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乔/西方paro】致向阳而开的花(1/全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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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晴空一碧如洗,只有零星几朵像被拉薄了的棉絮似的云朵在空中散漫地飘着。天空和海岸较量着彼此的广度,一直拉长到视野尽处合为一线后各自消失无踪。 平静的海面被偶尔吹拂而来的风推攘着慵懒地往沙滩上晃荡,摇曳出了细碎的泡沫。诸葛亮站在高处绿草肆意烂漫的山坡上遥望着沙滩边自娱自乐的一个人影。 她提着鞋赤脚在沙滩上踩下一连串的脚印,浅黄色的衣裙被海风吹拂着荡开,像是盛开的雏菊。相距太远诸葛亮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但是他能从她舒展的肢体看出她的雀跃。她的周围空无一人。 诸葛亮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从覆盖着绿荫的草地向着海边沐浴着阳光的身影走去。 “尊贵的小姐,海边可是非常危险的。” 她像是被突然闯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只手提着鞋一只手按着头上的宽檐帽抬头向他的方向看来——诸葛亮看见了那双藏在帽檐投下阴影中的眸子:蓝色的,和他的眼睛很像,但颜色却更纯净,就如同她的神情,那是一种未经历过风浪的纯粹——诸葛亮敛下了眸中的深色,冲着面前的少女行了一礼,“海面最是变幻莫测,您没带骑士还是不要太靠近海边为上。” “贵安,”大乔略微屈膝还礼,面上带着几分惊讶的神情,“您认识我?” “有幸曾在学院里与您擦肩而过几次——凯撒尔特的明珠、帝国永不凋零的花束可不是这么轻易能够被忘记的。” “……都是些外界的溢美之词,让先生见笑了。”大乔因为这些不切实际的夸赞而红了脸颊,分毫不见公主应有的骄矜。 “传言未必全是捕风捉影,”诸葛亮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离,“小姐还是早日回去为上,您的骑士估计已经担心得手忙脚乱了——能认出您的绝对不会只有我一人,您一人在外实在是危险重重。” 也不知是因为想到了自己骑士手忙脚乱的模样还是因为他话语中表露出来的关切,面前的少女笑弯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诸葛亮克制地将目光投在了她拧着的鞋上,“如果您不是偷溜出来的话,您的举动都会被人看见吧?” 大乔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王公贵族对子女的礼仪要求十分严苛,身为皇室唯一的继承人自然更是如此——若在人前如此赤足行走,恐怕会活活地将她的礼仪老师给气病,然后接下来的三个月礼仪课会排满每天的行程。 大乔冲着他眨了眨眼,带着些许狡黠的讨好,“就当做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好不好?” “您就这么相信我?”诸葛亮面上的笑意未曾改变分毫。 “或许……这是因为我们俩的母亲都来自东方的信赖。” 诸葛亮的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缩,面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便立即恢复如初,只不过他的神色中有带上了几分意料之外,“您知道我是谁了?” “您说过在学院里见过我,而我自二月遇袭后便从学院里退学改为了私教课。哈卡莱利亚学院只接收伯爵及以上的贵族子弟。你袖口处的纽扣上雕刻的是雄库鲁(海东青)和玫瑰,据我所知以这两样事物作为家族徽章、且位于伯爵之上的只有莱恩特侯爵,您的相貌又有着几分东方特征……您就是莱恩特侯爵的次子,莱恩特·亮先生吧!”大乔说完这一长串话后再次屈膝行了一礼。 诸葛亮惊讶于她如此聪慧,似乎与传闻中的……并不相符。他眼中的神色难辨,只是面上仍旧谦和。他露出一个略微苦涩的笑还礼,“比起莱恩特这个姓,我更喜欢母亲带来的东方姓氏诸葛。您可以称呼我为诸葛亮——家族丑闻让您见笑了。” 大乔或多或少也听过莱恩特家族的、关于他母亲的事:莱恩特侯爵的次子是一位情妇所生,只不过那位来自东方的女人高傲得难以驯服,在得知自己竟然在无知中成为了对方的情妇,哪怕怀着身孕也毅然决然地与莱恩特侯爵决裂。哪怕在五年前无意间被莱恩特侯爵发现了踪迹也不肯重修旧好,甚至不答应任何侯爵提出的补偿,包括要将她的孩子接回家族。据说莱恩特侯爵的次子归家是因为那位高傲的女性不幸身亡,年仅十三岁的男孩才被接回了家族。 “您的母亲很伟大。”大乔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诚挚。诸葛亮本以为她会安慰他,可没想到她只是用陈述实施一般的语气说着,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也没有任何像施舍一样的同情或惋惜。 他低笑了一声,表情有了刹那间的放松,“我的母亲的确是一位非常伟大的女性。”他的知识、在被接回莱恩特家之前所受的教育全都是由她的母亲亲自教导,甚至在手头还宽裕的时候,他的母亲会执意让他去教会借阅书籍——他并不比他名义上的“哥哥”差,甚至,他毫不自谦地说,他远胜于他刚愎自用的哥哥。 “我的母亲也非常伟大,虽然她没能陪伴我长大但她也是一位非常可敬的王后,”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于骄傲,面前的小姑娘也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的母亲,“我母亲的姓也很好听——‘乔’,以前母亲没去世的时候私下里她总会称呼我为大乔,她总爱开玩笑地说我的主姓太过尊贵,得加个‘大’字在前面才能显得她的姓也一样重要。” 