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同人小说 - 【代号鸢】有为法在线阅读 -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单薄的寝衣比层层叠叠的常服更忠实地向你传递了他身上的热度。病弱之人的体温算不上温暖,远离躯干的四肢还会更加冷些。你抓住他瘦骨伶仃的手腕,在卧房内因炭火充足而热得几近于初夏的温度的对比下,你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一块裹着层薄而柔软的皮rou的冰。

    你对久病虚弱的人的身体状况的好奇被他曲解为了对他的亲昵。郭嘉更放松地伏在你的背后,虽然他的重量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卧榻无端被人分去一半的你看到始作俑者如此闲适,还是感到不快。

    “别说令人作呕的话。”你冷淡地说,“趴我身上做什么?你是没人服侍就不会脱衣穿衣吗?难道你希望本王来替你宽衣?也不是不行,只是本王没做过伺候人的活计,要是不小心把先生那层漂亮的皮子也给脱下来了,可还要请先生多担待。”

    郭嘉低声笑着,说:“好凶啊,我的主君……那么,请你亲眼看看我究竟会不会自己脱衣吧。”

    你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而接下来你身后传来的声音也印证了你的预感。

    郭嘉收回圈住你的双臂,头却没有从你的颈间抬起。过于近的距离将细小的声音放大了,你听到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柔软的丝绸腰带的声音,你几乎能想象到他骨节分明但有着病态之美的手灵巧的动作。你感到被他的呼吸拂过的耳垂开始发烫,可你脑中的思绪却好像与身体本能的反应割裂了。你被他挑起了些许兴致,但还是打定主意不与他胡闹。你认为你身为徐州之主更该以身作则,不应连续两日错过上值的时辰,况且就是公文告一段落了,也有军中事务需要你去实地考察。维持勤勉的形象有益无害。

    而如果由着性子沉迷色欲——一声较大的衣物落地声响起,大概是郭嘉把外氅脱了——别说是那些还没有影子的隐居士人,便是身后仿佛与你如胶似漆的郭嘉和好像决定效忠你的贾诩,都几乎可以肯定会背叛你。

    不过,在这种弃了旧主来投你的密探中,颜良将军那样的老好人可能不会因为你的无能而背叛,除非你的性情变得残暴无状,使绣衣楼中人人自危,或者你伤害了文丑——真是深厚的亲情。你也有个不错的兄长,还会在自己负了外债时省下薪水给你发零花钱。不过他好像本来就没给子敬还过钱,你啼笑皆非地想到。

    你的私库在被师尊塞了他多年积攒下来的宝石和昧下了部分灵帝卖官得来的钱财后更加充盈——虽然前者给的钱最后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流回了隐鸢阁——你其实不需要几乎每月都把薪水花得精光的周瑜省下的那点零花,但这是他的心意,不收反而不好。

    左慈当年替你选择女扮男装,还是埋下了隐患。周瑜本人也许没有取代你的心思,但这种隐秘若是让旁人知晓,总会生事。无论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还是你自己的本心,你最终都要向天下昭示你女人的身份。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亲王到如今的徐州之主,一直都是你,身为女子的广陵王,从来没有什么男世子和男亲王。你无法容忍自己的多年经营被男人窃据,也拒绝被史书污蔑你广陵王是个男人。

    稍稍收回思绪后,你想起文丑大仇得报后却露出落寞而茫然的神情、小声地求你留下来陪陪他的情景,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你连全心信任你的下属都无理由地伤害,你认为这也就不是你自己了。

    你以后也会因为权势而异化成为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吗?你不知道,但你会尽量保持冷静与理智,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只会更早地成为混战中的牺牲品。你们这些分据各地的军阀都对彼此真正的目的心知肚明,却大部分不会在刘协那小鬼还好端端地坐在天子的尊位上时堂而皇之地暴露自己的心思。就算身处许昌而不是雒阳,他也毕竟占了名头上的大义。太早地当出头鸟的下场,鲁莽地称帝了的袁术很快就会演示给所有人看的。

    一想到你过段时间也要出兵讨伐袁术,你就想起上次出行时,颜良给你做了三马车的点心还犹嫌不够,这次得提前叫他别这么夸张……你又想起了既给你送兵马,也像个慈爱的长辈般关心你本人的张辽。细细思索后,你惊觉楼里的武将们好像大多不会因为你玩男人疏忽了公务就当机立断地背叛你。你一时想不明白造成武将与文士的不同态度的原因,但思绪还是不禁越飘越远,几乎忘记了在你身后脱衣服的郭嘉,直到两条光裸的手臂伸到你身前,一只不安分的手开始拉你寝衣的领口。

