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去杀了姜硕

    姜灼阴沉着脸走回家。

    窝火。

    什么是正常人，什么是正常。

    天空漆黑如墨，鼠洞暗处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仿佛夜行动物露出了獠牙。

    暗巷中闪过一道人影，面目轮廓是那么熟悉，姜灼差点就不管不顾地迈进去。刚跨出一步，她就清醒了。

    沈梦舟死去多年了，不会出现在这里。

    沈梦舟，爱她护她，带她上学的沈梦舟。

    是因为想她了，才出现幻觉吗。

    回到家时，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姜大海果然大发雷霆，姜灼刚迈进门一步，就飞过来一个玻璃酒瓶。

    她早有预料，轻松避开了。

    “硕硕初三了，不早点回来给硕硕做饭，上哪野去了！”熏了酒气的背心朝她一砸，男人催促：“做完饭给硕硕补习补习，月考六科加起来才考了200。”

    房间里冷得要死，鼠洞这个破地方没有供暖，只能靠穿棉衣御寒。

    姜灼拿着铅笔在纸上比划：“从这到这划条辅助线……”

    姜硕根本没听，他的眼睛不住往jiejie白皙的脖子上瞟，笑得猥琐又下流。“姜灼，你是处女吗？”

    姜灼冷冷瞥向他。

    “我们班女生大半都不是处了，听说你那个学校好多有钱少爷，你没勾搭上一个？”

    “我也听说了些事。”姜灼放下铅笔，翘起二郎腿，抱着胳膊说：“你和刚出狱那个武超来往挺勤啊，在鼓捣违禁药？”

    姜硕很是窘迫，干巴巴笑了声，合上作业本回自己床上打游戏去了。

    姐弟俩都发育成熟了，却还挤在一间卧室。

    姜灼拉上两床之间的隔帘，听到对面轻蔑地嗤了声：“婊子。”

    入夜，万籁俱寂，窗外偶尔传来酒鬼的醉话。

    姜硕睡得死沉，姜灼踢了他床腿一脚，也没震醒他。看来睡前给他汽水里下的迷药起作用了。

    拿过他枕边的手机，姜灼按着他的手指解锁，点进备注“超哥”的聊天框。

    [我们楼上的刚哥亲眼看见她从车上下来的，臭婊子，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不就会念几个破书，念上天还不是要给有钱人干的。]

    [超哥你来玩玩她，录点视频，她就得乖乖去给咱们挣钱。要是处就走后门，还能卖个高价。]

    姜灼请了一天假。

    姜大海一向不管她学习，班主任几次三番督促他加班级群，都被他无视了，渐渐地就当姜灼是个孤儿般处理，加上她成绩名列前茅，不太离谱的请求老师都会同意。

    在外面晃悠到中午，姜灼来到一家山寨汉堡店，附近街串子、小毛骗都爱在这聚集。

    赵星然坐在角落大快朵颐，职高午休时间长，收到姜灼的信息，一下课她就跑了出来。听完昨晚见闻，赵星然想都不想，斩钉截铁：“报警吧。”

    姜灼惊讶抬眸，实在想不到这是赵星然说得出的话。

    “他们不是在搞毒品吗？抓了就不会轻判。”

    “不行，只是听16号楼的毒虫说在交易时撞见过姜硕，地点经常换，没有十足把握送他进去，就只会打草惊蛇。”

    赵星然抓抓漂色后枯草一样的绿发，啃咬大拇指的指甲。

    要崩溃了，她最不擅长思考计划，要怎么才能既不犯法还万无一失地保护好姜灼呢。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过上天给她一颗赛诸葛的脑子。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主意。

    “那就去找小白脸同学。”

    姜灼沉默着看了她一会，说：“你跟过去了。”

    赵星然愕然，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半晌一脸决绝地望回去。

    “姜灼，你长这么好看，能让有钱人家的小孩喜欢你，你就好好利用啊！费劲巴拉对付杂碎干嘛？搞定姜硕还有王硕李硕，交个靠谱男朋友一走了之不好吗？”

    “一走了之？你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吗，他以为我是出淤泥而不染，等他发现我跟你是一类人，就会恨自己眼瞎，前一秒低到尘埃，下一秒踩我进尘埃。”

    赵星然愣了愣，用力理解但理解不了，感觉脑子要烧冒烟了。但听到“一类人”三个字，她很开心。

    姜灼拿过赵星然面前的打火机，揿下开关，漆黑的瞳孔上映出一条红亮的火舌。“要我装白莲花讨好那种假仁假义的小屁孩，不如点了煤气，和姜硕姜大海一块炸死。”

