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实权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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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日头刚刚朝着西边偏一点，穆行天的灵符就来了：“速来玄武殿！” 玄武殿便是玄武阁，最核心的区域。此处历来，都是玄武阁处理大事，或者举办弟子晋升仪式的首选之地。 玄武殿。 穆行天，程再江，传道司司长廖元海，三大司长，高居上位。 他们往下，左右两侧，并排六人，就是玄武阁的六位虚授行道。宫院馆阁到县阁这个级别的虚授行道，都被当做三大行道司长的储备。一旦三大司长当中的某个人陨落，或者晋升高位，那么他们当中，也必有一人顶上去，补上缺额。 而想要成为虚授行道，首要的条件，就是拥有四境内丹的修为。当然，如果突破四境内丹，也并不能一定保证成为虚授行道。就比如，玄武阁内部的四境内丹，数量也不仅仅只是大殿之上的这九个人。 已经被斩首的张清河，就是因为修为不够，再加上年纪大了，彻底没有了希望，而且兵事一职也到了年限，故而才会挖空心思的想要下山，去某个人间富贵。只不过这家伙心术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下山之后的种种行为，也预示着他的结局。 现在这六位虚授行道，无不是双手拢在袖，或是闭目养神，或是神色淡然，或是神游物外。 而他们往下，就是玄武阁的实权兵事。 因为少了张清河和岳林，现在只有八位实权兵事。当然，很快陆羽就会补上其中一个缺额。 再往下，就是目前在山上的那些虚授兵事了。这群虚授兵事里，除了站在陆羽身边的王衡这一个熟人之外，还有一个。 那就是之前一起参加过小雷山聚会，被誉为同届第一的夏冰玉。只不过这位陆羽没有突破三境之前的应届唯一三境灵胎境界的天才少女，两只眼睛恍若聚着刀锋，死死的盯着陆羽。闪烁的目光中，全都是藏不住的敌意。 这敌意来的莫名其妙。 陆羽也就没有搭理她。 正在此时，站在三大司长正中间的穆行天朗声道：“玄武阁弟子，陆羽何在？” 陆羽收整脸上的神情，从一众虚授兵事里面迈步走到大殿正中，高声道：“弟子在。” 穆行天又道：“你且上前来。” 陆羽没有迟疑，一步走到大殿靠前的台阶之下的位置。穆行天也在程再江廖元海的陪同下，从上面的台阶，一步步走下来。 陆羽抱拳，单膝跪地。 穆行天满脸欣慰，朗声道：“玄武阁弟子，陆羽，年十八，三境灵胎初阶之修为，乃本阁虚授兵事称号的获得者。前些天，因在剿灭召家血灵教魔徒的行动之中，表现卓越，得州馆监事上官大人赞赏，现经我玄武阁修士共推，今日准许你，升任本阁实权兵事之职。” “你可愿意？” 陆羽当然愿意，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从八品修士品阶的职司啊。 或许品阶跟从八品的县尉一样，但是地位还有权力，远在后者之上。之前的张清河，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将目光定在县尉之上。若是那家伙，还有继续出任实权兵事的机会，你看他愿不愿意下山？ 肯定是不愿意的！ 陆羽朗声道：“弟子愿意。” 穆行天满脸微笑，又道：“一旦身上担上实权兵事之职，也就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你也要担起为本阁为玄武县诛邪除魔之重担，你准备好了吗？” 陆羽回应：“准备好了！” 边上的常务司司长程再江跟着喊道：“从今天起，你也成为宫院馆阁体系真正有职司的清修士，既有职司，也意味着也有了更大的责任，除却穆司长说的诛邪除魔，更有守土安民之责任，你能接受吗？” 陆羽回应：“能接受！” 传道司司长廖元海继续说：“那么诸多行动，皆有陨落之风险，你想好了吗？” 陆羽继续回应：“想好了。” 穆行天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准备好了，也能接受，更想好了，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是本阁第九位实权兵事！” 穆行天取出一枚印信。 程再江捧着一件官袍！ 廖元海则拿着一块令牌。 三件事物，一起送到陆羽面前。 “接印！” “穿衣！” “收令！” 三大司长齐声喊道。 陆羽神色肃穆，哪敢有半点迟疑，先将官袍穿上，再将令牌收起，最后双手捧着印信，拜谢三大司长。 等到他收下这些东西。 在场的修士，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全都是齐声高呼：“恭贺陆羽，晋升本阁兵事！” 陆羽面向四方拱手，朗声道：“陆羽，定不会辜负诸位重托。” 得了这个实权兵事，也就预示着陆羽，从现在开始，正式摆脱弟子身份，成为一名有职司的前辈。 说完之后，陆羽自动下场，退到齐泽平身边。 齐泽平笑容满面：“恭喜啊，陆师弟！” 修霖也是如此。 除了他们，还有好几个实权兵事，俱是拱手示意。陆羽回应道：“以后，还希望师兄们多多照顾，若是陆某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也希望大家多多海涵，多多指点，一起进步。” 