    “好过分啊,主君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走神了。”他说着,亲吻着你的耳后。

    你早知道这副常说出不讨喜的话语的唇舌是多么柔软,其主人的言行又是多么轻浮,青年人直率而贪婪的rou体却还是因其而动摇。尽管你的理智仍然占了上风,你轻松地制住了郭嘉作乱的手。但是在又去除几层隔阂后,你与他之间只隔着一件薄薄的寝衣,你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郭嘉的体温,你几乎以为自己感觉到了他皮肤细腻的触感,几乎想象出了那两颗你昨日便注意到但一直未曾品尝的浅色乳珠在rou体的挤压间变形。无论是他嘴唇正在亲吻的地方,还是你与他肌肤相亲之处,都好像开始变得灼热。

    你有些粗暴地扯开他的手站了起来,他却没有顺势倒到你身上。你转身,看见郭嘉难得地站直了,仿佛在向你展示自己。文士的身体在烛光下好似打磨光滑的玉石,如兽如蛇的眼瞳似乎像夜行动物的眼睛一般在昏暗的室内闪着光。他未着片缕,连鞋袜也脱去了,纤瘦的脚踝连着骨感的足。从耳垂上一直拖到他胸前的华丽的黄金耳饰是他身上唯一的外物,却未能喧宾夺主,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奇异。你想起昨夜在他昏迷时给他穿鞋的场景,心下愈发烦乱,眼神却暂时不愿从他的裸体上离去。

    无法勃起的yinjing蜷缩在腿根的阴影中,那里本来还有一些稀疏的毛发,但昨日惨遭你的毒手,被你剃得干干净净。男人胯下本就丑陋的物件在充血变色时会变得愈发恶心,像一个凸出体外的长长的疝气。你认为郭嘉这样安安静静地伏在腿间、兴奋时也不怎么变形的反倒比所谓的健康男人的要好看许多,没有碍眼的阴毛后就更顺眼了。当然,如果没有这个部件大概会更漂亮些。你满意于自己的作品。

    一看这个人的身体,便知他的病弱,但你却觉得这具隐隐可见肋骨的痕迹的躯体有一种别样的弱质美感。你从前不曾睡过这么柔弱的男人,不知是自己本就有对于这类人的喜好,只是被锲而不舍地纠缠你的郭嘉激发了出来,还是……你皱起眉,不愿继续想。

    你强行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走过去打横抱起郭嘉,一路上默背《清静经》,看也不看在你怀中揽着你的脖颈、好奇地盯着你的他。你把他放到榻的里侧,又把一旁叠好的寝衣扔到他身上。在他有动作之前,你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脸,又凑到他的耳边,故意让自己的气息呼在他的耳上,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

    “别烦我。”你故作暧昧地轻声说,然后甩开他,让他不轻不重地摔在罩着丝绸褥单的柔软褥子上。

    郭嘉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倒在原地望着你。他的喉间溢出一连串的笑声,说:“我的主君呀,真是冷酷。”

    你不想接他的话,抱臂站在榻前,看着他虽然终于磨磨蹭蹭地穿上了寝衣,却未穿好,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你只当没有看见,熄了灯烛后就若无其事地上了榻,好像你旁边躺着的是一个什么死物摆设,而非一个大活人。

    你原本以为郭嘉会继续不识相地纠缠你,早就做好了他不听劝就打晕他的准备,但他没有做多余的事,好像提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共寝请求真的只是为了和你一起躺在榻上一晚。除了平稳而轻的呼吸声和牀褥的凹陷,他几乎没有存在感。但你却觉得他的存在越发鲜明,几乎到了你无法继续说服自己无视他的程度。

    深夜本就容易使人郁挹,尤其是你这种年纪轻轻便已经历过太多的人。不止是被撩拨起却被己身强行按捺下去的情欲,充斥着爱意与谎言、心怀叵测的效忠与可预见的背叛、信任与不期而至的死亡、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与悲伤的记忆,还有在它们中穿插的转瞬即逝却明丽的愉快时光。瞒着傅融将夜明珠给飞云玩,给小鸦带回好吃的零嘴时她不掩饰的惊喜,许曼和箬箬自称你的小猫猫……

    许许多多的回忆一齐涌了上来,过于复杂的情绪令你麻木。也许是因为你早已很少和人一起睡觉,现在身旁躺着的又是一个清醒但不得你信任的人,你很难在有这人在场的情况下进入近乎无防备的睡眠。

    汤药的助眠作用在郭嘉先前的一次次折腾和你眼下起伏的情绪中失效了,不得安眠的你忍不住开始辗转反侧。你懒得去关注郭嘉有没有被你的动静影响,但如果他得了好眠,你反倒更要故意弄出动静吵醒他。你见不得在自己失眠时,这个使你失眠的主因却睡得香甜。

    你感觉自己翻来覆去了许久,但实际上也许只是过了片刻,总之,装死的郭嘉突然开口了:

    “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