诸葛亮轻笑了一声,也夸赞道:“您的母亲很有趣。” “真有意思,”大乔又冲着他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就像是阳光照耀下的花,“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我们会谈论彼此的母亲。” “或许这边应了东方的一句古话‘有缘千里来相会’。” “那么,有缘的诸葛先生,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王宫前的花市看看呢?” 诸葛亮垂下了眼眸,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乐意之至,乔小姐。” 他向她伸出了手。 诸葛亮目送着那抹淡黄色的身影迈入铁门的另一端,消失在了拱门框不住的视线尽头后,他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才逐渐淡去。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将袖扣卷到了袖中,像是根本不想将那代表家族荣耀的印记展露出一般。 王室的继承人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慧许多。诸葛亮本以为会是一朵养在温室什么都不知道的娇花,却意外地发现她并非想象中的那么愚昧脆弱。看来……他得花更多的心思才行。 凯撒尔特王室唯一的血脉,今后必定会成为掌权者的公主。无论以什么方式接近她的人不会只他一个——今天的相遇并不是偶然,只是他得到了她偷溜出来的消息,加上平日里收集到的有关她的信息的分析,推测出来她最有可能在海边而已。 他接近她的目的就和莱恩特家长子无数次邀请她参加晚会的目的是一样的。 大乔趴在桌上百思不得其解和诸葛亮分别时他那句“我们还会再见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的模样应该还在哈卡莱利亚学院就读,而她自上一次的袭击之后便已经退学,哪儿还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呢?大乔想了又想:总不至于他认为自己会答应他兄长——莱恩特长子,库鲁的宴会邀请吧? 莱恩特·库鲁从她进入哈卡莱利亚学院开始,便没少给她发宴会邀请。大乔知道参加各种公候伯爵的晚宴也是贵族不可缺少的社交礼仪,可是大乔并不想和库鲁跳舞——她不喜欢那个从入学开始就将自己视作他所有物的莱恩特家的长子。像只求偶期的花孔雀,找准时机就凑到她身边开始炫耀自己华丽的羽毛。和诸葛亮完全是不同的人。如果将他们俩放在一起,大乔肯定以为诸葛亮才是会继承莱恩特家爵位的人。 莱恩特家……正当大乔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女仆长玛丽的声音:“公主殿下,新上任的史政老师已经在外等候了,麻烦您准备一下。” “好的,让他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去。”大乔听到了玛丽的话之后立马起身整理自己的着装。这几日偷玩得有些放肆,她差点忘记了今日是新教师来上课的第一天——以前的史政老师年纪大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也不知是不是嫌她过于顽劣,对方竟然借这个机会请辞回农庄修养去了。大乔有些气闷,虽说她的史政课成绩确实不尽人意,但也没到教她成为了一种包袱吧……毕竟自从上一任老师请辞后今日招聘来了新教师她的史政课已经落下了一个月了…… 其实大乔觉得再回学院里读书没什么要紧的,只要加强防范就好了。可是父亲明显被上一次的遇袭吓着了,毕竟……那颗子弹如果歪上那么一点,她便已经和死亡共舞了。为了让父亲安心,大乔没有拒绝父亲请私教的提议。 大乔理了理裙摆决定给新老师留个好印象,至少不能让对方才教了一两个月就推脱不干。父亲最近的健康状况又不大好,本来国家上下需要cao劳的事物就多,她还在学院遇到了袭击……另聘私教的繁琐肯定不比增减税收、议定粮价格来得少,要查清应聘者的来历、学识,还要摸清他交往的人脉,而且还是那么多门课程……父亲肯定为她的学业和请教师的事头疼了不少时日。大乔叹了口气,她不想父亲如此劳累,可又不知道该如何为父亲分忧。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的身体便大不如前时时cao劳过度,就算她想尽办法逗父亲开心也只是暂时的慰藉而已…… 不知不觉间大乔已经跟随着玛丽来到了一间客房前,门内的风景随着玛丽的动作一点一点展现在眼前:她看见一个颀长的银蓝色背影站在窗前,在红丝绒窗帘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清,就连窗外的照射进来的金色阳光也无法驱赶他周身透出来的冷意。大乔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却又认为自己如果真见过这样“冷”的人是不可能忘记的。 还未等她去细想,玛丽便在门上敲了几下以示提醒。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时大乔不得不低头提起裙摆行礼,“初次见面,先生——赫拉森·莹。” 大乔听到那人闷笑了一声,随后眼前便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靴,“我们可不能算是初次见面,赫拉森公主殿下。” 这个声音……大乔惊讶地抬头果然看见了诸葛亮带笑的神情——他笑得温婉,无处不彰显着平易近人的好脾气,像是方才站在窗边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是她的错觉一般。 