    赵星然脑中浮现出那副画面，浮现出姜灼的焦尸，白着脸夺回火机，塞到外套兜里，拉上拉链。

    她了解姜灼，知道她做得出来。

    十年前，她就用烟头点过一次窗帘，消防车进不去狭窄的巷道，火烧了七八个小时才灭，继父就这么被姜灼烧死了。

    赵星然脑子里回响起赵月然赤裸的身体，求饶的哭声，再联想到姜硕那些话。

    “我去捅死姜硕，我没成年，不会被判死刑。”她坚定地攥紧了拳头。

    姜灼哂了一声：“说什么屁话呢？让姜硕吸高了忘关煤气吧。我想来想去，只有一氧化碳中毒这一条好实施，可控性高，不牵扯其他人。噎死，撞头，都需要我接触他，容易留下痕迹，他也没有过敏物。但要是嗑嗨了，进厨房用灶火点烟，就非常符合毒虫的行为逻辑，他从来不进厨房，cao作失误导致泄漏，再正常不过。他在家里藏了点叶子，迷晕他再点烟，也能吸进去。如果警察来问话，你给我做不在场证明。”

    她语速飞快说了一长串，赵星然差点跟不上，但心里无比踏实，姜灼处变不惊的语调，总是让她倍感安全，世界再乱都不怕，只要姜灼在她身边。

    只要……

    姜灼会永远在她身边吗。

    大学生，写字楼，小轿车……

    下午的课，赵星然始终魂游天外。本来想翘课的，姜灼不让，说两个人都不上学，杀完姜硕会被调查，引人怀疑。

    放学后飘飘忽忽回到了月然酒吧，离开门做生意还有半小时，赵月然坐在客人的沙发席位上嗑瓜子追综艺，乐得前仰后合。

    见到meimei没在外鬼混，准点回来，赵月然有点意外。

    她不求赵星然是文曲星，只要别惹上刑事，将来攒够钱，给meimei去繁华地段加盟个小吃店，她就心满意足。

    “厨房有炸藕盒。”

    赵星然最爱吃炸藕盒，却没扑过去，反倒在她身边坐下来，勾着她的臂弯，靠在她肩头。

    姐妹俩得有四五年没这么亲密了吧，赵星然小时候还会像个挂件一样黏她身上，进入青春期后就大变样，摸一下脑袋都要炸毛。

    “失恋了？”

    赵星然不答反问：“姐，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护小灼，让她清清白白的？”

    赵月然瞬间绷直，把赵星然脑袋顶开了。

    “你带她干什么了？赵星然！我说过不许你……”

    赵星然的眼泪大颗大颗低在赵月然的胳膊上，把赵月然吓傻了。

    “小星星……”这个称呼她也很久没叫了，还是因为青春期。

    “姜硕要找人给她拍黄片，卖她初夜。他有了这个心思，还有同伙，躲得过这次还有下次。姐，我要去杀了姜硕。”

    清脆的巴掌打下来，赵星然捂着脸，一言不发。

    赵月然震惊的脸上闪过一丝愧意，掏出手机计算器开始算钱。

    “存款是一万八，妈的住院费每个月四千九，酒吧转让费能有三万吗？”

    鼠洞的租金与外面规整鲜亮的钢铁都市相比，是天上地下的区别。赵月然并非不想去别处开店，但实在是付不起房租和店租。

    但现在，似乎只能孤注一掷了。不行就先找个廉租房，把meimei和姜灼安置进去，她多打几份工。一个初中文凭的人，养活两个女孩加一个动不动就进精神病院的mama，是很勉强，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妈？”赵星然冷笑：“你管那种东西叫妈？你被那狗东西……那个的时候，她不是就在隔壁房间听着吗？”

    赵月然的脸隐没在阴影里，顿了顿，继续算账。

    赵星然神情阴沉而绝望，默默站起来，走向大门。

    jiejie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但寒冷：“你敢杀人，我就自杀。”

    “姜灼也杀人了，她杀了伤害你的人，你才能坐在这吃瓜子！”

    “所以我后悔！”赵月然猛地站起来，掀飞了塑料盘，瓜子皮散落一地。“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是我害她手上沾了人命，你还想让我后悔第二次吗？你也好姜灼也好，为什么做事都这么极端，不杀人放火就解决不了问题吗？你到底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杀人，哪个才是你的目的？”

    “我……”

    赵星然无言以对。

    赵月然捡起盘子，去角落拿过扫帚清扫地上垃圾。

    “我们离开。

    “姜大海肯定不会同意，可以给小灼转学，好学校不止那一所。大不了还换个城市，换个物价房价没这么高的。小灼聪明，不是非要在尖子校读书才能上好大学。

    “是会辛苦些，但熬过去，就会好起来。可要是犯了罪，就没回头路了。你见过小灼？她今天没去上学吗？把她带过来，我跟她商量搬走的事。

    “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