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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云苍峰竟然提出暗标。暗标是云家亮出起拍价,各家写下竞标价格,封好交到云家手中,由云家在后堂启封,不公开价格,不公开中标人,只与出价者最高者联络,签订契约。他们原想着人多势众,好压云家低头,这时人多反而成了负累。人心难齐不说,大伙都是生意场上老滑头,利字当头,根本不可能同进同退。 过了一会儿,有人道:“竞价的就是咱们这些人吧?” 众人这会儿开始担心云苍峰再引入其他买家,导致竞争更加激烈。到时自己虽然拿到钱铢也不算吃亏,但平白看着别人把云家的产业拿走,谁能甘心?这么好的机会,没能捞着便宜就是吃亏了。 “当然是在座的诸位,绝无外人。”云苍峰道:“一共是四十六家,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众人松了口气,没有搅局的就好。万一真有大买家出来,大家就只能喝点汤了。 又有人道:“云三爷能拿出多少东西?” 云苍峰笑道:“这要看各位能赏多少面子了。以平日的市价计,十万金铢总是有的。” 众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事到如此,章程已经说清楚了。就看明日云家肯割下多少rou来。具体的标的,云家现在肯定不会公布。既然弄清原委,众人便纷纷作鸟兽散,各自回家商量明天的对策。还有些三五成群,边走边谈,已经开始串连。 云丹琉冷着脸看着那些面目可憎的债主,一边道:“这就是你的计策?” 程宗扬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暗标竞价对云家来说最为轻松,只用打开标的,拣高价成交即可。但对竞标者来说,每回报价只有一次机会,其中的尺度就要费尽思量了。采用暗标的方式效果肯定不会公开竞标激烈,但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被人联合起来故意压价,这也是程宗扬能够想出的,同时能被对方接受的最好办法。不然云家尽可以采取公开拍卖,邀请所有商人豪强前来竞标。那样的话,这些债主肯定头一个不答应。这一切的前提是云家有足够的金铢能够偿还债务,使得那些别有用心的债主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如果云家拿不出钱来,他们肯定咬死让云家用金铢偿还。 云丹琉还在追问,“为什么不引入其他买家?” “我跟别人又没仇。” 云丹琉哼了一声,“万一有人联手压价呢?” “这么多人,又都是暗标,想全部买通也没那么容易。” “万一呢?” “放心,还有后手。保证云家不会吃亏。”说着程宗扬微微抬了抬下巴。 在他示意的方向,两个人正在寒暄。 “程兄也来了?” 打扮得像个富家翁似的程郑笑着拱手,“以前做生意时打过交道,这回云三爷既然张口,我也借了点小钱,没想到会赶上了。” “程兄明天千万要抬抬手,给兄弟留口饭吃。” “老哥说笑了,还望老哥明天手下留情。” 接着又有人上来攀谈,然后几人一边谈笑,一边出了大厅。 云丹琉终于品出味来,明日的拍卖不仅是暗标,而且有暗底。程郑的出价保证了云家的标的不会被人故意压价拍走。 “不止如此。”程宗扬抖了抖那页纸,“哪种货物卖给谁,这里面可是大有讲究。明日你就看热闹吧。” “什么讲究?” “比如这几家豪门,还有这些有豪门背景的,明天一块田地都捞不着。倒是珍宝货物可以期待。” “为什么?” “因为那些田地被他们吞下,就不好再吐出来了。” 云丹琉白了他一眼,“一肚子花花肠子。”说着转身就走。 “别走啊。”程宗扬见左右无人,一把扯住她,小声道:“今晚去哪儿?” 云丹琉顿时红了脸,在他脚上重重一踩,“去死!” 程宗扬一边痛得吸着凉气,一边道:“云老哥回来了,我再偷偷摸摸进来太危险了。你总不想被人捉jian在床吧?” 云丹琉咬牙道:“再说我砍死你!” “那就去我那儿。你要敢失约,我半夜爬你床上去。” 云丹琉忍无可忍,一记弹腿朝程宗扬胸口踢去。 程宗扬飘身闪开,却不料脚背一痛,被云丹琉的长刀连鞘砍中。 程宗扬惨叫声中,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扎在金铢垒成的金墙上。