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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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小伙伴们都不说话了。 他们想到母亲捧着孩子的rou一边流口水一边掉眼泪就反胃。 葛大哥艰难地说:“听起来不像假的。” 我咧嘴一笑:“难不成是真的?怎么,你们觉得我吃过人吗?” 他们三人连连摇头。 我清了清嗓子,道:“那我继续了啊。” ………………………… 自从我验明随侍正身,我爹越来越疼我,有时会抱着我给我讲仙人的故事。 我吃着蜜果子,馥郁的甜香令我口舌生津,我口齿不清地问:“那怎么才算成仙?” 他笑笑:“我也不清楚,大概会浮到空中、衣袂飘飘,发着微光?” 总之,我对这个爹并无好感,我还是更喜欢姑姑。 ——间断—— 某个盛夏夜里突然刮起大风,将降暴雨。辛温最怕雷声,我又想跟姑姑一起睡,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贪图姑姑那香香软软的身子。 “你明明不害怕打雷,为什么不能自己睡?这是我娘,你没有自己的娘吗!” 辛温拿枕头捂我的脸,要是有那个能力,他一定会捂死我。 我抬腿连连蹬他,说:“不要!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有脸黏着你娘亲,你个不知羞的家伙!” 他被踹得生疼,往后退了两步,我抓着他用来捂我的枕头,轻松缴了他的械。 小样,打不过我吧? 姑姑倚在床头看戏,任由我们打闹。 我年纪小,睡前一闹就犯困。姑姑把我抱到床最里边哄我睡觉,辛温蹭回来依依不饶地睡在床沿。 夜里雷声阵阵,我被仿佛落在耳边的惊雷炸醒。姑姑睡前喝了香灰水,夜里一般是不会醒的,想来山崩地裂也难扰她的好眠。 这香灰水不是烧高香那个“香”的灰,我见过这东西。 当初红衣随侍为带小妹走给她吸了香炉里飘出来的白烟,这香灰就是把香炉里的东西磨成碎片,香灰水就是这碎片泡水。 要我说,这香灰水该叫“香碎茶”。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辛温怕打雷,为什么不给辛温喝香灰水,让他体验一下婴儿一般安稳的睡眠呢? 一道惊雷炸响,让我怀疑真是山崩地裂了,我连忙坐起身侧耳细听,结果听见辛温被吓得喊了一声,非常丢人。 “救命……”在两道雷声间的寂静,我听见他这样说。 我有点不确定。难道他不是害怕,是身体不太舒服? 姑姑挡在我和他中间,为查明他的状态,我只好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站在一旁摇晃他:“你还好吗?” 他自然是不太好。窗外骤然一白,如昼的雷光让我看见他苍白的脸和濡湿的眼睛,而这亮光代表下一道闪电就要到来。随着天幕转回深黑,低沉的雷声让我的心都跟着跳了跳。 虽然口口声声说讨厌他,但平心而论,我们的关系其实并不差——这个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把姑姑往里面推去,她睡得很沉,花了我不少功夫。 然后是辛温。我是不可能把他搬进去的,毕竟他醒着,该自己乖乖给我腾位置。 他往姑姑身边挪了些,我躺到床沿。 我不是想安慰他,我只是在趁人之危——我要在他最惊慌失措的时候给予他最高程度的关怀,让他发现我是怎样一个不计前嫌的好人、为以往对我作出的肮脏坑害进行深刻反省,并在未来的生活中对我心怀愧疚、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地为我鞍前马后。 多缜密而阴险的计划,还得是我。 我把他搂在怀里,学着姑姑拍我的样子拍他的后背,用袖子给他擦眼泪。 想来也是可怜,他待在这群家伙中间整天提心吊胆的,又跑不掉…… 跑不掉?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跑不掉? 是啊,为什么我们没想过逃跑呢?辛温是小孩,可是姑姑是大人啊,她没被限制行动、常有钱财经手,为什么不选择逃跑? 大概是思考太费脑子,我开始觉得饿,胃部又冷又酸,让我想用什么滚热的东西将它熨烫到妥帖。 雷声稍歇,刷刷的雨声取而代之,辛温开始恢复冷静,颤抖慢慢减缓,呼吸也平复下来。 我本打算闭上眼睛睡觉,睡着就不会饿了,可那饥饿感像是在往上攀升,我的胃连着喉管拧作一团堵于胸口,我难受得深吸一口气,齿根隐隐发痒。 我起身想找点东西吃,在屋内翻遍找遍,硬是一点能吃的都没找到。