见她发愣,诸葛亮加深了唇边的笑意但眼眸却黯淡了下来,流露出几分失落,“公主殿下不记得我了吗?” “不……”大乔急忙摇头否认,“莱恩特先生,我记得你。只是您为何……” “他便是您未来的史政老师。既然公主您和莱恩特先生认识,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交谈了,我先去准备茶点。”玛丽见不必为大乔引荐莱恩特家的次子,便行了个礼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您还是叫我亮吧,莱恩特听起来……过于生疏了。”房间中没了第三人,他们的交谈也应该回归到“朋友”之间的称谓。 “我可不敢,”大乔露出了俏皮的神色,“您以后就是我的老师了,我可不敢直呼您的名字。我很惊讶,我没想到会是你——你看起来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啊。”说到最后她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看人可不能只凭外表。我的学识是得到国王陛下认可的,”大乔觉得他的话语里藏着骄傲,“我难道没有和您说过早在一年半以前我就已经修完了哈卡莱利亚学院所有的课程,并且获得了初级教师资格。而现在……我已经有能力在哈卡莱利亚学院进行教学了。” 大乔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惊讶,“你真厉害!”她毫不掩饰自己话语中的夸赞。 “不过……”她冲着他眨了眨眼,带着几分俏皮的卖乖,“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天才,勉强努力才能拿到优。还请老师你多耐心教导。” 诸葛亮挑着眉顺着她的话说:“我的教导一向严格,可别以为凭我们之前的关系我就会宽怠你的学业。”诸葛亮也去掉了尊称,拿起桌上放着的书递给她。 “你别以为我是在说笑,”大乔接过书坐在了桌前,“我的史政课成绩一向不尽如人意。”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和你其他课程相比的确逊色,”诸葛亮面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只是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那么尊贵的赫拉森公主,您觉得史政课难在什么地方呢?” 大乔呆愣了片刻,似乎很诧异他会这样问,卷着耳旁的发丝想了很久才说:“我只是觉得书上写的和我实际体会到的并不一样,有一种割裂感。” “比如?” “比如书上说凯撒尔特拥有最丰沃的土地,是最先废除农奴制的国度,所有的劳作者能在凯撒尔特获得平等的待遇。我虽然鲜少离开国都瑞卡,却也能从父王的教导中明白,凯撒尔特的经济来源并不靠农业而是贸易,而农奴制并非在举国上下都被废除,父亲至今仍旧在和不少庄园主进行谈判。凯撒尔特很美好,却并不像书中所说的那样美好,这里仍旧有饥饿、贫困和无数数不清的烦恼。” 许久没能听见诸葛亮的回答,大乔忍不住抬头向他看去——他的神色如常,可是那双原本应该明亮的眼睛却沉了下来,看上去似乎有道阴霾落在了他的眼底。他像是在看着她却又像只是盯着她在发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抿嘴一笑后眼底所有的神色全数散去,“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学史政吗?” “知晓过去,不忘记自己从何而来,也不要走上和过去一样的道路。”大乔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是,也不是,”诸葛亮的手指又在桌上敲击了起来,“你能察觉到现实和书本并不一致这很好,只不过你应该转换一下思路:书本记载下来的是相较而论的结果,它并不一定完全真实或虚假。如果你认为书本上的记载美化了现实,那为什么不将它看做一种祈愿呢?看作一种对未来凯撒尔特的构想——国王陛下不也正是为了更好的凯撒尔特而努力、你也不正是为此而学习吗?” “可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大乔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诸葛亮的眸光闪了闪,他笑着揭过了这个话题,“那并不属于我们这门课的内容。” 诸葛亮真的是一位非常奇特的人。也不知是因为他们年纪相仿还是因为海边那一面结下的善缘,大乔在面对诸葛亮的时候总是格外放松,并没有面对其他教师时的恭敬,以至于无论是在课上还是平日里偶然遇见,她都会做出一些让礼仪老师看见会气得头发都直了的举动。诸葛亮并不会因此而训斥她,反而会很包容地笑笑,这份秘密让大乔觉得她和诸葛亮之间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大乔有时候也在想诸葛亮接近自己到底有没有目的,就和其他人接近她一样。毕竟他之前说“我们会再见”便透露了他知道父亲在为她找史政老师,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入选,那么在海边的初遇他真的只是想提醒自己海边危险吗?大乔不确定,但是诸葛亮面对她时表现得太过自然,甚至在这快一年的教学时间内他都没有任何越过朋友、老师身份的举动。他是在尽心尽力地教导她,这一点大乔毫不怀疑。诸葛亮严苛起来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礼仪老师。 