十余万枚金铢轰然倒下,将他整个埋在里面。 云丹琉“格格”笑道:“活该!” 【第三十集完】 第三十一集 内容简介: 程宗扬迟迟等不到云大小姐,决定前往云府一探究竟,留下蛇夫人在客栈守护。长夜漫漫,蛇夫人连同惊理与一女子正翻云覆雨时,一道身影从窗外跃入…… 拍卖会场暗潮汹涌,“暗标”的手法也让程宗扬狠狠阴了秦宫一把,洛都富商抢食云家产业,却不知一场摧毁汉国商业的风暴正在酝酿。 程宗扬在说服班超为程氏商会效力后前往上清观,巧遇打猎受伤的刘骛,还让他见到了真正的赵和德! 章 北宫,北寺狱。 刘骜拂了拂手,似乎想拂去空气中的腐臭味。赵王自尽,太子刘丹被诛,其余家眷伏罪之後已经被发往郡邸狱,北寺狱内此时只有一名囚犯。 牢房内放着一隻巨大的铁笼,一名壮汉两侧琵琶骨被铁链穿过,吊在铁笼上方,他上身赤裸,胸背伤痕累累,这会儿垂着头,似乎已经昏厥过去。 旁边几名内侍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北寺狱就在北宫,但天子继位以来,还是头一回踏足此地。上次因为有囚犯失踪,当班的内侍被全数诛杀,新来的这些无不胆战心惊。 刘骜用一块手帕掩住鼻子,“他就是郭解?” 旁边的内侍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壮汉忽然抬起头,他恶狠狠啐了口血沫,狞声道:“正是你爷爷!” 那内侍一听就慌了,一边扑上去用铁钩朝他嘴上乱砸,一边冷汗直流地斥骂道:“该死的贼囚!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你把他嘴打烂了,还怎么说话?臭死了……”中行说嫌牢里太臭,不满地嘟囔几句,然後道:“把他阉了。” 内侍陪笑道:“公公好主意——先把他放下来!” 张放左右看了看,除了自己全是些太监,连个有身份的人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道:“圣上,这厮在市井间颇有些侠名,可杀不可辱……” 刘骜冷冷道:“连你都知道他的名声,看来知道的人不止是市井。” 张放扑通跪下,“臣不敢。” 刘骜扬起下巴,睨视着笼中的“郭解”,冷冰冰道:“区区一介布衣,既非朝廷大臣,又非饱学硕儒,既无文名,又无军功,竟然蓄养死士,当街行凶,白昼杀人,宣名于闹市——朕的治下居然还有这等子民!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郭解”被内侍扯着铁链放下来,两肩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他喘了口气,扬声道:“杀人者,非是我郭解!” “那是谁?” “天下热血男儿何止千万!” “好个狂徒!你的意思是,只要你郭大侠振臂一呼,他们就敢无视王法,为你杀人夺命?”刘骜怒极反笑,“好好好!动刑!” 刘骜话音未落,“郭解”身体忽然一动,从内侍手中挣脱出来,穿在他肩间的铁链猛然绷直,在血rou间磨擦得血花四溅。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扑到笼边,手臂从铁栅间伸出,往刘骜抓去。 刘骜站的位置离铁笼有三四尺远,即使“郭解”伸直手臂也无法够到,谁知他低吼一声,臂上青筋暴起,已经伸到尽头的手臂斗然长出半尺,一把抓住刘骜腰间的剑柄。 “逆贼!”中行说头一个反应过来,可惜他嘴巴比手更快,先尖叫了一声,才拽住刘骜,往後躲避。 这边张放飞起一脚,正中“郭解”面门。那壮汉脑袋一晃,鼻间鲜血长流,但紧接着,那柄天子剑“锵”然出鞘。 刘骜只退了半步,便即停下。 “郭解”另一隻手也从铁笼中探出,抓住他的御带,那柄天子剑稳稳架在刘骜放颈中。 张放叫道:“快放手!” 中行说尖叫道:“不要乱来!” 笼中几名内侍吓得屁滚尿流,当场就有几人吓得尿了裤子。“郭解”双臂被鲜血染红,手掌却稳如磐石。刘骜被扯得贴在铁笼上,他脸色铁青,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郭解”沉声道:“草民听说,天子无戏言,一言即出,便为御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错!”中行说尖叫道:“天子金口玉言,天下士民无不凛从!你赶紧放手!就立刻赦免你!” “赦免?”“郭解”嘿嘿一笑,“用不着。