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日记本
客厅收拾的很干净，可以看出，江卓几乎不在客厅呆，那架他沉迷的电视已经被几株已经盆栽取代，沙发也干净的似乎从未使用一样。 管家在一边开口：“先生一般只呆在书房里。” 管家年纪已经大了，送江风起到这里来后，他就要退休了，江卓的后半生除了江风起之外，几乎是管家陪着度过的。 “王叔，能和我说说他吗？”江风起问。 十岁之后，他很少有时间能够见到江卓，江卓很忙，其实十岁之前他和江卓相处的时间也不长。 这就导致，江卓这个人在江风起的印象中单薄的很，他就像一个工作机器一样，等到江卓彻底离开，江风起突然有了点兴致，了解这个和自己似乎并不是很熟的父亲。 提起江卓，管家浑浊沧桑的眼睛里，现出一些感慨的光芒。 “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里，处理公司的事情，他其实应该觉得很亏欠您。” 管家朝着江风起露出一个慈祥地笑容：“他常和我说，下一个暑假再接您到这里来，补偿您。” 听着管家明显带着些善意的大话，江风起没有什么表情。 江风起这个名字，都是江卓随便起的，他能对这个人抱有什么可笑的期待？ 或许十岁之前可能，但十岁之后，随着江卓减少和自己见面，以及日益繁重的学业和公司事务，江风起心里的念头，早就没多少了。 自从他被领养，江卓只是拿他当一个继承人来看罢了。 “先生，其实很爱睡懒觉，他早上的时候，一般起的比较晚，但是晚上的时候，睡得也很晚。”管家眼中露出几分怀念。 这几份怀念，衬得江风起，如同外人。 “有一次，我睡得也晚了，就看见先生出了别墅，一个人去海滩边，先生，其实还是很小孩子气的。”管家笑了一下。 江风起听着，随后看向楼上的书房方向：“我知道了王叔，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去他的书房看看。” 管家温和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表情有些挣扎地走到江风起身边：“小先生，先生生前，让我把他的日记本烧了，我当时没时间过来，如果您找到了，还请按照先生的遗嘱去做。” 管家抬头盯着眼前，和江卓长得不怎像的江风起。 江卓长相不差，虽然为人冷漠，却自带一股书卷和儒雅的气质，如果让他穿上长衫，即使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起来也像是民国的教书先生。 但是江风起的俊美，却格外的具有攻击性，他的面容如同刀削刻成，因为常年锻炼，皮肤呈现微微的深色，长条的身材，即使穿着衣裳也不会让人觉得瘦得太过分，反而有种宽肩窄腰的感觉。 他一双眼睛，如同沉睡的狼王般，压抑着暗沉的光，就像随时会上来咬在猎物的脖颈。 管家什么人都见过，但是却没有见过和江风起类似的年轻人。 他的身上，沉淀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独属于年轻人的危险。 但是，即使和江卓长相气质完全不一样，但两人身上那股冷漠感，却如出一辙。 管家相信，若是先生来做，他也一定会丝毫没有任何兴趣的烧掉日记本，所以，小先生也只会按照自己的话去做。 “嗯，知道了。”江风起应了一声，就抬步往上走去。 推开精心雕刻的红门门，江风起看向被厚重窗帘遮掩起来的书房，书房里堆满了书，各种各样的都有，哲学、神学、心理学、生物学…。 江风起随手捡起角落书堆最上面的一本，那本书的封面上画了一只人们想象中的人鱼，很动漫的画风，而且花体字难免带着几分不正经。 很难想象，是江卓这种人会买的书。 江风起疑惑地看向那花体日文。 《当我穿越到异世界和人鱼HE啦！》下面还有一行非常不正经的字。 “人和人鱼，真的没有生殖隔离吗？重磅H上限！人与人鱼的绝美之恋！” 江风起愣了一下，他重新审视了一下记忆中的江卓，眼里露出几分嫌弃。 没想到，江卓表面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看的书这么奇怪。 江风起将书丢掉，似乎手上抓的是死蟑螂一样，还嫌弃地抽出书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 随后，江风起一屁股坐在江卓常坐的椅子上，他的大长腿交叠在一起，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伸手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脖颈处精瘦突出的锁骨。 书房的窗户没关，海风吹起白色的窗纱，将阳光送进书房里。 