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被嘲笑的理想
并州理工大学，虎峪校区。 学校开始粉刷那些斑驳的墙体，似乎是为送别那些即将毕业的学生，亦或是迎接那些即将到来的新生。 其实不是因为这些，而是新任校长邓文华准备迎接上面的检查。 刘玉卿推着婴儿车来到理工大学外面。 她穿着防晒衫，身上还背着水杯和包包，对陆佳怡说道：“这里是mama读书的地方，咱们长大后也来这里读书怎么样？” 陆佳怡听到姥娘的话，轻轻喔一声，明亮澄澈的眼睛忍不住向学校里面张望。 刘玉卿同样看向cao场，注意到那些牵手的情侣，忽然又改口道：“咱们还是不来这里读书了，万一将来遇到不负责任的男人怎么办呢，mama该心疼你了。” 自家闺女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刘玉卿不想再让外孙女上第二次当。 等外孙女长大后要二十年啊。 二十年的时间，那个时候小婉也都四十多岁了。 刘玉卿不知道跟老顾能不能活到那么大岁数呢。 她最担心的还是顾先明，虽然单位每年都组织体检，可她知道那种体检都是走个形式罢了。 还有顾先明现在越来越忙，应酬也越来越多。 真的挺后悔让他接下那个岗位的。 刘玉卿推着婴儿车走了一圈，不知不觉从虎峪校区来到迎西校区。 与此同时，郑莉也推着婴儿车出来遛弯。 徐淮安静的坐在婴儿车里，嘴里叼着奶嘴，他穿着蓝色的短袖，皮肤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很可爱。 经过的大学女生纷纷交头接耳。 “哎，你发现没有，刚才过去的那个娃娃真的好可爱啊。” “我看见了啊，以后我也想要这么可爱的宝宝。” “听说宝宝的皮肤遗传，你皮肤有点黑。” “呸！你才皮肤黑呢。” 两个女生谈论的话题自然传到郑莉的耳朵里。 她有些骄傲，也有些得意。 我闺女生的孩子，当然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了。 徐淮完美继承徐晓筱和陆洋的优秀基因，尤其是徐晓筱的大眼睛，还有陆洋挺拔的鼻梁和轮廓。 郑莉担心外面的太阳过于刺眼，把上面的遮阳帘往下放一点。 她刚走到拐角处，一辆型号相同的婴儿车出现了。 还不等郑莉反应过来，对面婴儿车里的陆佳怡就开始给徐淮打招呼，说的话也都是婴语。 本来沉沉欲睡的徐淮看着面前这个活跃的同类，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佳怡因为激动扶着婴儿车的扶手，摇摇晃晃站起来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八个月大了。 平日在家里，陆佳怡看到刘玉卿端着饭碗过来就知道要开饭了，经常趴着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卫生间，并且对路边施工的挖掘机感兴趣，有时能看上一整天。 刘玉卿和郑莉见面后，两人都有些尴尬。 她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当做陌生人视而不见。 刘玉卿客气的跟郑莉打招呼。 郑莉也笑着打招呼。 随后陆佳怡注意到郑莉手上的饼干零食，伸手想去要。 刘玉卿急忙拿过自己包里的零食给陆佳怡。 陆佳怡吃自己的零食早就吃腻了，伸着小手跟郑莉去招手。 郑莉被陆佳怡的举动给逗笑了，蹲下来对陆佳怡说：“是不是想吃饼干呀？” 陆佳怡嘴里喔了一声。 郑莉把饼干递给陆佳怡。 陆佳怡的下前牙已经冒出两个白点，这意味着她开始长牙。 刘玉卿也不好意思白嫖郑莉的零食，就把自己手里的零售递给徐淮。 两个中年妇女因为孩子的缘故，不得不在此停留，开始攀谈起来育儿经验。 郑莉问道：“小七现在睡觉晚上还醒不醒？” 刘玉卿说：“自从断怀后就不醒了，现在都是喝奶粉，吃一些辅食。” 郑莉对于婴儿餐这块儿不如刘玉卿娴熟，她问起刘玉卿一些辅食的做法。 刘玉卿介绍道：“把蛋黄研碎、过滤，加上rou汤、淀粉煮，再把番茄和胡萝卜打成汁水，有时候还可以多吃点鱼和虾仁。” 两人越说越投入，而陆佳怡和徐淮也是互相聊天，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婴语。