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
合卺
“小公子，这成亲啊，要掀了盖头才算是礼成了呢！” 这一对过于年轻的小夫妻，一进房门，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动不动。饶是经验丰富的喜娘，脸上的笑意都有些绷不住了。 裴煜却仿佛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从喜娘手中接下喜秤，挨到那绣着鸳鸯苏绣的红盖头时，却有些迟疑地停住了动作。这盖头一掀，眼前的姑娘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要一起相伴走过一生的旅途，而他对于这位表妹的了解，或许……或许还不如身边堆着笑的喜娘多。 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世上的夫妻那一对儿不是这样，只不过他们的婚姻开始得更早些。 裴煜腕间的大红衣袖微动，骨节的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杆细细的，扎着喜庆绒花的长秤，用巧劲一下子把面前人的盖头挑了下来。 龙凤红烛下，合欢鸾账间，露出一张靡颜腻理的面庞。面前的姑娘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眼角微微内勾，眼尾细而略弯，眸子里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赧，带着雾蒙蒙的水意，在四周晕染开靡丽的红晕，如同暮春桃花落春水。无疑，眼前的这位表妹，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个十足的美人，这一双桃花眼，如今就足以叫人心荡意牵，待到完全长成不知要讲多少男子的心意催折在石榴裙下。 但是微微丰润的两颊，还有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单纯而好奇的打量，却让眼前的姑娘比实际上的豆蔻年华看着更小些。姜幼清虽然父母早逝，但是有姨母裴夫人待她比亲女更胜三分。旁的姑娘还要与家里的庶姐嫡妹争风吃醋，要为了自己的未来精心谋算，姜幼清虽然是个聪慧又好学的姑娘，但她只爱与琴棋书画为伍，裴府寡母当家又少与外人交际，因此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恭喜公子少夫人，愿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盖头挑了，喜娘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将合卺酒放在一旁的八仙桌上就忙不迭退出了新房。裴夫人的要求严格，但这位小公子看着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将来又怕是有大出息，喜娘哪边也不敢得罪，如今堪堪礼成，立马飞奔着去取自己格外丰厚的喜封。 宽大的喜袍下，姜幼清细细的手指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这是她紧张时候的小习惯。一息，两息过去，屋子里没人出声，静得像自己一个人似的，姜幼清忍不住微微抬起那小刷子一样密而长的睫毛，偷瞟了一眼站在床前的裴公子，又立刻心虚地避开。 裴公子只比自己大三岁多，个子却比早逝的爹爹还要更高些。刚才浮光掠影的一瞥，虽未细看，但幼清也被未来夫君的好相貌惊了一番，让她想起在书中看到的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但是她心底满意，这位未来夫君对自己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喜欢了，姨母看起来那么温柔和蔼的一位夫人，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儿子却冷冰冰的，教人有些害怕。 昨夜奶娘叮嘱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小公子是姑娘要携手一生的人，纵然少年英才心中有些傲气，日久天长，互相体谅，也未尝不是一桩天赐的良缘。那，自己要不要主动一点儿呢？姜幼清有些纠结…… 殊不知看着面色不动的裴煜心中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喜服锦铺的灿烂辉煌色彩更将床榻间的小姑娘映得肤光胜雪，玉人儿一般。那双桃花眼上的睫毛，就像是扑闪的蝴蝶翅膀，不是老老实实的避开，也不是大大方方的看，睇一会儿，躲一下，将裴煜素来平静如镜的心湖也扇动起微微的涟漪。 “夫……夫君。”姜幼清绯红着脸庞，从唇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轻而软，清甜的声线也显出缠绵的意味，“咱们是不是……是不是该喝合卺酒？” 少女的声音拉回了裴煜一颗摇摆而茫然的心，他定了定心神，看向姜幼清那一双有些忐忑的眼睛。 从今以后，自己就是护她一世周全的表哥，是尊她爱她的夫君，这是承诺，更是责任。自己却做的没那么称职，新婚之夜，竟然要年幼的表妹先看口点破。 裴煜端着刻着交颈鸳鸯的酒壶，往自己的被子里满上一半，在姜幼清的杯子里却只倒了几滴，表妹——夫人还小，不便饮酒过量。 丰神俊朗的表哥夫君端着合卺酒，和自己紧挨着坐在了喜床上，姜幼清感受到身侧的被褥微微下陷，面上的热度却更盛。 裴煜看着一截小小的玉手从大红喜袍中伸出来，接过了自己手里的酒杯，在自己手里两指拿捏尚嫌小器的杯子，换了双手拿着平白大了几分。这样小的手，自己一掌估计能握下表妹的两个拳头。 裴煜与姜幼清对视一眼，旋即又各自移开了目光，两只大红的袖摆在一室的静谧中，靠近，贴近，交缠，将一对酒杯递到唇边。 姜幼清仰着脖子，几乎还没尝到酒味，杯子就空了。表哥的手臂隔着衣裳，依旧带着热腾腾的触感贴着自己，淡淡的梅香萦绕在鼻端——是了，听姨母提起过，表哥在京中拜师求学的大儒过去就有梅花居士的雅号。 裴煜放下酒杯，动作间衣服下起伏的躯体彰显着勃发的生机。 表哥虽然是书生，但是却颀长矫健，说不定真能像奶娘说的那样一只手就将自己掂到肩膀上……姜幼清正在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便听见裴煜问自己 “听母亲说，你闺名幼清，可有小字？” “有的，姨母和奶娘都叫我晏晏。你……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裴煜微微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顺着叫道，“晏晏。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给母亲敬茶。你头上的凤冠繁琐，我先帮你卸下来？” ———————————————— 婚都结了，离吃rourou汤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