就在这时,熟悉的甜香扑面而来,像是糖渍果子或是甜蛋羹。 我仰着头闻来闻去,发现这味道是从床上飘来的。 我顾不上其他,循着香气踮脚走回床边。难道是辛温偷偷藏了甜食吗? 他哭过后眼睛酸痛、昏昏欲睡,可他睡眠浅,被脚步声惊得睁眼,看到面前的身影。 他蹭地爬起,随即僵坐着不敢动弹,生怕面前的黑影冲他扑来。观察许久,他才看出那低矮的身形并非野猴子——那原来是他最亲最可爱,顶好顶活泼的乖meimei。 辛温被雷声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浅眠,却被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吵醒,继而被伫立床边、默不作声的我吓得原地起飞,紧绷的神经再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他埋怨我道:“怎么,你这个年纪还带睡不着觉的?” 屋子里很黑,我眼前的事物却越来越清晰。我能看见辛温黑亮的眼睛、发红的鼻尖,瓷白的脖颈与在其下奔涌而走的赤色。 辛温看不清我的神色,却在冥冥之中感到某种异常,像是天生便有避凶本能的食草动物。 他试探着喊我的名:“阿蘼?” 我听得见他的声音,只是无暇顾及他在说什么。我陷入某种幻想与现实交织的境地,我的眼前是山涧之间的清冽泉水,我只想着掬一捧来一解焦渴。 他悄悄伸手想摇醒姑姑,还不忘放缓声音唤我小名: “小蜜,你醒醒,你是梦游了吗?” 我从没听他用那么轻的声调喊过我,像是他再大点声,我就要被惊得展翅飞起来似的。 不,那只翎羽竖立的惊弓之鸟应当是他。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稍微清醒了些,这才发现我的涎水已经不争气地流到衣襟上。这香味与我而言恰若久旱时的甘霖,试问谁能忍得住? 我牙痒难耐,伸手按住辛温的肩膀同他打商量:“我就尝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什么?”他一时卸下防备,疑惑不解。 “让我尝一口……” 我扳着辛温的肩头将他往后一推,倏地凑近他的脖颈,冰冷的鼻尖触到他的颈侧,guntang的脉搏烫得我兴奋不已。 我的犬齿将刺破他的皮肤,那香甜的液体会灌进我的口中,我可以大口地吮吸、吞咽,尽情的撕扯、啃噬,直到我的胃充盈又满足。 ………………………… 郭二娃尖叫道:“你把辛温哥哥吃了!!” 小梅被他这抽风一喊吓得不轻,愤恨地踹他一脚:“对对对,他被吃了,那你今天见到的是谁啊?” “对嘛对嘛!”我帮腔到。 而我的专业听众葛大哥又开始催我继续。 ………………………… 可是我忘记了一件事:辛温几岁,我几岁? 他比我大了五岁多,一个快十一岁的孩子不是我这种六岁多的小萝卜能撼动的,我被他掀飞了,重心不稳下往后倒去。 辛温想把我拉回去,却一个用力过猛,跟我一起摔了到床底下。他还算有点良心,好好地护着我的脑袋,没想却让自己的脑袋撞在了我牙齿上。 他脑门留了个印,我嘴里多了颗牙。 我被摔懵了,捂着嘴说不出话,他也慌起来,扶起我问我怎么了。 我将乳齿吐到手心,咽下一口又一口咸甜,烧心的饥饿得到抑制,牙齿的痒意也被疼痛替代。 辛温点起蜡烛,看见我手里沾血的牙,陷入沉默。 “你把我牙撞掉了!!” 我眼里泛起泪花,辛温连忙捧着我的脸跟我道歉:“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别哭啊!不应该啊,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撞掉了……” 辛温连忙去看那颗牙齿,发现它脱落面呈蚕食状,并不像折断的样子。 于是他让我轻轻漱了个口,检查我空荡的牙窝,发现我门牙处的牙窝非常平滑并无断齿残留,仔细一看,正中还有一个白点。 他嫌弃的把牙齿塞回我手里:“傻孩子,你这是换牙了。” 我捏着乳牙吸吸鼻子,换牙是什么意思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怀疑他在诓骗我,我选择明天向姑姑告状,让姑姑来帮我看看。 他擦擦鬓角的薄汗,问道:“对了,你刚刚是想咬我吗?” 我还没反驳他,他倒先审问我了。 “我牙齿痒……” “因为你在换牙啊。” 好像换牙是会牙齿痒的,但是我还特别饿啊!我说:“我还很饿!” 辛温没好气地白我一眼,说:“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以往这个时候,你醒着吗?你就是熬饿了。” 我自知理亏,毕竟我是真的想咬他一口。 “哦,可是我刚刚真的特别饿,我以前从来没这么饿过。” 辛温只是叹气。 “反正也睡不着了,走吧,去灶屋。” 灶屋也没什么食材,他只从米缸里摸出来两个鸡蛋。 我连忙点菜:“我想吃甜蛋羹。” “不行,”辛温一口回绝,“甜蛋羹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只许淋醋。” “你的口味是要逆天而行吗!” 经过争执我们略一折中,往蛋液里加的盐。大锅烧水快,我打了个盹的功夫鸡蛋羹就蒸好了,辛温在上面淋上香油。 我怀疑他说放醋只是为了让我能同意折中,他其实就是想让我选正常口味的蒸鸡蛋。但是我想起他吃面时黑漆漆的面汤与可以闻到的刺鼻酸味……他或许是真的想整个醋蛋羹。 我的牙龈还有点痛,辛温在盆里装些水,把装蛋羹的碗放上去镇着。看我饿得快要等不及,他让我用汤匙舀面上的吹凉了再吃。 “你牙齿痒、肚子饿后跑来咬我,掉了牙齿还打算诬陷我;而我又困又累,却爬起来给你做蛋羹,”辛温开始显露本性,“唉,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大度而温柔的好哥哥呢?” 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而落入道德的洼地,在每个夜里想起这件事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深知脸皮实乃不便之物,带上反而是束缚,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落入自证的陷阱,要分秒必争地抓他的失误:“是你身上有种甜香味!你是不是睡前偷吃了果脯?” “这屋里哪来果脯,你少血口——”辛温噤声了。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紧盯着我。 他问:“甜香味?” “对,”我一边回忆一边描述,“是很特别的香味,我闻到后饿得更厉害了,只想着把它吃到嘴里……” 只是回想,那种磨人的饥饿就又涌了上来。 我连忙把镇凉一半的蛋羹搅和均匀,虽然丑了点,但能快点吃进去。可是不知为何一碗蛋羹下去,我没感到半分满足。 好饿,胃里好冷。 我将我的感受告诉面色凝重的辛温,眼神逐渐移到他脖颈处。我清楚的知道那里有多炙热,只有将那个温度吞吃入腹,我才能好受。 我逐渐出神,喃喃道:“我想……” 辛温摇晃我,逼我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我问他,“我没听清。” “我说我娘呢,她也是香的吗?”他有些急切。 我点头赞同:“嗯,很香,但是没有你这么香,也不会让我饿,还是你更好吃,你一定更好吃,我尝一口就知道了……” 辛温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望着我,慢慢后退,并在我起身冲向他的瞬间拔腿就跑。 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等我清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我正好好的躺在床上,肚子也不饿了。 姑姑似笑非笑的喊我吃早饭去,辛温也坐在桌边喝青菜粥,他脸色不太好,可能是缺少睡眠。 我陷入混乱,难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 “是个梦?”小梅大失所望,“结果是你在做梦?” 我呵呵一笑:“未必哦,稍安勿躁,听我讲完吧。” …………………………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这样过了一两个月。天气逐渐转凉的那个夜里,我又饿了。这种饥饿非常熟悉,足以让我确定那个夜晚不是梦境。 于是我学着那夜喊饿、扑向他,装作听不见他说话。 姑姑已经睡下,辛温居然从枕头下摸出一长根麻绳,一回生二回熟地按住弱小又可怜的我,把我捆起来。 我看着他走出房门,片刻之后带着一个碗回来。 好香,那甜味勾得我翻身摔下床去,辛温连忙把碗凑到我面前。我拼尽全力保留了些许神智,看向碗中…… 那一直吸引着我的香气,来自这鲜红的液体。 我还看到辛温手腕上有一道崭新的伤口,他没来得及包扎,它还在淌血。 我一瞬间明白了,可我的意识在看见那条伤口后迅速湮灭,我最后的记忆是…… 是犬牙刺破皮肤陷进颇有弹性的血rou中时,那无比美好的、足以铭记一生的触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