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失而复得的足音
卧室。 窗户开着半扇。 没有雨了，但是玻璃还挂着水珠，城市也笼罩在漫漫雾气当中，只有街灯勾出路的轮廓。 潮湿的夜风吹进来。 江小茵一激灵，打个喷嚏睁开眼，林睦白靠在床边抽烟，见她醒了，又是那句话，“你抱得也太紧了。” 江小茵赶忙收手。 一看手机，凌晨四点。 她支着脑袋眼神迷蒙，问他怎么不睡。 林睦白说睡过了，要回家。 他的禁足令还没解除，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一个个催命电话打进来，也亏她睡得死。 江小茵哦了一声，情绪低落。 林睦白捻灭烟，摸她脑袋，“想要什么，这次就网购吧。” 江小茵还真有想要的。 上网课、写作业都要用到电脑，她听人说平板配个键盘也可以，还方便，但是对电子产品不是很懂，怕买吃亏了，一直在犹豫。 江小茵点开购物车展示自己的收藏，问林睦白哪个比较好，林睦白哭笑不得。 他哪有空研究这个。 “挑个品牌买顶配总错不了。”男生摸出手机下单，“平板和电脑都买给你，要台式机吗？” 江小茵坐起来，“好贵的，一个就够了，不用买这么多。” 林睦白查她消费记录，半个月就花了几百块，真是不可思议。 他出去打开冰箱一看，除了鸡蛋，江小茵买的都是超市的临期食品，甚至还有两瓶学校发的营养奶。 林睦白一时语塞。 他知道个人的消费习惯很难改变，也不想过多干预。 可这也太离谱了。 “别买临期，吃了对身体不好。” 江小茵一怔，嗫嚅道：“我对比过了，味道差不多的。” 林睦白加重语气，“我每个月都会打钱，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江小茵鼻腔一酸，有气无力躺回去，怔怔抱住被子，她还以为林睦白会夸她省钱。 哦。 对哦。 他不需要省钱，只怕她吃这些便宜货也变成便宜货，介绍给朋友都丢人。 林睦白穿好衣服出去，连个亲亲都没有就走了。 听到大门落锁的咔嗒声，江小茵拉来被子盖住脸，睡是睡不着的，就这么睁着眼去数自己的呼吸，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贪小便宜。 咔嗒—— 门锁又开了。 江小茵红着眼探出脑袋，林睦白拎着餐盒进来，“这里有粥，先吃了再睡。” 她心里一窒，跳起床抱他。 林睦白弯腰搂住，拍了拍女孩圆挺的光屁股，“别闹，快去穿衣服。” 江小茵慢慢喝着，希望能多留他一会儿。 林睦白并不爱喝粥，订来全是给江小茵喝的，至于自己，男生出去用咖啡机做了杯美式。 咖啡闻起来就很苦，他却喝得很享受，喉结一滚，笑眸会微微眯住，慵懒又狡黠。 江小茵边吃边看他。 男生的手机响起来。 林睦白看也不看，摸摸她的头，“我走了。” 江小茵不情不愿点头，黑白分明的眼闪过一丝难受。 这导致林睦白离开的步伐变得黏着，他又摸两下，对着女孩的脸颊和耳朵亲了又亲。 江小茵懂事地没问什么时候再见，林睦白也就没机会做出承诺。他走出门，回望，女孩不再喝粥，而是狗狗似的眼巴巴看他。 林睦白心里一暖也一沉。 关门的手很轻很轻，生怕夹断女孩丁香似的目光。 他的初恋很早。 甚至都不能算初恋。 女方是家庭教师。 对方教会了他很多哄女人的技巧，可是林睦白很少有实践的机会，因为他这样的人，一直处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状态，费心费力讨好谁实在难得。 他也搞不懂睡都睡完了，怎么还会订早餐给江小茵，更搞不懂为什么要看她吃完才能放心走。 林睦白摇摇头，心想可能是弥补昨天吧。 拉着人在球场做，害她回来一直打喷嚏，确实有点过了。 …… 江小茵没有朋友。 周末就看看书、买买菜，或者到附近的公园买杯餐车奶茶。 这个周末也不例外。 邻居是个大学生，带了很多同学回来玩。隔壁很热闹，也很吵，虽然下着雨，江小茵还是撑伞出门了。 餐车没什么生意，老板加了平时两倍的珍珠给她。 江小茵边走边吸，偶尔停下来。 这座城市到处都是水。 到处都有钓鱼的人。 她不会钓鱼，却喜欢看人家钓鱼，看来看去其实也看不懂，但就是爱看。 迎面来了辆白色死飞，这种单车没装刹车，经常能在大街上看到。 江小茵没搞懂校车怎么坐的时候有去看自行车，当时听店主介绍死飞，说年轻人都喜欢，心里便在想，也亏这边路平几乎没有大坡道，否则不知道要出多少事故。 单车冲出一截，反蹬了两下才停住。 低沉的男声传来：“江小茵？” 江小茵抬起伞，发现穿着雨衣的死飞骑手正是班长陆行舟。 他掀开雨衣，摘下书包：“学校有两份表让你填，周五你没来晚自习，我也找不到跟你住一起的……” 江小茵忙跑上前，将伞撑到他头顶，“班长你打个电话我自己去拿就好，怎么还冒雨过来……” 陆行舟一顿，低声道：“打了，没打通。” 江小茵摸出手机查找，没找到未接来电。 陆行舟略一沉吟，沾着雨水的指在屏幕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一顿点击，然后不出预料在江小茵的通讯录黑名单里发现了自己。 “你拉黑我，当然接不到电话了。” 他笑着说。 江小茵奶茶也不喝了，忙放到公共座椅，紧张得声音都变紧，不停给陆行舟道歉。 她不敢说是林睦白干的，只能认了。 男生嗯了声，说没关系，递过表格问起别的，“小茵，周五那天你跟林睦白去哪了？” 江小茵更紧张了。 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陆行舟盯着她鸦羽似的睫毛，声音沉下去，“你也亲眼看到了林睦白这伙人有多无法无天，跟他扯上关系，不会有好下场。” 江小茵没有反驳。 她当然知道没有好下场。 可是以女孩的经历来看，跟好人也不一定有好下场。 她爸埋头挖了一辈子煤，最后让煤埋了，她妈连鸡都不敢杀，最后尸体和鸡一道被发现。 道理她都明白。 可是明白再多道理也没法把日子过下去，生活又不讲道理，能活着，便别去管什么下场吧。 陆行舟伸手拨掉她发间的小树叶，犹豫道：“你要是被胁迫，我能帮你。” 江小茵呼出口白气，摇头，“班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男朋友吗？” “那个人就是林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