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祠堂
夜，寂静而黑暗的天开始下起雨来，整个天地一片黑沉沉的，苍松就这般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房中，他点起烛火，坐到了桌案边，良久未动，墨黑的双目似有沉重的痛楚蔓延。 他沉默着，凝望着，像似在沉思着什么，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眸中的痛楚渐渐被沉寂所替代，只见他在案上铺了一张纸，又磨了磨墨，执笔，一挥而就，片刻之后，一副气韵生动、形神兼备的画像便掠于纸上。 但见画上一男子白衣飘飘，墨黑的发被玉簪挽起，剑眉星目，右手持斩龙剑，神情睥睨，全身上下皆透着一股俊逸与潇洒，正是万剑一，其形其态，皆被他画得栩栩如生。 苍松望着画中之人，眸色深沉，似有万般言语，就要呼之欲出，然而他终究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复又提笔。 豪气睥睨鬼神愁 弹剑龙吟惊冥幽 九天十地随君往 万水千山任子游 行云流水，顿收笔，但见四行字藏蕴含蓄，锋芒毕露，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气势恢宏。 苍松看着自己的画作，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但只片刻便归于沉寂，他抬眼望了望窗外，见天色仍暗，便走到榻上，闭目盘坐，运起功法，片刻腰间痴情佩便有感，轻轻漂浮起来，直至他的头顶方停，发出蓝色的光圈将他笼罩，在烛光下，闪现着神秘的奇光。 不知过了多久，苍松收功睁眼，望了望窗外渐明的天色，又把目光落在了案上那副墨迹早已干的画上，终是抬步走到案前，痴痴地凝望着，但不久又蓦地回神，将画作收起，藏于暗格，遂持剑而出御剑往山崖而去。 通天峰后山古木森森，到处都是苍翠一片的古老山林，沿着山路一路走来，重重飞檐肃穆殿宇，从青绿枝叶后现身而出，此地正是祖师祠堂，此刻祖师祠堂大殿前，道玄与万剑一两人恭恭敬敬地向有些昏暗的大殿里行了一礼，随后齐声道：“师父，弟子道玄，弟子万剑一，来向您请安。” 祖师祠堂里一片静寂，并没有人出声回应。 道玄等了一会，神色依然恭谨，随即拉了拉身边的万剑一，缓缓道：“那弟子们告退了。” 天成子自从七脉会武出现一次后，便又回到了祖师祠堂大殿中闭关休养，虽然近日里越发沉默寡言，但道玄每隔几日便会过来请安拜见，五次中倒有两三次会遇到这种冷遇，不过若是心情好时，天成子也会声对门中事务询问几句，但大抵也只是如此，并不多言。 说起来，自从七脉会武大会开始之后到现在，都不曾见过师父了，道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不知为何心中掠过一丝阴影，有些不安。 道玄蓦地一惊，他想起了前不久来祖师祠堂的黑衣人，虽然苍松并不承认，但道玄却直觉那黑衣人定是苍松，苍松到底想干什么，为何来祖师祠堂，若他想做的事没完成，必定还会再来，想到这儿，他眸中闪过一道光。 在身边走着的万剑一并没有发现道玄此刻的神情，他略有些失望地对道玄道：“师兄，看师父那样，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关。” 道玄闻言，神色难辨，只微笑道：“放心吧，师父迟早会出关的。” 万剑一也笑着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师父迟早会出关。” 夜色已深，青云山的静谧树林之中，突然间飞鸟惊逃，一阵喧哗。 一个黑影落在了祖师祠堂大殿的空地上，正是夜探的苍松。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从他背后传来了一个古怪声音，若隐若现，似远似近，仔细分辨却正是从那祖师祠堂大殿中传出来的，如妖兽低吼，又似幽鬼凄号，声若飘絮，却仿佛挟带着一股寒风瞬间而来。 苍松目光一冷，随即向着那昏暗的祖师祠堂大殿看去，只见大殿中原本的点点烛火不知何时都已熄灭了，里面比往日越加黑暗，而无形的黑暗犹如实质，正冷冷窥视着他，阴风阵阵，仿佛一只恶兽即将怒吼扑来，苍松全身戒备，浑身功力一触即发，已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你果然来了，苍松师弟。” 苍松乍一听到道玄的声音，一时愕然，转身看向他，等他反应过来，再看向祖师祠堂大殿时，不久之前浓如墨汁般深邃凝重的黑暗，仿佛只是一场幻觉，此刻已然不见，星星点点的烛火，依然可见，那是供奉在历代青云门祖师灵位之前的香烛火光，一切仿佛都和往日一样，安详、肃穆而庄重。 见此，苍松面色凝重，陷入了沉思。身后道玄见苍松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祖师祠堂，便开口道：“苍松师弟，你深夜来这儿到底为何。” 苍松闻言，回过神来，深邃的双眸又是冷冷地看了眼道玄，复又运起痴情佩功法，消失于原地，独留道玄在原地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