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死了也要留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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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八,冬至,王钦若卒! 消息传遍朝堂,朝臣议论纷纷,有感慨万千,有默默不语,有怅然若失,有嘴角上挑。 更甚者甚至在小声议论:“官家听闻王钦若病了,还派人探望,又赐黄金千两,这般的恩荣可不寻常啊!” “那是官家并不知晓王钦若的为人,若是知晓必定不会这般待他!” 叶安听闻默然不语,其实赵祯与王钦若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当初赵祯继位不久,摸不清官员之间的排序和升迁之事,王钦若便特意敬献《迁叙图》。 论述“平时百官叙进,皆有常法”算是帮了赵祯大忙。 再加上刘娥对王钦若的青睐,拜为参知政事并封为冀国公,恩宠日隆,赵祯与他的关系自然便更加不错,轻易不会选择相信那些“风言风语”。 叶安不愿对王钦若进行评价,你说他是jian臣,但他又做过有利于国家,有利于君王的事情,也做过两袖清风,造福一方的地方官,你说他是忠臣,他也做过迎合上意,栽赃陷害,抢人功劳的龌龊事。 功过相抵在朝堂上是并不存在的,只有皇帝在和稀泥的时候才会用上这一招,至于对一个人的风评,那就是非黑即白。 坦而言之,叶安不相信大宋朝堂上的朝臣都是干净的,更不相信每个朝臣都是圣人,没做过一件事。 所以对王钦若如何评价,叶安在心中有自己的“准绳”,愿意赞誉他的功劳,也愿意批评他的错处。 散朝之后,叶安便整理衣裳,登上自家的牛车去往四方桥,他不知会有几人前来吊唁,但自己之前早已答应过老人家会来送他最后一程。 但牛车刚出宫门,就被蓝继宗给追上,他这次是代表天家前往王家吊唁的,同时还带着封赏,见叶安出了宫门往四方桥方向去,便登上牛车同行,而代表天家的仪仗则是跟在牛车之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安是天家派出的使者。 “蓝大官,您此次有公差在身,来蹭我的车怕是不好吧?”叶安斜斜的靠在车厢上,上下打量着自顾自从车厢抽屉里翻出吃食的蓝继宗,口气不满。 蓝继宗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去往翼国公所在的?即是同路有何不可,我可听说你上个月去了王家……” 不用说这定然是陈琳告诉他的,叶安无奈的叹了口气:“是不是我去哪陈琳都要向宫中奏报?这便是有些过分了,完全没有个人隐私啊!” “娘娘把你当作子侄看待,你在娘娘面前要什么隐私?!” 蓝继宗不以为意,而叶安也是无奈苦笑:“之前与王公有约,今日是去赴约的!” “听闻你从崇文院把四大部书解了去?这可不是某家刻意探听,娘娘前些日子派人去寻《太平广记》,当值的宫人说四大部书全被你借了去。” 叶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嗯,我借走的,已经开始派人还书了。应该已经还了不少,娘娘若是需要,可派人去崇文院取书。” 蓝继宗惊诧道:“还掉的书都都看完了?!最近你可是忙的脚不沾地,司农寺要负责冬藏,你又兼茶榷务往来于三司之间,哪有功夫把书看完?!” 叶安笑了笑:“我看书快,对了,你此次前往王家,是带着宫中赏赐的吧?天家都赏赐了什么?!” “恩荣无限啊!” 蓝继宗微微感慨后,小声对叶安道:“王钦若是得了天家的大恩荣,赠太师、中书令,娘娘甚至亲自从中书省给出的谥号中选取了“文穆”,并荫恩录其亲属二十余人入官。” 叶安惊讶的看向蓝继宗,这已经可以用恩荣备至来形容:“国朝以来宰相恤恩,未有钦若比者!” 但很快他便明白原因,王钦若本可以功成身退离开东京城的,但随着他的死,一些事情就会被揭露出来,刘娥这般的赏赐不光是为王钦若遮掩,也是在为自己遮掩。 她利用王钦若制衡吕夷简和王曾,若是不厚赏王家那便有些说不过去,还有便是在朝中树立威信,恩威并施,让人知晓为她所用可以死后善终。 蓝继宗是不明白这些的,而叶安也不会点破,眼下的朝堂随着王钦若的故去会变得更加激烈,刘娥这是在安抚一些人。 牛车拖着仪仗的队伍到了王家,此时的王从益已经在门口一个个的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客人,看衣着有不少都是街坊四邻。 但无论是谁,王从益都会在对方灵堂跪拜的时候在边上三叩首。 事实上王从益并没有他父亲那般的才学,文道一途上算不得有多精深,若是论政治手段,他更不出众。 叶安不明白以王钦若的才智为何不培养自己的儿子,但看着眼下王家的模样他忽然明白了。 不得不说王从益与王钦若恰恰相反,他对入仕做官没有多少兴趣,反倒是钟情于山水花鸟,痴迷于绘画。 知子莫若父,以王钦若对儿子的了解,让他入朝怕是根本不够看。 朝堂之上,云波诡谲,现在正是暗流涌动的时候,王从益作为王钦若的儿子,如果在朝中担任要职,定然是被刘娥所利用的,可以王从益的能耐,怕是不会用心做事。 这样的人在朝堂上一般不会犯错,一旦犯错可能就是无法挽回的大错。 看着巨大的楠木棺椁以及边上跪着叩首的王从益,叶安三拜之后起身叹息道:“月前还同翼国公长谈,未曾想月余不见便天人两隔,呜呼哀哉!” 王从益起身回礼道:“家父最后几日常言叶侯乃人中龙凤,请您多多照拂。” 叶安微微一愣,随即道:“照拂王家?怕是叶安未有这般的能耐啊!” “这是家父生前所留,还请叶侯过目。” 叶安看了一眼边上同样诧异的蓝继宗随即打开信封顿时如遭雷击,继而转头看向棺椁笑着摇头道:“翼国公,好一个翼国公啊!既然王兄多擅工笔,叶安到是要劳驾了!” 原本以为王从益会不满自己的态度,谁知他居然高兴的点头道:“多谢叶侯!” 蓝继宗愣了愣神,看向叶安道:“你这是要请王家公子去往你普惠商号作画?” 叶安摇头笑道:“非是一般的作画,而是剖析之图,乃格物中的特殊绘画技法,又能作画,又能造福百姓,王兄自然是乐意前往的。” 王从益对叶安施礼道谢,这才又从袖口中掏出另一封信道:“这也是家父的交代,说是若叶侯答应之前的要求,便把这封信给您,若是没有应允便只是让叶侯拉走家中藏书便好。” “王家的藏书?!” 蓝继宗一脸惊讶的看向叶安道:“翼国公府上可是有一座文益阁,其中藏书之丰便是先帝也艳羡过的!” 能让皇帝都羡慕的藏书不可谓不是珍本,孤本,绝本!叶安一时呆滞,但看着边上王从益的表情就知道,这是王钦若留下的伏笔。 一旦自己拿了这些书,便要善待王从益,这就是他的后手,也是对王家的照拂,叶安暗叹王钦若的手段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