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经典小说 - 烧不尽在线阅读 - 52.魏总

52.魏总

    

52.魏总



    九年光阴,倏然而逝。

    通跃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董事会秘书办新招的小女孩站在秘书长身后,满面羞红地低着头,视线却总忍不住往正在问话的董事长脸上飘。

    三年前,财经新闻爆出通跃集团总裁兼董事王志高以权谋私、任人唯亲、大肆敛财的惊天丑闻,这桩丑闻犹如被抽掉的多米诺骨牌,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旗下多家房产公司欠下巨额工程款,一帮供应商老板被逼爬上通跃大厦顶楼,扬言不还钱就跳楼;

    数个病人由于服用了通跃自有药厂研发的“特效药”,病情恶化,危在旦夕,紧接着,多家生物科技公司负责人被指控行贿罪,锒铛入狱;

    投资的高端酒店被人拍下保洁用马桶刷刷杯子的画面,传到网上,短短数小时,“通跃   烂透了”的词条被顶上热搜,紧随其后的,是“王琳:不堪重任的女流之辈”和“通跃要垮了吗”……

    层出不穷的丑闻惊爆世人的眼球,股民见势不对,纷纷抛售股票,不到两周,通跃股价数次跌停,大股东们掌握内部消息,认为通跃确实很难盘活了,恰逢有两家证券公司在市面上大张旗鼓收购通跃的股份,于是迫不及待地脱手,以实现利益最大化……

    于是,举世瞩目下,通跃65%的股份被集于一家小型科技公司的名下,那家科技公司注册地在京城,前身是山城一间由数名工程师组成的工作室,科技公司如今的所有者,正是数名工程师之一。

    大家都不明白,一家小小的、研发智能医疗器械起家的工作室,如何在短短五年之内,积累下如此雄厚的资金流,完成小鱼吞鲸的壮举。

    随后,科技公司背后的投资人现身,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原来,这个投资人不是别人,正是通跃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魏哲扬。

    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王琳这个董事长,也许就要成为过去时。

    很难说通跃生乱,是否是王琳母子为清洗股权、顺理成章推魏哲扬上台而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各种阴谋论在坊间流传,然而证监会一通调查,却未发现任何不合规的地方。

    总之,魏哲扬顺理成章以最大股东的身份入主董事会,在通跃这具千疮百孔的庞大躯体上,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重新部署、培植亲信、建立新规……

    只用了三年,通跃这艘一度濒临沉没的巨轮,便在新任船长的领导下,重新扬帆起航。

    魏哲扬由此成为海市商业圈里的一个神话,即使已婚,依旧挡不住潮水般的狂蜂浪蝶。

    关键是魏总不仅是商业天才,长得还特别好看!小秘书兀自脸红心跳地偷看他,觉得魏总如果不开公司,去参加选秀节目的话,她愿意给他打call到破产!

    虽然和偶像男星比,魏总年纪有点大了,但没关系,在绝对的颜值面前,年龄不堪一击!

    魏哲扬感知到小秘书花痴的视线,见惯不怪,平静地听完秘书长的工作汇报,打开几份待确认的文件,迅速浏览一遍,然后签名。

    出门后,秘书长警告小秘书,认真工作,不要犯花痴。她资历很深,是通跃重新洗牌后留下的老人,曾是王琳的心腹,知道很多魏哲扬的旧事。

    她亲眼见过魏哲扬放荡不羁、游戏人间的模样,见过魏哲扬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孩,买爱马仕铂金包跑来集团讨好王琳,也见过在公司一向威严示下的王琳方寸尽失,因为她在开会时收到了魏哲扬车祸的消息……

    然后,魏哲扬消失了整整四年,再出现时,曾经不学无术的他,即将获得麻省理工计算机学士学位。从纨绔子弟,摇身一变,成了纨绔子弟被家长教育时的正面教材,秘书长不敢妄自揣测巨大转变背后的原因,只知道原本游戏人间、爱玩爱笑的小魏总,用实力摘掉那个“小”字后,变得不苟言笑,与从前判若两人。

    小秘书听着八卦,天真地猜测:“是不是因为结婚了,所以就成熟了?”她对素未谋面的魏总妻子一通羡慕嫉妒恨。

    秘书长叹气,魏总的婚姻……不提也罢,且让这群小姑娘继续这么误会吧,以为魏总有深爱的老婆,就不会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影响工作。

    ——

    魏哲扬接到王琳的电话,埋怨他翅膀硬了,就六亲不认了,他回海市整整一周了,都不知道回家看看退休的老父老母。

    魏哲扬在这头面无表情地听着,八十五层的商业大厦顶楼,风景绝妙,站在这里,的确能给人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错觉。

    是的,错觉。即使是九年后的今天,魏哲扬依旧不觉得他无所不能。比如此刻,面对母亲的埋怨,他无法反驳,只能听着。

    他很想对母亲解释,他不是对家人有意见,只是,他的一颗心,早在九年前,因为一个人的不告而别,或者说是背叛,伤得七零八落,丧失了正常的情绪感知和表达能力。

    加上后来车祸截肢,天之骄子的魏哲扬,变成了左腿膝盖往上五公分截肢的残疾人,他仅有的空闲时间,全用来恨了,哪还有闲工夫,像以前一样,向他们撒娇犯痴,彩衣娱亲呢?

    不能深想,不敢深想,一想,金美娜的名字,和她那张脸,便再次显现,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在光洁如镜的玻璃墙里,他看到一张被恨意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