只不过……大乔看着花瓶中盛放的花朵,托着下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诸葛亮每次前来上课都会带上一把花束,有些时候是新摘下来的百合和郁金香,有些时候是和薰衣草搭配在一起的玛格丽特和雏菊,但更多的时候是一束鲜红的玫瑰。送花在凯撒尔特并罕见,相反许多人前往朋友家都会带上花束表达自己的感谢和对这份感情的珍重。诸葛亮送她花无论从什么身份来说都合乎情理,与桃色的旖旎似乎打不上边,可大乔却忍不住去猜诸葛亮是否将自己的心思藏在了花朵中…… 大乔知道她不该对莱恩特家族的人怀有不切实际的情感——无论是莱恩特家的长子一直企图吸引她的注意,还是莱恩特侯爵一直暗示父亲该早日让她订婚,都彰显着莱恩特家的野心。而前几年父亲改革的时候莱恩特侯爵也是反抗派的一员。她不该对诸葛亮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是大乔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面前的诸葛亮就像是一扇门,门外她能看到的世界和门内藏起来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他的博学毋庸置疑,可大乔偶尔窥见的冷漠疏离却让他整个人更加神秘。她就像幼时玩捉迷藏突然在草丛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明知可能会有危险却仍旧忍不住好奇地想要去窥探。 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 大乔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从危险的沉沦中清醒过来。无论如何,她和父亲都会不选择莱恩特家族的人作为她的未婚夫。她不应该再和他走得过近,那份探究的心思也应该收一收。大乔这样告诉自己。 正当她想得出神的时候门被叩响了。玛丽领着诸葛亮走进来后便能又躬身退了出去。 诸葛亮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今日的主花是向日葵,低矮的点缀花朵用的是白色的雏菊和不知名的紫色细小花朵。 大乔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谢之后接了过来。 “您应该准备一下,今天我们的课程是在宫外进行——我在外等候。” 大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偷偷看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问:“我们是偷偷出去吗?” 诸葛亮一看大乔的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不是,已经获得了国王陛下的批准,你的骑士也会跟随我们一同前去。”这个举动做出后他们两人都愣了愣。 “哦……”大乔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就平复了大半,不过想到能够久违地出去玩她又立刻高兴起来,“我们去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诸葛亮抿住了唇,虽然神色如常,但语气有些生涩,像是因为方才的举动而扰乱了心神。 他走了出去带上了门。大乔看着他的背影用手摸了摸他方才点过的地方,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挑选适合外出的服饰。 马车路过的风景越来越荒颓,街道和墙面也逐渐被污垢侵蚀得发黑,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大乔逐渐皱起了眉,面上的表情很复杂,但唯一鲜明的便是难过和不忍。 诸葛亮的余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她的任何神情都没能逃过他的窥视。他的神情也同样复杂。面前的公主不像任何一位他见过的、对贫穷一无所知的贵族。 “接下来的一段路需要我们步行过去。”诸葛亮看向了大乔,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大乔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抗拒,甚至连推开马车门下地的动作也没有半分迟疑。倒是她身旁的骑士表露出了不满,“公……莹殿下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不仅弄脏了您的衣服也与您的身份不相匹配。” 大乔挑了挑眉,故作打趣的话语里隐含着责备:“街道建造起来不就是供人行走的,哪有你们能走我不能走的啊?风吹日晒雨淋的大街你要求它时刻保持一尘不染,可就太苛刻了——这是什么地方?” 诸葛亮看了骑士一眼,垂下眸笑着说:“东街贫民窟。我想您一定没来过这里。” “我……”大乔张了张口却只吐出了一个字,隔了许久她才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我并不知道王城存在着贫民窟。”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诸葛亮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笑,可大乔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安抚,“每个城市都会有贫民窟,就如同无论什么时代都会有富人和穷人。” “那么……” “这位小姐,能给我一些钱吗?” 大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位上前来讨要的乞丐给打断。