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中午，刘玉卿想到自己上次去羊城，郑莉对自己和陆佳怡很照顾。 她问道：“你们中午几个人吃饭？” 郑莉说：“老徐回羊城了，晓筱说中午跟同学聚会，要晚点回来，家里就我自己。” 刘玉卿感叹道：“我这边也一样，小婉在学校吃，要不你来我家里吃饭吧？” 郑莉客气的推辞：“不了，不了，我自己随便吃点就行。” 刘玉卿：“你不是想学那个虾仁粥吗？正好我教教你，孩子应该多吃点鱼和虾仁有助于发育。” 郑莉听说对孩子有益处，她只好答应下来。 不知不觉间，两个沦落在并州的中年妇女，因为这次偶遇，再次联系起来。 回到家后，刘玉卿把毛毯放在地上，让陆佳怡和徐淮趴在地上玩。 郑莉看到客厅摆满的玩具，说道：“我家也一样，玩具太多了，多到都摆放不下了。” 刘玉卿：“这些都是小婉和陆洋他们买回来的，两人啥也不懂，光瞎买。” 有时陆洋会买些小的玩具，那些玩具上面有零件，刘玉卿担心被陆佳怡不小心吞进肚子里就把那些玩具都给收起来了。 郑莉看着那些玩具，发现她们家的玩具跟刘玉卿的玩具有很多都是相同的。 】 仔细回忆，她才发现这些玩具都是陆洋买的。 陆佳怡和徐淮坐在毯子上，玩得很认真，有时徐淮手里拿着玩具，陆佳怡就会去抢。 徐淮好像很懂事，会让着jiejie。 刘玉卿开始夸赞徐淮的懂事。 郑莉说：“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除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平时很少哭闹，无论谁抱着也都可以。” 妇女之间一旦聊起来，那基本是停不下来的。 刘玉卿把陆佳怡从小到大的经历说了一遍。 这期间有心酸，也有幸福，还有收获。 刘玉卿目光温柔的看着陆佳怡。 有种温暖叫隔代亲，有种感动叫祖孙情。 岁月静好，愿时光慢些再慢些，我陪你长大，你陪我变老。 无论她有时多么的不开心，陆佳怡的笑容可以治愈她的一切... ...... 人人网总部，大礼堂。 陆洋站在讲台发表演讲。 说是演讲，更像是跟员工们唠家常，因为员工都知道他出事，这次出现在公共视野里是为了给员工们吃个定心丸。 秘书张舒瑶给陆洋准备了草稿，照稿演讲不是陆洋的性格，他已经习惯了脱稿演讲。 陆洋目光深邃的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员工们。 他说道：“兄弟姐妹们，经过这次事件，我看到了你们众志成城的一面，也看到你们独当一面的能力，还看到你们慌乱的一面。” “我认为以后我们公司应该学会去中心化，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家很年轻的公司，年轻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们会犯的错误、无知和狂妄，我们还有纠错的时间，我不希望等到我们发展到中后期，公司出现臃肿，船大难掉头的情况再思考这些问题。” “为什么开会把大家聚集到一起？” “不是为了显示我们的成绩，彰显我们的实力，不是炫耀我们做了多少事情，而是需要冷静的思考，我们需要反思，需要复盘，需要迎接未来新的的挑战，因为我们公司到这个规模已经长大了，客户和各界对我们的期待已经发生了变化。” 台下的众人听到陆总话里不同的含义，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是啊，集团公司短短数年的成功让无数员工们都实现了基本的财富自由，至少他们的工资远远超过身边的人，尤其每年公司年会发放的巨额奖金让无数人羡慕和疯狂。 现在人人网和小象互娱招聘时，清北投简历的比比皆是，甚至研究生也有不少。 这说明人人网的岗位跟同行业比起来太过于吸引人。 如果将来有一天，人人网总部搬到北上广或者是苏杭新一线城市，也许会吸引更多的人才前来。 陆洋知道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并州的，这里面牵扯到太多太多的复杂关系，还有税收优惠之类。 