淡风轻,嘱咐过这边的丫鬟,陆嵘不缓不急地沿着走廊往前走,形单影只,规律的竹杖触地声是他唯一的陪伴。桂圆、甘露互视一眼,眼里不约而同流露出怅然,三爷与夫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陆嵘也不懂,但听过女儿的话,他决定退一步,既然妻子不喜欢墨竹,他便给墨竹找个人家,总不能因为一个丫鬟,与妻子一直冷下去。 “三爷回来了?”墨竹一直在院门前候着,瞧见主子回来了,墨竹赶紧提着灯笼迎过去,先焦急地打量一番主子,确定主子没有摔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