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无情的觉醒
休憩了几日，精神气养回了些，我开始重新练枪。 侯爷也是爱枪之人，他有许多好枪，很大方地任我挑选。我对每一把都爱不释手，可挥舞之间，总想起我自己的枪。 枪毕竟是贴身之物，那把枪，其实是跟随我一同从那个世界过来的，是干娘为我取来的。 它让我记得，自己的来处。 说来——当时我将自己的衣服、枪、马全给了彭尖，请他交给雁门关神侯府的据点。那么，我的东西现在应该在神侯府吧？ 还有上一次……月牙儿对我的态度也很奇怪……趁这次取枪的时候，问问无情吧。 还有师叔、铁手、冷血、追命他们，不知近来如何？他们又是否收到了三清山的消息？ 我打算去一次神侯府，却不知如今形势是否方便直接过去。 可若直接问方应看……又会有些……不自在。 思来想去，我还是将自己的白发遮掩一番，以江湖人的装束出门，直接上神侯府去了。 神侯府的令牌早不见了，我亮出神通侯府令牌，请门卫代为通报。 过了一会，无情来了。他看见我，十分客气，竟然透露出一种生疏。 他带我进了神侯府，往小楼去。 神侯府较之前冷清许多。 好在金剑、银剑两个孩子还在无情身边解闷，不然……这偌大的神侯府，未免太寂静了些。 “坐。”无情带我上楼，为我倒了一杯茶。 “月牙儿……对不起……”我道。 “……对不起什么？”无情问道。 我垂下眼：“我看到……月牙儿画的……那名小女孩了。” 在刚刚上楼的时候，我瞧见了无情画的画，绿衣女孩……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无情对我这么冷淡，是不是他已经想起来了……想起来，叶归鸿原本是一名可爱的小师妹，而不是……我。 “你是想说……她的消失吗？”无情问道。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消失的。”我摇头，“但醒来时，我已经在这里。” 无情推着轮椅来到窗边，看向屋外的月亮。 “这不是你造成的。我已经……记起来了。”无情道，“可记起来了，就没办法再待你如初了。这一点……我很抱歉。” 果然……无情记起了这个游戏世界里真正的主角，小师妹，又怎会将我一个外来者，当做是亲人呢？ 在小女孩的记忆里，她与无情经历了那么多，酸甜苦辣……便是我见了，也心中觉得温馨，何况当事人之一的无情？ 当无情记起这些回忆的时候，他就算是再好的性子，也不会对我——一个顶替了女孩儿的人——笑颜相对。 我不怪无情。毕竟……我原本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无情的关心，师兄师姐的关心……即便他们都是他们，他们又不是他们，他们对我的好，都像是偷来的一样。 在无情没想起来的时候，我还可以接受他的关怀。可到底是虚假的。如今他记起来这个世界的叶归鸿，那么，我的确什么也不是了。 来到这个世界，无情失去了她的女孩儿，我又何尝不是失去了疼我的月牙儿？ 不止是是月牙儿……还有问舟师兄，雪青师姐，还有干娘……我都一并失去了。 这个世界里，我所得到的大多数关怀，都像是一种错位继承。只有来自方应看的关心，是面对我，而不是小女孩的。 他是我与这个世界最真实的羁绊了。 “你原本……不在这里？”无情问我。 “我原本……在一个更广袤的世界。那里也有神侯府，也有三清山，神侯府里也有四大名捕，三清山上也有叶问舟与叶雪青……几乎是一模一样。”我道，“可那个世界里，方侯爷不叫方应看，而叫方承意。他也不是神通侯，而是明昭侯。但他们的模样也是相同的，喜好也是一致的……” “原本……我在杭州，与方侯爷……喝酒，结果酒醒了，竟然换了一个世界。” “最初，我还很想念我的世界，想寻找回去的路。可后来，我发现这里很自由，我没有任何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就没再寻找回家的路了。” 无情闻言，一时怔愣：“那里……有许多约束？” “嗯……有一段时间，我们必须完成任务，不能乱晃悠。其他时候，还是很自在的。”我隐瞒了玩家的存在，生怕被无情误以为我们角色都是被玩家cao控的药人。 “鸿儿……会不会去你的世界？”无情问道。 “也有可能……如果她真的去了那里，我的师兄、师姐，还有另一个你，肯定会对她很好的。”我道，“当然……她也一定会想你。” 无情沉默了一会，低下头：“罢了。她开心就好。” 他cao纵轮椅转过身：“我还有一些疑惑……关于她的事情，你还给别人说过吗？” 