面前的乞丐身形佝偻、衣着褴褛,头发乱糟糟地结成块,和衣服一样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他伸出来的那只手只有皮包着骨头,看上去触目惊心。 身旁的骑士在他上前时便伸手挡在了大乔身前。大乔咬着唇按下了骑士的手,随后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翻找着。 诸葛亮自从乞丐出现后便一直看着他,听见那人指名要大乔施舍的之后便分了一部分余光在大乔身上。见大乔拿出自己的小包他眉宇动了动,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大乔正想将钱递给乞丐没想到他却一把抓过了大乔的包,突然间迸发的力道拽得大乔一个趔趄。 “别拔剑!”大乔喝住了想要拔剑攻击乞丐的骑士,却也因此没能第一时间稳住自己的身形——是诸葛亮扶住了她。 “我的包!”因为大乔拦住了骑士,导致乞丐已经拿着她的包跑了一段路。 “我去追。”骑士立马追了上去。 乞丐毕竟瘦弱体力远比不过勤加训练的骑士,没多久便被骑士押了回来。 “小姐,该如何处置他?” “您行行好,饶过我吧!我只是许久没吃饭了,想要吃一顿饱餐——我知道错了!看您的穿着应该是哪家贵族的小姐,这些钱对您来说不过是一件衣服首饰的钱,可是对于我来说却能够吃上好长一段时间。您就行行好,当做是救我一命,我只是为了活命才抢了您的包!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乞丐原本佝偻的身形越发被压弯得直不起来。他说得可怜,一个劲儿地道歉求饶,甚至跪在了地上请求宽恕。 大乔看着他的模样一时间犯了难。她本想寻求诸葛亮的意见,可转过头看去的时候诸葛亮正盯着她,目光清透却又严肃,像是在等待着她会给出什么样的解决方法。大乔一颗慌乱的心瞬间沉静了下来,她明白此刻诸葛亮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大乔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仍旧在不停求饶的乞丐,对着骑士说:“麻烦你把他送到附近的治安所,告诉治安官详情。” “可是您的安全……” “我会在这儿等你,不会乱走。再加上不是还有莱恩特先生?我想莱恩特先生的剑术即便不精湛,却也不会看着女士陷入危机而不上前解救。” 骑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听从了大乔的吩咐。 “你刚才的话是在讽刺我?”见骑士走后诸葛亮才挑着眉问她。 “我怎么敢?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毕竟你带我来这里我父亲也知道,你是不敢让我出事的。”大乔说得乖巧,可是眼睛里却闪耀着得意与狡黠的光芒。 诸葛亮看了看她,隔了许久才轻哼一声转移了话题,“我还以为你会放过他、”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大乔低下了头,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方才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不,相反我觉得你做得十分正确——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无论原因是什么,背后的隐情是什么,都不能成为过失者逃脱惩罚的理由,这样才能算作公平,”诸葛亮顿了顿,继续说,“作为凯撒尔特未来的掌权者,无论处罚还是奖赏,公平是唯一正确的道路。一时的心软只会带来无穷的后患。” 大乔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诸葛先生,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是为了让我明白这世界上除了我所常见的富豪之外,还有着许多连温饱都成问题的贫民?我猜不出来——遇见方才那人只是偶然,我也不相信你会为了告诉‘公平’的道理而特意安排这样一出戏码。” 诸葛亮笑了起来,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开玩笑一般地说着:“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世界上不怀好意接近你的人有很多,他们会伪装成各种样子降低你的注意力——你的警觉性实在是太差了!” “那么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也包括你吗?”大乔望着他,也像是开玩笑般地笑着反问。 诸葛亮极其微小地抿了抿唇,面上的笑意僵硬了一刹那之后又恢复原貌。他觉得自己似乎愣了许久,但其实也不过一瞬而已。当他想要“回答”她的问题时,骑士正巧返回来。 诸葛亮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他竟然生出了一股可以逃避这个问题的庆幸,这他始料未及。略微脱离掌控的心绪让诸葛亮隐隐有些焦躁。他率先提出了离开的建议,也不等大乔表态,他便径直往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三日后玛丽才送来了诸葛亮的一封信和一封宴会邀请函。 大乔接过信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没有平日里诸葛亮都会随信一起送来的一枝花——这不是他第一次给她写信——大乔轻轻地哼了一声,但等她拆开信封时心中的那一点小烦闷便很快烟消云散:有一朵纸折的玫瑰随着信一起躺在信封里。大乔将那朵纸玫瑰拿在手里反复把玩了许久才不舍地放在一旁,开始看起诸葛亮的信来。 是一份道歉信。诸葛亮在信中对上次自己鲁莽结束行程的举动和这三日未来给她上课致歉,并解释上次匆匆结束行程说是因为担心她再次受到危险,毕竟贫民窟越往深处走便越为混乱。