书房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交叠着工装裤的腿，劲瘦的腰肢陷在松软的椅背里，他仰着头，露出脖颈上的粗大的喉结，微微吞咽，喉结一滚，又归于平静。 江风起躺了一会，随后开始看起书桌。 江卓虽然看书的品味一般，但书桌摆放却很符合他平时那副样子，除了电脑和平板之外，就只有几支笔和白纸。 这种人，竟然会写日记？ 江风起随意翻了一下，实在想不到江卓写日记的模样。 这种人写日记，不会只在里面写：“八月十五，晴，累了。”这种话吧？ 江风起低下头，扒拉着书桌的抽屉，抽屉里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江风起随手扒拉了一下。 就在文件堆下面，找到了一本笔记本。 是一本很简单的黑色牛皮笔记本，外壳摸起来十分的柔软，采用的是很常见的卡扣式。 江风起将笔记本摆到桌子上，随后郑重其事的深呼吸，缓慢打开。 他其实，很好奇江卓的日记本。 江卓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冷漠的连感情都没有的工作机器，在他眼里一样，曾经有人调侃，江卓说不定是用自己的情感和恶魔交换，才换得了他的商业帝国。 毕竟，他连继承人，都是去领养的。 现在，这个冷漠甚至苍白的人的日记本，就摆在自己面前，很难有人敢说，自己完全不好奇。 江风起完全将管家说的话抛到脑后，他深呼吸，打开了笔记本。 笔记本第一页，是一幅精致到复杂的水墨画。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江风起的心还是稍微动了一下。 人类，是视觉动物。 画面上的人鱼少女，美的让江风起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下来。 江风起想起，江卓曾多次批评自己，幻想些有的没的，那么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江卓看向画脚，那里写着的日期，是他十岁那年的暑假，倒数第三天的晚上。 江卓显然十分宝贝这幅画，即使这么多年，这幅画的水彩依旧丝毫没有褪色。 江风起小心翼翼地翻过那幅画，随后便看到了大段大段的文字。 江卓将自己遇到人鱼少女的事情，全部详细写了下来，甚至习惯性的用上了不少只有在商业中才会用的词汇。 厚厚的一本笔记本，几乎全部都是字，是江卓每一天晚上同一时间点，去同一片礁石的记录。 “真够疯的。” 啪！ 江风起阖上笔记本，随手抛到一边的碎纸机里，按了开关。 嗡嗡嗡，碎纸机的声音响起，江风起忽略掉脑海中那幅画，转身离开书房。 江风起打算在别墅里住两天，然后再开始自己环游世界的计划。 晚间吃完饭，直到十二点放下手机，那幅画一直在江风起脑海中不断浮现，不仅如此，江卓那些几乎可以说是病态般的文字记录，也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出现。 脑海中，江卓发疯的抱着笔记本，和他絮絮叨叨说着每一个半夜的晚上。 “真够疯的。”江风起揉着自己的海风中散乱的头发。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他没忍住好奇，按照江卓给的地址，准时到了那片藏在悬崖之下的礁石。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片礁石，又不会被人看见。 “我为什么要相信这些。”江风起揉着眉心，突然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堪得那档电视节目。 那个每天半夜出海打鱼的渔夫。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的痴迷和疯狂。 这世上，真的有人鱼吗？ 幼年江风起说的话在成年江风起的耳边回响。 “当然没有了，怎么可能的。”成年江风起回答，顺道还嘲讽了一下江卓：“那个电视栏目，应该邀请江卓，我看，他比那个渔夫还疯狂。” 江风起站起来，顺着海风闭上眼睛。 他真是疯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鱼呢。 下一秒，他睁开眼睛。 月光正好落入那崖边的礁石，礁石上，一个金发少女的背影，如同阳光般，瞬间点亮了所有黑暗。 似乎是注意到人的视线，少女转过头，她轻轻露出一个微笑。 刹那间，天地似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