我只想请天子说句话,不要牵连到我郭解的家人。” “好!”中行说抢道:“无论如何都不会牵连到郭大侠的家人!” “郭解”没有理会中行说,只紧紧盯着刘骜,“我们江湖一诺千金,生死不易,天子乃天下之主,想必不会食言吧?” 刘骜铁青着脸道:“如他所言。” “郭解”笑了起来,他放开刘骜的衣带,秉剑揖了一礼,“多谢天子。” 中行说和张放一起冲来,把刘骜挡在身後。中行说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个蠢货!逼着天子赦免你的家人,却忘了赦免你自己!杀了他!” “郭解”大笑道:“我郭解挟持天子,哪里还敢想赦免?只要能放过我的家人,我郭解何惧一死!” 他横起天子剑,抬指一弹,剑身微颤,声如龙吟,赞道:“好剑!好剑!能死在这天子剑下,某家此生足矣!” 他说着横剑一挥,剑锋斩过脖颈,头颅溅血飞起,脸上兀自带着笑容。 直到“郭解”的尸身倒下,几名内侍才如梦初醒,冲过来对“郭解”的尸体又踢又打。 刘骜浑身颤抖,忽然叫道:“杀了他们!” 张放已经出去叫来几名期门,闻言手一摆,那些期门武士冲进笼内,将里面的内侍尽数杀死,连“郭解”的尸体也补了几刀。 刘骜余悸未消,颤声道:“将郭解家人……尽数族诛!” 中行说道:“这不行吧?刚说好的……” 张放只想着往回补救,争辩道:“方才圣上已经赦免过他的家人。但郭解大逆不道,血溅君前,冲撞御驾,理当族诛!” 中行说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这是掩耳盗铃,你知道不?” 刘骜没有理会他俩的争论,只冷着脸快步而出,但他双腿还有些发抖,上台阶时险些绊倒,旁边的期门连忙扶住,才走出地牢。 一名白髮苍苍的老妇已经门外跪候多时,她俯下身,双手放在额前,庄重地叩首行礼,然後直起腰,淡淡道:“牢狱乃污秽之地,陛下贵为天子,切不可轻纵。” 刘骜脚步停顿了一下,应道:“朕知道了。” 淖方成望着天子的背影,良久,深深叹了口气。站在她身後阴影中的胡夫人缓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 月上中天,喧嚣了一天的里坊早已沉寂下来,街巷人迹断绝,唯有寒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冯源闩上门,拿起油灯,在客栈里巡视了一遍。时值初冬,往来的客商像候鸟一样纷纷返乡,客栈的生意本来是淡季。但随着诏举日期临近,越来越多的书生文士涌入洛都,冀望着能鱼跃龙门。来自郡国的知名文士大都投宿在各地官方所设的驿馆中,无名之辈只有自找门路。这处客栈在通商里也属于最不起眼的,投宿在此的士子也差不多算是最贫寒的。 老旧的楼板发出吱吱哑哑的声响,客栈一共住了六名客人,除了一个折了本钱,无法回家的小贩,其余五位都是文人,一个是法家门徒,一个习的是黄老之术,另外三个都是儒生。五人占了一楼和二楼两处通间,顶楼的单间太贵,这些囊中羞涩的士子能省一文是一文,自然不去肖想。 其实按着程宗扬的想法,应该把房价订得高高的,让客人知难而退,一个客人都不收才好,免得麻烦。但冯源年轻时颇吃过些苦头,看到那些士子的落魄之态,不免心软,跟家主打了半天太极,终于收留了几个实在是穷困潦倒的书生。 客栈的油灯是另外算钱的,那些士子舍不得油钱,一入夜便早早睡去。其实来洛都的书生里面,九成连诏举的资格都不会有,但他们宁肯来碰碰运气,指望自己能路遇贵人,一夜之间飞黄腾达。 楼上楼下看了一遍,见那些书生没有饿死在房里的,冯源也就放下心来,拿着油灯回到柜台内侧,进了里面的小屋。 程宗扬笑道:“就你cao心多,赶紧歇着去吧,这边交给我了。” 冯源打了个呵欠,“那我就偷个懒。程头儿,这灯给你留着。” 程宗扬接过油灯放在柜台上,等冯源离开,然後取下门闩,把门打开半扇。 夜色如墨,破旧的客栈中一灯如豆,在寒风中透出一丝萧索。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眼看天近子时,还没有动静,程宗扬不禁心里嘀咕:雲大妞不会是放了自己鸽子吧? 又等了半个时辰,已经快要入定的程宗扬忽然心头一动,抬起头来。 屋内不知何时多一个身影,细腰丰臀,艳如蛇蝎,却是蛇夫人。 “你怎么来了?上清观有事?” 蛇夫人俯身施礼,一边道:“回主子,观中无事,只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