信中还提到为表歉意想邀请她前去莱恩特家族的晚宴舞会,他将会亲自送上道歉的礼物。 他该不会以为是他诸葛亮发的邀请函她就会去吧?大乔反复翻看着另一份信件带来的邀请函,眉头全拧在了一块。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拿着邀请函往自己父亲的房间走去。 现在正值下午茶的时间。以前这一小时间的时间父亲都会专门腾出来和她与母亲一起喝下午茶,就算母亲去世后也依旧如此。只不过一年前越发繁重的国事将父亲这一点休息的时间也夺去了…… 大乔抿着唇敲响了父亲的房门,得到应允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莹?你怎么来了?”赫拉森对她的出现颇感意外。 “父亲,我没有打扰您工作吧?” 赫拉森放下了手中的文书,笑着对大乔伸出了手示意她走上前来,“没有——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吧?我也好久没有和我的小公主一起喝下午茶了。” “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等女仆将下午茶点端上来之后赫拉森给她倒了杯茶。 大乔端着茶杯好半晌才说:“莱恩特家又给我发了晚会邀请……” “还是莱恩特家长子发的?” “不,这次是莱恩特家的次子、亮先生的邀请,就是我的史政老师。”大乔手指来回磨蹭着茶杯口。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是那位母亲也是东方人的私生子?” 大乔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一直偷偷打量着赫拉森的脸色:他恍惚的目光逐渐聚焦,蓝色的眼眸中带上几分难以言喻的神色,既像是赞赏又像是遗憾。 “哦,那个孩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父亲您认识他?”大乔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父亲连莱恩特家的长子库鲁长什么样都记不住,竟然能记得亮长什么模样。 “小公主,你忘了?他可是我为你挑选的史政老师。”赫拉森抚了抚她的发顶笑着说。 “那我该去吗?”大乔看着自己的父亲神情犹豫。 “那得问你——莹,你想去吗?” 大乔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想了许久。 赫拉森·莹的马车第一次在夜晚停在莱恩特家门前。 大乔挽着骑士的胳膊下了马车。骑士将她送到了莱恩特家的大门前便放下了方便女士挽着的胳膊,将手贴在胸前向她行礼,“祝您玩得愉快,公主。” 大乔无奈地看着他,不死心地再次询问:“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进去?” 骑士恭敬地摇了摇头,“我是您的骑士,各家族正式的晚宴都不允许骑士入场——您也不能例外。” 大乔叹了口气,只能自己提起裙摆迈入了莱恩特家的大门——屋内流光溢彩,人声喧嚣。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合奏声都沦为了社交的陪衬。大乔眼睛转了一圈,都没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库鲁迎面走了上来,“公主殿下还真是稀客!难得你会来我们家的晚宴。”他笑着,十分绅士地冲她弯腰行礼。就在他想献出自己的臂弯时,大乔却先一步绕开了他,像是对宴会十分感兴趣一般朝着深处走去。 “亮先生呢?邀请函是他发给我的,怎么没看见他?”大乔确信自己没在人群中看见诸葛亮,忍不住问道。 “你问那个私生子干嘛?虽然邀请函是他送去的,但是代表的是我们莱恩特家,他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库鲁明显不满她这么关心诸葛亮,再加上方才被大乔无视后的羞恼,一开口话语里全是讥讽。 “库鲁先生,亮先生是您弟弟,你不该如此说他。”大乔停下下了脚步,提着裙子的手也松开交握在了身前。 “弟弟?一个私生子也配当我弟弟?他也就只比最低贱的奴隶好上一点……” “库鲁先生!”大乔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才继续开口:“库鲁先生,您是亮先生的兄长,您和他共有同一个姓氏,你侮辱他的同时也是在侮辱你的姓氏、你的家族。还望你以后慎言。” “你——”库鲁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如果不是周围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大乔不敢保证他不会出手打自己。 “哼!公主殿下您自便。”库鲁神色阴郁地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抛下她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大乔松了口气,放开了紧握到有些僵硬的手——库鲁从来都不是一位绅士,脾气上来的时候谁都敢打,在哈卡莱利亚学院可是十足的恶名鼎鼎。 “他不敢打你。”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大乔吓了一跳,她急忙转身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眼看着就要摔倒的时候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 “小心。” 