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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拽出来:“你这什么穿法?要掖就全掖,要不就全都拿出来。” 小伍说:“现在流行这个范儿。” “范儿个屁啊。”他暗自嘀咕,又拎了拎他肩头的衣服,音量也就自己能听到:“后背总他妈直不起来。” 伍明喆嘿嘿笑两声。 李道放下手,看他几秒,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记住,如果真能成功出去,到了不准联系我们任何一个,更不准回来,只能等消息,听懂了吗?” 他忙点头。 “如果……如果我们出不去了,你就好好生活,自己……” “哥,”小伍打断,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你别吓唬我。” 李道:“我说的是万一。” “那也别说。” 他微蹙着眉,有些不耐烦:“记牢我的话。” “要不……” “我叫你记牢。” 伍明喆闭上嘴,快速瞄他一眼,点了点头。 “走吧。” “那……我真走了?” “别磨叽。” “津姐,我走了。”他看顾津。 顾津嗓中哽塞,怕一开口会语不成句,于是紧抿住嘴,半垂着眼点头。 还是没动,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轮番逗留:“哥,姐,我等你们。” 伍明喆颠了颠背上的包,终于转身离开。 他走起路来身子左右乱摆,驮着背,晃荡着脑袋,浑身上下都是年轻人吊儿郎当那股劲儿。 虽已成年,背影还很单薄。 李道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搭着伍明歆的肩膀,呲牙管他叫哥的情形。 遮在乌云后的太阳突然冒头,一缕光线直刺得他眼发胀。 李道滚了下喉,忽然叫:“伍儿。” 伍明喆几乎立即停下,转身朝两人快速跑过来。 李道一把罩住他后脑勺,将他用力扣进怀里。 顾津眼眶泛红,手指抵在唇间,牙齿轻轻咬着一处皮肤。 过了会儿,她往前走几步,手臂轻轻拢住这两人。 李道声音低哑:“出去了,就是老天爷给你重头来的机会,你还小,一切都来得及。” 伍明喆点头,猛挤了下眼睛。 “游戏里命有无数条,但你的就一条。”他叮嘱:“好好把握住。” “知道了。” 李道问:“怕不怕?” 伍明喆犹豫几秒,仍是答:“不怕。逮捕就逮捕。” 李道重重拍两下他的背,低声说:“别怕,没事儿。” 时间在静默里悄悄流淌着,良久,李道揉了揉小伍的后脑勺,捏住他肩膀将他转过去,向前一推:“走。” 这次,伍明喆没有回头。 天再次阴沉下来,世间万物变得朦胧昏暗,草乱摆,也只有草在摆。 前方连人影都没有了,李道插着胯,低下头去,过很久,他一声不吭,只拿拇指跟食指按住眼睛。 顾津依偎着他,手在后揽住那窄瘦的腰身,一下一下轻抚着。 一架飞机升空之时,他们离开。 车子与飞机并行,一个向前,一个升空。 李道握紧方向盘,却是压低着脑袋看它直冲云霄。 就如同一只鸟,摆脱束缚,获得了真正自由。他的心往下狠狠一沉,天平更加倾向于那个徘徊良久的念头。 李道下意识看顾津,她却看着另一侧的窗外,没有察觉到。 持续一整天的阴沉天气,最终一滴雨都没下。 傍晚时分,忽然转晴。 车子行在笔直宽敞的公路上,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天边洒落万道霞光,红粉与橘黄相接,然后是大片大片暗淡的蓝。云的颜色更加浓重,边缘又如棉絮般轻盈透亮。 李道将车停在靠山一侧的荒草地上,拉着顾津,穿过公路,来到另一侧的栏杆处。 下面是深不可测的谷底,视线拉远,穿过树尖儿,看见刚才那片天空。 静默着站了会儿,两人没有说话。 李道拆了片口香糖卷进嘴里,也递给她一片。 顾津接了,却说:“我想抽根烟。”她揉了下鼻子:“我抽了?” 李道看她几秒:“少抽吧。”却没强硬阻止。 一声轻响,眼尾腾起淡淡烟雾,李道再次转头,看着她抽。那烟还是先前他买给顾津的,还剩大半盒,她烟瘾并不大。 偶尔有大车轰隆隆飞驰而过,顾津这时候开口:“如果没有我,你们应该都安全了。”她顿了下,“或许顾维也还活着。 李道说:“错在我们。” 顾津转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答不上来。 顾津又问:“我们真能成功出去么?” 李道更不知如何作答。 一行七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心怀满满的愧疚,被遗憾与懊悔折磨,一面是兄弟大仇,一面又想自我救赎,更难抉择是旁边这姑娘的依赖跟两个人的将来,他万般不舍。 李道被逼到悬崖的边缘,茫然四顾,不知如何进退。 顾津没再问,两人陷入沉默,并肩站着,眺望远处的天空。 李道身姿透出几分颓懒,口香糖的锡纸无意中被他搓成长长一条,夹在中指跟食指间,如捏着一根烟。又勾起小指挠了挠发际的位置,才将锡纸扔掉。 李道缓缓问了句:“想去找你mama么?” 顾津说,“顾维不是想?” “那你呢?” 她吸着烟,没说话。 李道默几秒,最终还是玩笑着说了句:“不想去就回上陵,想去就光明正大的去,也许换一种方式,你能更自由。” 顾津不解:“什么意思?” 他笑着:“我自首,讲出实情,换回你的自由。” 顾津扭头看着他,半晌,慢慢转开视线,不知不觉中,烟身被自己捏出不大不小的弯痕。 山谷的风顺脚底袭上来,她指尖有点抖,不得不拼命攥紧拳。 李道来抱她。 顾津轻轻偎了进去。 她的脸颊蹭两下他胸口,说道:“我知道……抢劫罪视情节轻重,会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是无期或死刑。” “嗯。”他胸膛微微震颤。 “那我呢?” 李道嗓中干涩,喉结一滚,使劲吞咽了一下:“自首也许没你说的严重。” “五年?八年?你要我等你?” 李道没开口。 时间在走,直到天边斑斓的晚霞不见踪影。山壁灰突突,偶尔被来往车灯照出狰狞扭曲的轮廓。 就在顾津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忽然听他说:“要不,你忘了我?” 在嘈杂的环境中,声音轻到随风飘走了,顾津几乎怀疑不是这男人发出来的,更不知这几个字滚出他喉咙有多艰难。 认真辨认了会儿,仍然觉得像幻听。 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