他继续发表讲话：“我们的目标是做一家100年的公司，希望我们能够横跨21世纪，然后进入22世纪！” “日月交替，四季更迭，未来有一天，我会退休，咱们公司的管理层也会相继退休，那么我们怎么办？” “总要有人带领公司继续走下去的，所以我在这里正式宣布，公司内部将会成立合伙人制度。”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未来有一天，假如我倒下了，还会有人站起来扛起公司的旗帜继续前进。” “公司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理想主义！” 场下爆发出山呼海啸的鼓掌声，陆洋演讲的视频很快就传播出去，登上人人网的热搜排行。 做一家100年的公司也被传播出去，成为业内大老耻笑的话题。 众所周知，国内民营企业的寿命是很短的，互联网企业寿命更短，长则几年，短则只有几个月。 因为很多企业成立之初就是为了捞一笔钱，这样的思想又怎能长久？ 企业领导者的思想更是会影响到下面的员工，既然老板都是捞钱的，自己还努力什么呢？ 世界500强的企业平均寿命为40岁，跨国公司平均寿命为12岁，国内企业平均寿命为7.5岁，国内民营企业平均寿命只有2.9岁。 这足以证明陆洋所说的“百年企业”是很难达到的。 而陆洋同样知道这些信息，他是通过这种方式和文化来强化员工们对企业认同感和使命感。 演讲持续一个半小时，最后陆洋才宣布散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所有人都看出陆洋对公司的变革，那就是成立合伙人制度。 这意味着未来想要进入公司的核心，就必须要进入合伙人。 任何模式都有它的两面性，现在陆洋成立合伙人是为了规避以后他的离开。 现在公司内部都清楚，陆洋是公司的核心，根据陈薇的站位，她就是第二代的核心。 至于姜伟民和范平川都不太适合，范平川的资历是够了，但缺乏一种大局观，姜伟民和王新是因为资历太浅。 现在员工们也不着急，因为陆总还年轻，非常非常的年轻。 他们觉得陆洋至少可以带领公司数十年。 ...... 晚上，陆洋从公司离开后，来到理工大学门口的春江渔火饭店吃饭。 昔日的室友张亚楠率先赶到，紧跟着是徐磊，还有寝室的老大刘晓峰。 他们几个看到陆洋后，纷纷上前给了陆洋胸口一拳。 “卧槽，陆洋啊，哥几个都还以为你没了呢，也打不通你电话，没有你任何消息，最后还是张文秀通过徐晓筱打听到的。” 陆洋知道张文秀是徐晓筱的闺蜜，再说他们男生不像女生每天都互相发qq聊天。 男生没事基本不怎么联系，一旦联系要么是喝酒，要么是遇到事儿了。 陆洋招呼大家坐下：“医生说我九死一生，这次能活过来全靠请的道士施法招魂。” 此话一出，刘晓峰和张亚楠顿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徐磊说道：“三哥，你别吓我啊，我可是自己单独在外面住。” 陆洋拍了拍徐磊肩膀，收起开玩笑的心思，把他最近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几个人听完后唏嘘不已。 刘晓峰等不及上菜，用牙咬开啤酒瓶盖，给陆洋倒上。 “老三，啥也不说了，咱们今天得好好醉一次！” 张亚楠忽然问道：“对了，你现在的身体能喝酒吧？” 他们快要毕业了，为人处世方面相继成熟了很多。 如果是以前的话，发烧也得喝酒，头孢喝酒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陆洋说道：“没事，可以喝了。” 四个人纷纷给杯子里倒上啤酒，老板娘刚刚端上来一盘毛豆。 陆洋这才发现老板娘换人了。 徐磊看到陆洋的眼里的疑惑，他说道：“去年年底这里的老板就不干了，听说老板得了病，老板娘为了带他去看病，变卖不少家产，这家饭店也转让出去了。” 张亚楠和刘晓峰很少来，他们都不知情。 徐磊继续说着：“听说明年这里要拆迁了，小吃街环境脏乱会影响市容。” 陆洋不由看向外面那颗老槐树，头顶的电风扇还在咯吱咯吱的转动着，窗户外面的街道上人声喧闹。 人来人往，昔日那些亲密的人都将各奔东西，唯一不变的也许就剩下四季轮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