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怎么真的喊什么都应啊
一周一晃而过。 余文凯那天晚上辗转反侧，绞尽脑汁地猜想乔然会叫自己什么，大脑却一片空白。到现在为止的短短十七年人生里，他读书学习运动，唯一得到过的绰号是学神。周围的同学簇拥着喊，半调侃半真心实意的，他全部坦然受之，唯一的例外是乔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听乔然用这种带着距离感的称呼喊他。 但他也确实不知道女孩会为男生起什么样的外号。 乔然喊梁明的时候连名带姓，很不客气。余文凯之前听过，就在心底想象了一下她也毫不客气地叫“余文凯”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他进一步，让乔然砍掉姓，温柔又亲热地喊：“文凯。” 余文凯悚然一惊，猛地一个翻身把被子拉过肩头。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儿，摸过手机点开微信，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盯着乔然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发呆。 一时间他心里乱糟糟的，又分辨不出是在乱什么。不知道到了几点才迷迷糊糊睡去。 他家住得远，定了很早的闹钟，第二天顶着两个青眼圈儿去教室，在门口和乔然正巧撞上。 乔然盯着他眼下那两片淡淡的青色，扑哧一声笑了。 余文凯抿了抿嘴：“笑什么。” 乔然就不笑了，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对不起噢，都怪我，昨天睡很晚么？” 余文凯一下瞪大了双眼，看着有点窘迫。但乔然的下一句话很轻巧地绕过了：“不该睡前提讲题的事儿的，哎，给我讲题很难吧，怎么都想到黑眼圈出来了…” 她声音低低的，余文凯凝神去听，没留意被她葱白的食指尖儿在眼下轻轻一点。乔然没有用力，温凉的触感轻轻一碰就离开，他却像是被火燎了一样，白净的耳根窜起一阵薄红。 他不自然地清嗓：“没有，不是因为要想怎么给你讲题，你很聪明，基础也牢，多做点题就好了。” 气氛好怪，余文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没睡好，有点儿头晕。他跟着乔然进教室，听她语气轻快地让自己别毒奶，这样夸她她是会得意的。 他们在余文凯的座位旁停了两秒，余文凯问： “今天晚上去图书馆么？给你做一下三中的模拟卷。” 乔然比了个ok的手势就往自己的座位去了。 晚上补习的时候，余文凯终于知道乔然那句“那我叫什么你都得应。”是什么意思。 乔然真的什么都叫，把他名字里的三个字拆开了打乱顺序随意组合着喊，写英语卷子的时候更过分，管他叫Kevin。 余文凯一一应下，乔然饶有兴趣地逗他：“怎么真的喊什么都应啊？” 在图书馆，只能用气声讲话。两个人头靠得很近，乔然讲话的时候细小的温热气流吹在余文凯脸侧，他不自然地停了一下：“答应过你了。” 乔然意义不明地诶了一声。 余文凯定定神，圈了乔然作文里的一句话，指出她这里有个时态用错了，然后在旁边的小本上记录这个错误和相应的知识点。 来图书馆之前他和乔然说明了，这个星期先每天晚上做两套模拟卷，周二到周四三天刚好能把每个科目轮过一遍，周五整理她每科薄弱易错的知识点。他会给乔然开个单子，列出合适的教辅资料，乔然可以对照着买来做，这样效率更高。 余文凯的手很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减得很干净，透出淡淡的粉色。乔然盯着他握笔的时候手背上突出的两条筋看，不由得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周五的晚上，她把这份心猿意马落到了实处。 余文凯给她写教辅资料清单，写完还握着笔检查，目光巡视着，在脑海里考量是不是要再做些增删。 他其实有些无法集中。 乔然坐得很近，正低头和他一起看单子。被她身上温暖的香气若有若无地缠着，余文凯小心地控制着呼吸的节奏，堪堪保持住学神的处变不惊。 但乔然想要他破功。她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么多啊……” 余文凯说：“不用全部做完，它们侧重点不一样，到时候我帮你标记一下需要做的部分。这本会例外一点，它……”他轻声说着，转过脸来，想给乔然指一下他着重推荐的那本，正好对上了乔然盯着自己不放的目光。 “…它…”余文凯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难得结巴了一下，它它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后半句。 乔然轻轻撅了撅嘴，有点儿像在撒娇。她迎着余文凯强装镇定的目光，慢慢说：“真的有点儿多，名字都还长得这么像……周末一起去买吧？” 余文凯一时愣住，没有及时回答。乔然又补充：“梁明也一起去，他要买个护腕。就当是班里同学出去聚聚嘛。” 她抓着支黑色水笔，用尾端在余文凯的手背上来回划着，抵在那两根她馋了一星期的筋上，更像在撒娇了：“好不好？” 余文凯没法儿说不好。 周六，乔然一觉睡到自然醒。她靠着身体的本能洗漱完，从冰箱里拿了瓶乌龙茶，正要拧瓶盖就听到有人敲门。 梁明站在门口。他戴着顶宽檐鸭舌帽，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身上穿一件oversize的杏色T恤，配黑灰色工装短裤，脖子上挂条拼着黑色闪电的古巴链。见乔然一副迷迷糊糊显然刚醒的样子，他觉得可爱，语气随意地和她打招呼：“哟，刚醒？” 乔然唔了一声，把手里的乌龙茶递过去。梁明接过，把瓶盖拧开了再给她。 她接过来，往嘴里咕咚咕咚灌，自顾自往房间里走，毫无要招待客人的自觉。 梁明知道她还没完全清醒，就自己关了门换鞋。他跟着乔然进房间，很耐心地坐在飘窗上等乔然护肤换衣服。 “哪件好看？”乔然抓着两条连衣裙问他的意见。 梁明选了白底草莓印花的吊带裙，言之凿凿说余文凯肯定喜欢这种。 他突然有点醋，质问：“你怎么从来不问我我喜欢哪种？” 乔然已经换上了那条吊带裙，听见这一句，贴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反问：“我有哪种样子你不喜欢么？” 梁明沉默，抱着她的腰闷闷亲了一口，承认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余文凯早到了十分钟。可能因为要买书，他背了个很规矩的灰色双肩包，站姿笔挺。 他远远的就看见乔然和梁明并肩走来，一瞬间表情有点微妙。 乔然当做没看到，很热情地冲他招手。她身上穿着红色的短款针织开衫，草莓印花的吊带裙完美地勾出一截细腰，脚上踩了双高跟的玛丽珍鞋，长发散着，看着又乖又甜。 三个人一起逛街，气氛比余文凯想象的要好上不少。一路轻松聊着，他们还去逛了逛服装店，在乔然和梁明的强烈推荐下买了件插肩的飞行员夹克。 等到单子上的东西都买齐，已经是傍晚七点。太阳西沉，三个人人手一杯奶茶，乔然举起手机，拍了张三人长长影子的合照。 余文凯抬手看了看表：“七点十五了，要吃晚饭么？” 梁明摇头：“不了，我明天早上就得走，今晚得早点回去收拾东西。” 然后他靠近乔然，低下头，当着余文凯的面亲了上去。 乔然顺从地张开嘴，感觉舌头被温柔地吮吸，然后是轻微的痛感，梁明轻轻咬了她一口。 余文凯僵硬地站着，知道这时候应该非礼勿视。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粘在那，能看见他们的脸颊微微鼓动，就知道这个吻有多深入。 他听见梁明调笑：“我就说，你那杯奶茶没有我的甜。” 然后梁明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向他们道别，很爽快地离开了。 乔然说：“那，晚饭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