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孩长到五岁，顽皮得不行。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文丑生气，颜良生气了他就躲到爹爹身后，文丑哄两句颜良也就好了，文丑生气了躲哪儿都没用，都会被父亲提溜着衣领带回去挨揍。

    有一次孩子调皮差点把自己小命搭进去了文丑才真正生气了一次，黑着脸用戒尺打了五下小孩的掌心。

    你这么小你就要去和人打架？嗯？

    文丑怒火滔天，他知道此时要先心平气和地与孩子沟通，至少要问清楚小孩为什么打架才行。但是当他进到巷子，看到小小的孩子骑在别人身上掐着别的小孩的脖子，脸上粘的不知是他的还是别的孩子的血时，他一下就害怕了。孩子还是长成了他的样子。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着仇家上门，更重要的是，颜良不会喜欢的，他会对自己的孩子失望吗？

    小孩被打了手掌，眼眶里含着一大包眼泪却倔强着不要他们掉下来。文丑问他他也不答，叫嚷着我没错我没错他们该死。

    颜良常常抱着孩子说他像你，眼睛笑起来像你一样好看，连嘴巴鼻子都你一样精致漂亮，他顽皮看到这张小脸我这严父就做不了。

    此时看着小孩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他心里泛起恐慌，孩子的性格也像他吗？还是自己根本不会教育孩子，把孩子都调教成了像自己一样的小怪物。

    他一把扔了戒尺，小孩原本倔强的小脸在看到文丑的眼泪之后垮掉。

    爹爹……小孩小嘴一瘪，哭着把戒尺捡起来递给文丑，爹爹你打我吧，不要哭不要哭！

    小孩把他抱住，红肿的小手紧张地揩掉他的眼泪，之前被打得厉害时都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淌了满脸。父亲不在，自己把爹爹弄哭了。

    文丑回抱住自己小孩小小的颤抖的身体，没什么好追问的了，这是他的孩子，他永远会喜欢他。他不是假如幼时阖家美满的“文丑”，他是他自己，阴差阳错借他肚子出生，来感受这个世界的小孩。

    颜良本在外头做事，听说自己小孩与人打架就连夜启程急匆匆地赶回去。进家门的时候文丑正在做饭，小孩一见他就像受了大委屈一样哭着扑到他怀里，父亲，他们说爹爹和父亲的坏话，我打不过他们，爹爹还哭了，对不起！我不是好孩子，我没有保护好爹爹。

    颜良把他抱起来朝文丑走去，揽住他又瘦了一些的腰。

    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回来的，想给你做饭呢，但是我做的总是不如你好吃。

    文丑埋在他怀里，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他不是自己不能解决，但是从小到大他都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来护住自己，那该多好。

    我来做饭，你抱着小孩歇歇。

    饭间无人说话，小孩吃饱了就要钻进文丑怀里睡觉，一只小手也要勾住颜良的小手指才行。

    颜良知文丑受苦，莫名其妙怀了一个孩子，世人自身深陷泥潭自顾不暇的时候往往想的不是如何脱身，而是去拉一个所谓“罕见的”去污名窥探，然后说一句世人皆苦，就可以消磨自己的痛苦，然而痛苦不减不灭，看到别人受苦自己才会好一些。

    颜良很感谢孩子的到来，让他俩的生活都发生质变，他和文丑相处年岁都很漫长了，他每一天都会变得更加离不开他，心里流淌一条永不停息的名为爱的河。这条河濡浸他的孩子成长。孩子长得很好，像文丑小时候有七成，他午夜梦回时也总见到孤苦无依的小人，于是更加把爱投入到这对父子身上。然而孩子继承了他的爱，且比小时候的自己更加勇敢，那些年少时后悔不甘的瞬间都被小孩的勇气填满，替他喊一句：我爱他。我要保护他。不必权衡利弊，因为没有什么比文丑更重要。

    晚上颜良哄睡了孩子，文丑几乎要睡着了，撑着精神等他，在颜良身边的每一刻都让人安心。颜良把文丑搂进怀里抱着，两个人很自然地亲吻到一起，过往的一切都会在时间的红尘里淹没，相爱的人才不会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