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惫了,然而提起这些,却极欢愉,回去梳洗过后,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此刻已经是半夜时分,钟意再度睁眼,却是被外间雨声吵醒的,因这场水灾,她对雨水格外敏感,霎时间坐起身,披衣往窗外看。 然而到了窗边她才发现,原来不是降雨了,水声自远方传来,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夜色之中,似乎有哭嚎声传来,惨不可闻。 钟意心头大震,几乎不敢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罗锐便是在此时来的,身上衣衫胡乱套着,面色铁青。 “居士,”他道:“黄河决堤了!” “怎么会决堤?”钟意险些站不稳身,勉强定了心,出门道:“水势不是已经被控制住了吗?” 罗锐冷笑,神情少见的冷厉:“究竟如何,前去一看便知!” 钟意道:“同去!” 到了这关头,罗锐不曾说什么推辞之语,令人备马,同钟意一道赶往黄河堤坝处,人未到黄河边,便见夜色之中河水涛涛,声势慑人,将沿岸民居尽数冲垮,至于其中之人,结局可想而知。 钟意的心一下子沉了,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一般,叫她喘不过气来,催马前往,相隔数里之遥,便见原先构建好的堤坝尽数冲毁,浑浊的河水里似乎潜藏了一头巨兽,要将所有人一并吞噬。 钟意如坠冰窟,从头凉到脚,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天未降雨,上游也未曾听闻雨事,”罗锐眼眶发热,痛心疾首:“今日黄河决堤,我恐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最令人恐惧的是,你所担忧的事情,皆是事实。”不远处有人催马而来,苏定方手中握住一块石头,面色冷凝,径直抛了过去。 罗锐接到手里,低头一嗅,变了脸色:“火/药?” “是,”苏定方神情森冷,隐有杀伐之气:“火/药。” 罗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做出这种事的人,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钟意耳畔隐约能听见河水之下的哀嚎声,她一合眼,不叫眼泪流出,道:“堤岸这么要紧的地方,居然没有看守?” “有的,可河岸太长,非人力所能及,”苏定方道:“他们听到动静,赶过去时,也已经晚了,戍守士卒中只有一个逃了出来,剩下的都被河水冲走,此刻怕已经……” “炸毁堤岸,所需火/药绝不在少数,”罗锐道:“此物受控于官方,民间断然没有存留的道理,既然用了,必然会留下痕迹,可以巡此去查。” 苏定方也道:“城中有宵禁,事发又是在深夜,需得问过城门看守,有哪些人出城进城,坐下此事的人有可能回去了,也有可能游荡在外,更大的可能是往别处潜逃,远离丹州,从此销声匿迹。” 钟意回首,夜色之中一片苍茫,只能看见沿路侍从手中所持的火把,别的皆看不真切。 可她知道,这夜对于许多人而言,绝对是一个噩梦,兴许,有的人就在这场梦中睡去,再也睁不开眼了。 她心中酸涩,潸然泪下:“查出来又能怎样?即便将那些人千刀万剐,也终究不能转圜了。” “元崇,定方,”钟意低头,苦笑道:“你们都是聪明人,难道猜不到幕后之人会是谁吗?” 罗锐亦是泪下,恨道:“怎么能因为两系之争,而做出这等事?!人命在他们眼中,又算什么?!” “此事不宜闹大,内中缘由,你们都该明白,即便是查出来,也未必有功。”钟意含泪道:“所以,二位还打算查吗?” “要查!”苏定方掷地有声,道:“即便无法转圜,但也不能容忍这等小人逍遥法外,总要给无辜死去的那些人一个交代!” 罗锐转目看她,亦是坚定道:“即便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查!” “好!可惜此刻无酒,否则我必敬二位!”钟意听罢,心中豪气顿生,道:“定方先前便在北境,想也同周遭州府之人相熟,黄河决堤,那些人想必不敢再回丹州,你可沿线搜寻,或可寻到踪迹。” “至于元崇,你在丹州地界熟悉,便去巡查火/药之事,他们既然动了,必会留下端倪。寻隙断案,原也是你的专长。” “好,”罗锐颔首道:“居士你呢?” “我要回刺史府去。我不相信世间有真正的天衣无缝,而狐狸的尾巴,也总有露出来的一天,”钟意目光坚定,望向黄河之下无边无际的黑暗,道:“黄河决堤,洪水袭城,不知有多少人无辜丧命,流离失所,幕后之人却心中得意,沾沾自喜,天下间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苏定方听得静默,忽然伸出手去,罗锐伸手覆住,钟意见状一笑,亦伸手过去。 “我亲去追击,不知何时返回丹州,二位此去,怕也辛苦,”苏定方道:“各自珍重。” 钟意与罗锐齐声道:“一路顺风。” 苏定方回以一笑,飞马离去:“二位,就此别过。” 第85章 昭然 夜色即将过去,黎明破晓,东方天际隐约透出几分光亮,却将黄河决堤之后的惨态更加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钟意静默不语,催马上前,罗锐与她并驥而行,也不做声,马蹄声达达,二人一路穿过那片被洪水冲垮了的民舍,一时无言。 “不能再往前走了,”侍从道:“道路淤泥深厚,无法前行,马匹也会陷在其中的。” 钟意垂眸不语,低头时却见淤泥中有只小小的虎头鞋,看那模样,想那孩子年岁正幼,她是做过母亲的人,以己度人,心中忽的一酸。 “走吧,”罗锐催马转身,向她道:“刺史府现在只怕已经炸了锅,我们得回去主事,丹州下游其余州县,怕是也不安泰,任重而道远啊……” 钟意与他回了刺史府,果然见府中灯火通明,想是他们昨夜离去后不久,其余官吏便起身cao持诸事的缘故。 蔡满与东/宫属官们身处内堂,发号施令,颇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然而到了此刻,河堤冲垮,局势大恶,一切都要重头再来,人力物力急缺,倒也不好再将他们往外推。 刺史府中官吏多为本地人,眼见家乡遭灾,心中哀恸难忍,强撑着理事而已。 “居士回来了?昨夜忽发大水,真是天不庇佑,”蔡满面有忧色,但钟意还是在他语气中听出了春风得意:“又或者,是先前有人偷工减料,图谋功绩,才生了这桩祸事。” 他这话显然别有所指,毕竟先前总督黄河诸州水事的便是秦王,现下河堤冲毁,话里话外自然是说秦王一心谋求功绩,急于求成,才粗枝大叶的完工,以至于生了这等水祸。 “不,并非天不庇佑,”罗锐冷冷看他,道:“此次……” “此次水祸的确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钟意轻轻扯他衣袖,趁他回头,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