大乔转头望去却撞进了一双蓝色的眼眸里——他的眼睛很好看,和她一样是蓝色的,只不过比她的眼睛颜色要浅上许多,就像是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的颜色——那双眼睛里闪耀着细碎的光,比平日还要难以看懂。他像是在想着什么。 诸葛亮扶着她站稳后便撤去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很好看,今天的礼裙很适合你。” 大乔忍不住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裙摆:她今天在衣柜里挑了许久才挑出这一条浅黄色的露肩礼服,把头发盘了起来,只留下一部分散落在脑后衬托肩颈线条——很多侍女都夸过她的肩颈线条很美。 虽然知道诸葛亮赞美的话更多的是社交场合的客套,但大乔还是止不住地开心。 “你也一样。”大乔抬头打量了诸葛亮一阵,真心实意地夸奖。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燕尾服,颈前三折的白色领结用一枚蓝宝石压住。平日里略微细碎的头发此刻全都一丝不苟地顺在一起,比之往常的随性此刻多了几分典雅和庄重。他本来就俊俏,此刻便更加显得璀璨夺目。 诸葛亮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大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她急忙别过脸去,装作无事地整理自己的裙摆。 诸葛亮也移开了目光——往常这种时候他总会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凝滞的氛围,但此刻他什么也没说。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大乔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偷偷地看了诸葛亮一眼后才率先挑起了话题:“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方才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 诸葛亮转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勾起一个很浅的笑容,“从兄长说你关心我开始。” “你别放在心上,”大乔抿着唇低声宽慰,“库鲁先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他的那番话应该也不是……”大乔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库鲁先生不是故意的”?“你兄长只是口无遮拦”?连她自己都不信。这样难听的话库鲁能够毫无芥蒂地在她这样一个外人面前说出来,诸葛亮平日里肯定没有少受他的侮辱…… 大乔抿住了唇。 “那你呢?” “什么?” “那你是怎么看我的?方才为我解围的话只是客套,还是……” 大乔一回头却撞入了诸葛亮专注的眼眸中——像是撞入了满是繁星的黑夜——他微微俯身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不知为何此刻的诸葛亮看起来有些脆弱。大乔忍不住抓紧了裙摆,过于接近的距离让她的心跳有些失控。可是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依旧与他的目光胶着着,“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认识的亮先生从来不需要从他人的口中获取认可。” 诸葛亮的眼眸缩了缩,随后露出一个软化的笑意向她靠近,他的手指在她颈侧轻点了一下像只是在为她拂去那儿沾染上的灰尘,“如果我坚持要一个答案呢?”他低低地说着。 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亲近,连他说话时带出来的气流大乔都能感知到。她抓着裙摆的手越来越用力,哪怕心跳紊乱带来的灼热已经顺着脖颈向面上涌去,大乔却仍撑着故作如常,“诸葛亮,没有能够轻贱你——除了你自己。我尊重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老师、因为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同样来自东方,而是因为你和我是相同的‘人’。每个人都有得到尊重的权力。虽然知道身为公主我这样说很没有说服力,但是我是真心认为每个人——贵族也好、贫民也好、奴隶也好,都应该受到尊重。” 她顿了顿,而后移开了脸不再看他,“你会不会觉得……这果然是一个受宠的、没经历过苦难的、天真公主所说出的话。” 诸葛亮低低地笑了起来,“卡撒尔特的明珠、帝国永不凋零的花束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诸葛亮无比自然地替她理了理有些松散的头发,就在大乔还没回过神来时又快速地退开,仿佛那一瞬间的亲昵只是她的错觉。 “我可以邀您跳支舞吗,尊敬的公主?”诸葛亮朝她伸出了手。 大乔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快速到连诸葛亮都感到有些惊讶。大乔抓住了他的手却不是答应他的邀请,而是将他拉到了更为偏僻的角落。她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说:“我……我其实不太会跳舞。” 诸葛亮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大乔从来没有见诸葛亮这样笑过,干净明亮得就像是夏日的阳光。 似乎是注意到了大乔羞窘的目光,诸葛亮收敛了笑容,只是唇边还残留着几分笑意,“难怪公主一直不肯接莱恩特家族的晚宴邀请,就连其他家族的宴会上也甚少看见你的身影。” “这不是……小时候碍于我公主的身份,没多少人敢邀请我跳舞,就没把心思放在舞蹈课上……” “那公主您可得好好补习一下,我没记错的话王室成年礼那日是必须要跳舞的。