众人微笑：“好说，好说。” “陆师弟，果真是年轻有为！” “前途不可限量啊！” “日后若是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玄武阁的老兄弟啊。”这倒不是恭维之言，而是发自肺腑的。 不到二十岁就获得实权兵事之位，这是玄武阁第一个，就算是放到整个剑南道，也是屈指可数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陆羽在梓州馆有人，而且现在高居大殿之上的穆行天，也是他的支持者。 如此成分，如此背景，还有各种交织的关系，是个人都能看到陆羽，不一样的未来。 陆羽谦虚几句。 这才发现，那个夏冰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后。陆羽扫了她一眼，道：“师妹，你有什么事吗？” 陆羽本想端着身份，但是急切间也改变不过来，当然‘师姐’这个词，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了。 称呼师妹，也还好。 夏冰玉冷着脸，小声道：“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请到甘泉亭，我有事情要问你。” 说完之后，夏冰玉就退了下去。 陆羽神色微动，也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穆行天又朗声道：“玄武阁弟子，周琛何在？” 一众虚授兵事里面，顿时走出一个四旬中年。 他就是周琛。 见到这人的时候，陆羽的目光，也是很自然的昂扬而起，落在台阶之上的六位虚授行道当中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 这位白发老者名周济，正是周琛的长辈。事实上，若是宫院馆阁体系之中，有长辈或者比较亲密关系之人在里面修行，这个人的族亲或者是拥有利益关系的人，往往都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比较容易成为清修士。 毕竟。 人情社会，任何一个地方，都避免不了。 而当年的原主，身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且资质并不是十分突出的流浪儿，能被玄武阁选中，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只不过有时候，陆羽想要调取具体记忆的时候，却发现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可能是原主那时候比较傻，神智未开吧。 陆羽只能做此解释。 此时此刻，陆羽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打量了一会，瞬间就明白了。穆行天争取这位虚授行道的方法，和之前齐泽平搞定廖元海一样，也是通过利益交换，将周济的这位晚辈子弟推上实权兵事之位。 眼下周琛上位。 也预示着，穆行天拿下了这关键的两票。至于穆行天又用什么手段，去搞定另外一个虚授行道，陆羽暂时看不出来。但是他相信，穆行天可以做到。好歹也是纪律司司长，这点能力肯定是有的。 想到这里。 陆羽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穆行天身边的程再江一眼。 果然就见这位刚才还是笑容满面的常务司司长，脸上的笑容，已经看不见了。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精，又岂能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或许直到这时候，这位常务司司长才知道，他身边的纪律司司长，志在玄武阁阁主之位了。 不过陆羽还发现。 程再江深邃的目光之中，也有一丝不屑。 ‘或许这位常务司司长，还自以为是的以为他能稳坐钓鱼台啊！不过这样也好，程司长越是小看穆司长，也就预示着，穆司长上位的可能性越高！’ ‘一旦穆司长上位，嘿嘿，或许等到我突破四境内丹时，我可以跟他去讨要，他之前说的那个虚授行道之职了！’ 陆羽心念波动。 接下来进行的事情，跟陆羽刚才遭遇的事情一样。也用不到多少时间，玄武阁为新任的第十位实权兵事周琛晋升仪式举办完成。 身为此次主导行动的穆行天，勉励了众人几句，这才宣布此次仪式结束。 紧跟着众人散去。 从玄武殿出来之后，陆羽直接下山，进入之前跟岳兵事对话的那个甘泉亭中。此时此刻，夏冰玉已经到了。眼见陆羽出现，这位他们这一届，被称之为天才少女的存在，身形晃动，直接逼到陆羽面前。 一身三境灵胎的修为，形若野兽身上的鬃毛，呼哧一下的全部张扬起来。 陆羽眉毛一挑，手腕震动，瞬间就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哪怕他佩服这小姑娘修行的速度，但是不表示，对方可以胡来。 最重要的是。 陆羽不是很清楚，这个人对他的敌意，究竟是为什么。 夏冰玉没想到，陆羽顺手就将她的威胁给化解掉了，神色微微变化，也就顿在原地，瞪着眼睛怒视陆羽，喝道：“你终于敢上山了吗？” 