我微微蹙眉：“我刚来的时候，向不少人打听过她，却没有说过她具体的事情，也没有画像。金剑、问舟师兄、雪青师姐……我都问过。” “他们……有印象吗？” 我摇摇头：“他们……并不记得。” “好，我知道了。”无情点点头。 “出……什么问题了吗？”我问道。 “她已经死了……告诉你也无妨。”无情道，“当时，我在五重溪杀钟离昧，他说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你，给了我一枚丹药。我带回给赖伯伯看，赖伯伯说，这枚丹药能让人死亡，但对于身中蛊毒的你而言，也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可强大的代价，有可能是失去理智。” “雪青师姐说，你宁愿死亡，也不愿成为行尸走rou。我们因此十分犹豫，是否要让你服下。后来……燕无归催促，要带你离开，可我们都难以信任他，与他僵持。碰巧方侯爷寻到了药王谷，听闻了经过，建议为你服下这枚丹药。若你清醒则好，若你失控……就杀了你。” “结果你认不得人了，实力高涨的时候，也失去了理智，重伤了大家……当时大家都有伤在身，即便素问和九灵的弟子帮忙，也未能拦下你。” “再后来……那个绿衣女孩……就出现了，她几乎记得所有事情，你给我讲过的，或者你没给我讲过的。可惜，除了我，大家都不认识她，对她很冷淡，很防备，觉得她是陷阱。唯独我……我当时还以为是她回来了，大家都以为我疯了。” “我力排众议留下她，留她在我的身边，同时也搜查你的下落。谁也不认识她，她很伤心，对我也更加依赖……” “我真的以为……她回来了。可她……她骗了我。在寻找你的途中，起初……没有人怀疑在她身上，只是以为大家运气不好，频频遇到危险……再后来，追命为救金剑而负伤，冷血也中了毒箭，我们才坚定情报一定有误……而这一切，本是我负责。神侯府元气大伤，世叔也主动辞去了职务，我很愧疚。” “后来，问舟与雪青继续寻找你的下落，神侯府则根据傅晚情的线索，调查傅宗书。我们在傅宗书的别庄遭遇了药人，那些药人听着某人的指挥，似乎对我们的安排了如指掌。我们认为，神侯府出了jian细。” “我们不愿意互相怀疑，但线索的确指向神侯府内。他们认为，她身上有古怪，我再一次回护了她。后来，戚少商从外而内击破了药人阵，她受了反噬，吐了血。可我以为，是我没保护好她。” “再后来……我收到了叶问舟来信。花将离悄悄现身，向叶雪青求救。原来，她的搭档即将被炼成如你一般的蛊人，失去所有理智，从此没了为人的尊严。她想救燕无归，却势单力薄，只能背叛她的组织，请求叶问舟和叶雪青的帮助。她将一切都坦白了，原来钟离昧手中的药，就是她的主人给他的。她的主人，是姬摇花。姬摇花发现你不杀老妇幼，认为你是残次品，想用燕无归炼成一个完美的蛊人，并将你转手送给了别人。当时，方侯爷在大相国寺发现了你，带回了你。我们猜测，你被送与的对象，就是傅宗书。” “后来，叶问舟、叶雪青帮助花将离重新潜入组织，救出燕无归，叶问舟用冰心诀压制了他们的蛊毒。燕无归和花将离安全后，还提供了关键的线索——姬摇花尤擅易容，在药王谷后，就打扮成了绿衣女孩的模样。加上你清醒后告知铁血的供词，我们更加确认姬摇花与傅宗书之间有合作关系。” “我很早以前……就杀过姬摇花一次。她是个很强的女人。但我没想到，她那一次，竟然还没死。我们知道姬摇花还活着以后，开始锁定怀疑人。大家都认为是她，可她明明没有一点深厚的武功功底，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疤、旧痕……我们对她的怀疑，反而逼哭了她。” “后来，问舟四人归来，燕无归和花将离指认了她，她害怕得抱住我，说有人陷害她，她说自己是无辜的……她请我，四大名捕之首，为她证明清白。” “大家没有她的记忆，只有我记得她。我是她唯一的依靠。我在最后也不得不怀疑她了，可我实在找不到疑点……因为她记得太多太多我与她的回忆。” “后来，她私下见我，想和我一起走，我也想带她一起走。可神侯府……暂时还需要我。我想请她等等我……结果……她却趁我对她毫无防备时，想杀了我。于是……我杀了她，剖解她的尸体……从她的骨头和脏腑，判断出她绝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她就是姬摇花……她再一次欺骗了我。” “结束了。”无情道，“我只是至今不明白，为何……她会有那么多，我与鸿儿的记忆，以至于演得天衣无缝。” 无情看向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