可别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误。” “知道了知道了!”大乔不满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有道歉礼要送我吗?和我聊了这么久,我都没看到礼物的影儿。” “是有礼物,不过得看公主能不能舍得下宴会的热闹。” 大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身体向着诸葛亮的方向倾斜,压低了声音问:“你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诸葛亮笑而不语。 “快走快走!”大乔拉住了他的衣袖。 “公主不在宴会上出现不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吗?我倒不常在宴会上出现,所以我离开并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可是你……”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会跳舞在宴会上待着也无聊,所以经常自己离开大厅到花园中闲逛——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回来的时候就说我觉得闷去花园逛了逛就行了。我的骑士也知道这点,不会引起混乱的。”大乔冲着他眨了眨眼。 诸葛亮沉思了一会儿,瞧见大乔有些急切的神情后,才笑着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 诸葛亮带着大乔从后门偷偷地溜出了莱恩特家。他们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身后有没有人发现他们从而追赶上来,直到看不见莱恩特家的府邸时才停了下来。 大乔的眼睛亮极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你对你家后门的街道这么熟悉,怕是经常偷偷溜出门吧!” “每个人都会叛逆的时候——你很惊讶?”诸葛亮挑着眉看着她,突然间有些困惑,“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聪明、理智、琢磨不透——有点像我的礼仪课老师,他常说一个人最好的伪装武器便是礼仪。那些看似周到的人,其实是最会伪装的人。” 诸葛亮面上的笑容沉寂了一会儿,却又很快地重拾了起来,打趣地说着:“我有那么老?” 大乔也笑了起来,“今晚的你让我感到有些陌生,不过我并不讨厌,并且觉得你好像离我更近了一些。” 诸葛亮垂下了眼眸,笑容又变得迷离起来。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裸露的肩上,“夜晚风凉,别感冒了——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大乔本还在为突然间环抱她的温暖失神,听见他这么说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外套,问:“去哪儿?” “害怕了?”诸葛亮瞥见大乔的神情,故意带着挑衅说,“之前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先问问我去哪儿?” “我才不怕呢!”大乔瞪了他一眼,故意重复了之前的话,“我想莱恩特先生的剑术即便不精湛,却也不会看着女士陷入危机而不上前解救。” 诸葛亮这次没有沉默,只是极轻极快地笑了一声后牵住了她的手说:“赌上‘诸葛亮’的名誉,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说的是“诸葛亮”,而不是“莱恩特·亮”。 “公主殿下,玩得开心吗?”当舞会散场的时候,前来迎接她的骑士如此询问道。 “开心,这是我参加过最开心的晚宴。”大乔抿着唇笑着说,脸上的笑意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那就好,”骑士也随着她笑了起来,“您的裙摆怎么染上了黑泥?”骑士扶她上车的时候注意到了大乔裙摆上沾染的泥渍。 “这是……我觉得闷,就在莱恩特家的花园逛了逛,可能是那时候沾上的。”大乔有些紧张地晃了晃裙子,试图把那些泥印给遮住。好在骑士并没有起疑,听她这么说便没继续追问。 大乔坐在马车上,夜晚的冷风从窗户缝隙间溜进来扑在了她的面上,带来阵阵凉意。可越是如此便越发显得从心脏处传遍全身的热度是多么灼热。 她真的很开心。她以前觉得诸葛亮像是一扇门,他拒绝向她展示他内心的风景,可是今晚却让大乔有了一种诸葛亮撕裂平日里的表象偷偷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允许她窥探他的世界的错觉——大乔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在私下里救助一些妇孺贫民,并且闲时会去孤儿院任教;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诸葛亮会做饭,并且厨艺不差——他说是跟他母亲学的,不太复杂的东方菜他都会做。大乔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到骄傲的情绪。 大乔很喜欢这样的诸葛亮。不,应该说她更喜欢这样的诸葛亮,更加的真实,更加的……触手可及。 她心情很好,好到暂时忘记了他的姓氏,开始期待接下来他们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