陆羽笑了：“什么叫终于敢？陆某始终都是玄武阁弟子，玄武阁也没有废掉我的身份，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能阻止我？” 夏冰玉冷声道：“怕不是你心虚吧？” 陆羽懵了：“心虚？我心虚什么啊？还有，我为什么要心虚，是做了什么吗？” 夏冰玉依旧死死的盯着陆羽：“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陆羽也瞪着对方的眼睛，心中暗忖：‘难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意识的轻薄过她了？没有啊！我从来都没有！而且这小姑娘长的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年纪太小了，像根豆芽菜一样，什么都没有抻出来。’ ‘我也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轻薄的举动啊？’ 陆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当此时，陆羽双手横推，沉声道：“你别瞎说，我陆羽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更不会对你，生出什么痴心妄想的念头，请你不要诬陷我！” 此言一出，夏冰玉的脸，噌的一下红了，啐道：“你胡说什么啊。” 陆羽无语道：“那你如此兴师动众的过来找我麻烦，不是因为这个？” 夏冰玉怒道：“你最好不要有那样的想法，你要是有，我一定挖了你的眼珠子，让你变成一个瞎子。” 陆羽面肌不由得狠狠地抖动几下：‘这小娘们挺狠！’说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对方几眼，转身就朝着亭子外面走了去，淡然道，“看来你找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第九兵事那边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可是他的脚步才动。 夏冰玉又是身形晃动，双臂横起，挡在陆羽前行的道路上，喝道：“你不能走。” 陆羽笑了：“你这个人很奇怪啊，我为什么不能走？” 夏冰玉沉声道：“你不把你之前出卖我们的事情交代清楚，不许走。” “出卖你们？你们是谁？我出卖谁了？”陆羽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他总算是知道这个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了。 敢情，她将之前方无极和天都来的那个钦差主导的枭首行动失败的原因，归咎在陆羽的身上。 这简直就是千古奇冤啊。 陆羽无端背上一口这样的大黑锅。 而且这话还是从这位玄武阁这一届第一天才的嘴里说出来，那么很显然，持有和她一样观点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一刻。 陆羽身上的怒火，化作的实质般的气息，止不住的燃烧起来。 ‘他奶奶的，究竟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我之前差点因为这件事情，把官衣脱了，现在又说这个，这是要逼死我吗？’ 还是那句话，陆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好人，但是某些原则上的错误，他不会犯。 更不会做。 如果他真的想要利用那件事情，給自己谋利。小雷山聚会之后，他早就第一时间就举报了。而且那时候举报，得到的好处，必然也是非常丰厚的。 但是他没有！ 无形之中，陆羽眼眸中的凶光，毫不掩饰的爆发。现在的他，像极了一头随时都要暴起吃人的猛兽，整个气息，迎着夏冰玉就去了。 饶是夏冰玉也是三境层次的修士，可是她这样一个没有经历过多少事的三境修士，哪里比得过陆羽这种，从一道道明枪暗箭之中闯出来的三境修士。只一瞬间，她就缴了械，满面惊惧之色，想也不想的朝着后面退了好几步。 这姑娘弱弱的说道：“你想干什么？要杀人灭口吗？还是被我戳破了你的伪装，恼羞成怒了？” 陆羽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的看着她，冷声道：“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是我出卖了你们，或者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认定，方无极姚星河他们的枭首行动，是因为我而失败。但是我想说，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要莫名其妙的将这样的帽子，扣到我身上来。如果仅仅只是因为那天我参与了你们的聚会，就觉得是我，简直可笑之极！” “呵呵，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就小雷山的那次聚会，参与者就有好几个人。而你们的行动，是要拉着全道一起，想必在梓州，在剑南道的其他地方，也同样的举行了类似的聚会。与会者，有多少？几十个，上百个？还是更多？” “而这么多人的背后，又有多少人知情？他们就不会将这个事情，举报给官方吗？若是真要怀疑我，也请你们好好的查一查那些人，并且更要查一查你们自己！” “别什么脏水，都往我的身上泼！” 陆羽盯着夏冰玉。 夏冰玉的脸色非常难看，但还是梗着脖子，嚷道：“是，你说的很有道理，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只怀疑你一个人，确实不公平。但是有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姚大哥欧阳明他们，不是被解职，就是被关押，再不就是修为被废，彻底成为一个普通人！” “但是只有你，面对上级审查时，不仅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巡尉主事跃升到玄武县从八品校尉，现在更是混到玄武阁从八品实权兵事之职！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出卖了大家，才获得的资源吗？” 夏冰玉咬牙切齿的盯着陆羽。 而听到这话的陆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哈哈狂笑：“我为什么获得县尉之职，为什么获得实权兵事之职，你但凡下山一趟，或者去问一问本阁其他弟子，以及县衙那边的职官修士，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能走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面来。” 夏冰玉一脸难堪：“我被禁足了，不能下山。” 陆羽面无表情，很是冷漠：“不能下山，你还长着一张嘴巴吧？你的耳朵也还在吧？那就请你去问一问别人，为什么是我坐在这个位子上面，而不是本阁其他人！当然，你若是问了别人，还是那样认为，那只能说你这个人一点脑子也没有。” “呵呵，别人说风就是雨，什么都信！” “至于我，清者自清，随便你，还有給你灌输这个观点的那些藏在背后的小人们怎么看我！” “要是不服气，尽管跳出来干我，只会躲躲藏藏，污蔑中伤，嘁，不过是一群被阉割了的太监，无胆鼠辈而已！” 陆羽说完这句话，不再搭理愣在原地的夏冰玉，几步之后，就到了自己这个第九实权兵事的办公之地。 一个位于山腰之地，距离甘泉亭也不是很远的一前一后两进的小院子。 前面就是第九实权兵事的办公区，后面则是陆羽的私人住所。这也是升职之后，区别于普通弟子的安排。 此时此刻，院子里面早有三个人等在那里。 不是别人，正是宋云书，王衡，还有董建云。这三人见到陆羽，纷纷上前祝贺：“恭喜陆兵事！” “陆大人，您回来啦！” 陆羽板着脸道：“三位师兄这是在笑话我吗？” 董建云连忙道：“不敢，不敢，我们绝对没有那样的意思。” 陆羽沉声道：“若是没有，就不要喊我兵事大人，和以前一样，不好吗？要不然这样的话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我陆羽仗着升了官，就不把原来的老兄弟放在眼里了。” 宋云书他们三个人对了一下眼神。 王衡还好说，宋云书跟董建云面对陆羽，师弟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他们也喊不出来了，纷纷拱手道：“好的，陆师兄！” 陆羽这下没有纠正，道：“这样才对嘛。”又打量了他们一眼，“你们来这里，是专门过来恭喜我的？” 没想到他们都摇了摇头，王衡解释道：“我们是来这里报到的，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你手下的兵，隶属于第九兵事了。” 陆羽惊了：“我何德何能啊。” 他更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董建云，“你的门房知客不要了？” 董建云嘿嘿笑道：“师尊说，区区一个门房知客算什么？跟着你，才是最大的机缘！再说了，你现在光杆司令一个，我们要是不来，这第九兵事也就是一个空壳子啊，也不利于处理阁内事务。” 虽然董建云说的轻松。 但是这里面体现出来的不一样的情谊，让陆羽非常感动。 门房知客再小，那也是玄武阁的一个具体的职司，手底下管着好几个人呢。而现在，来了第九兵事，等于是从原来的小部门的头头，变成一个小员工。当然相较于董建云而言，王衡的牺牲才是最大的。 这位三境修士，在纪律司那边，地位和不一般。 而且他本身就是虚授兵事。 这里面牺牲最少的，也就是宋云书。当然他的牺牲虽然小，但是情真意切，能在关键时刻过来支援陆羽，也是非常了不起。 当然。 这里面也少不了穆行天他们的支持。 陆羽双手抱拳，先向着玄武殿方向拱手：“感谢穆大人齐大人修大人的支持！”说着，转向面前这三位，“我也感谢你们过来支援我！此中情谊，我陆羽记下了……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吃亏，一定会让你们和我一样，登上这兵事之位！” 这属于是定下了一个一定要实现的目标！ 而且。 陆羽有信心，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