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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域往事 第3.06章

    弟兄们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恩珠司令的队伍,拉旺叫着我来到了贡布的帐篷。

    帕拉也在这里,恩珠司令把他留下作我们和大队之间的联络官。

    贡布让人端来了热腾腾的奶茶招待我们。

    我心中郁闷,实在没有心思品尝他的奶茶,刚一坐下就直通通地问他:“既然军火库就在眼前,又有大法王的默许,为什幺不先端了它,大家一起走?”贡布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拉旺,自顾自地把一杯奶茶递到我的手上。

    帕拉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道:“兄弟别急,让贡布讲给你听。”贡布啜了口奶茶,叹了口气说:“说来话长啊。甘登地方不大,但背山面水,藏龙卧虎。

    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不但拿不到武器,还可能惹出大麻烦。”

    听他细细的讲来,我才知道,原来,这青柯寺原本是二法王的地盘。

    三十年前,前世大法王为英人所逼出走蒙疆。

    国民政府趁机撺掇二法王接掌卫藏大权,造成大法王与二法王不睦。

    后来大法王回藏后逼二法王出走汉地,乘机把青柯寺收到了自己的治下。

    不过,这青柯寺距日喀则二法王的主寺仅两大站行程,寺里有二千多僧众,还有素以勇悍着称三百多僧兵。

    他们世代受二法王恩泽,私底里还是心向二法王。

    所以大法王收编青柯寺后并没有把它划归噶厦管辖,而交给了三法王管理。

    据说,寺里的堪布和多数僧官都已经是三法王派来的人了。

    噶厦的这批武器存在青柯寺也是很偶然。

    当时,噶厦从天竺国买了这批英式武器,本来是要运到拉萨的。

    谁知驮队刚走到南林木,藏军就在昌都打了败仗,随后汉人就大举进藏,驻军拉萨。

    当时噶厦匆忙决定把这批武器临时存在青柯寺,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青柯寺依山而建,寺后有一个巨大的岩洞,刚好适合存放这一大批武器。

    当时以为只是暂存一时,待形势稍微缓和就可以转运别处,谁想到汉人进了拉萨就不打算走了。

    藏军现在已经是有名无实,大家都明白这批武器对大法王已经没什幺意义了。

    所以大法王和噶厦答应我们来取这批武器,其实也是个顺水人情。

    况且寺里偏心二法王的喇嘛们守着这幺一大批武器,岂肯轻易放手?所以噶厦和大法王也有一点让我们火中取栗的意思。

    这样一来,我们现在要来取这批武器,虽然说起来有大法王和噶厦的默许,但二法王和三法王的态度不明,除非硬抢,否则东西是取不走的。

    特别是二法王,近来和汉人打的火热,大有和大法王别苗头的架势。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真的动手硬抢,难免引起寺内不明就里的僧众的误会,说不定还会弄出公开的冲突,引来汉人。

    所以恩珠司令带了七八百人在这里盘桓了半个多月也没能下手。

    现在要想大摇大摆的把武器弄出来,凭我们这百十人根本就无济于事。

    雪上加霜的是,汉人这两年对青柯寺也没少下功夫。

    他们在南林木设了个什幺工委,驻了一连兵,在甘登派驻了武装工作队,男男女女三十多人。

    在地方上广结人缘,还三天两头有人往寺里跑,拉拢三法王的僧官和下面的僧人。

    听说汉人在寺里口碑不错。

    听了贡布的一番介绍,我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恩珠司令一直没有下手,这青柯寺简直就是个马蜂窝啊。

    帕拉说:“恩珠司令临走时留下了话,取这批货不能来硬的,须要下慢功夫,关键是要设法让青柯寺松口。”大家听了,面面相觑,都有点犯难。

    我们正说着,贡布手下的几个小头领也都来了。

    大家开始商量如何完成恩珠司令交给我们的任务。

    大家七嘴八舌,出什幺主意的都有。

    有人提出调虎离山,瞅空子硬抢,有人主张可以和寺里堪布串通好把武器偷运出来,有人说先要把汉人工作队打跑或干脆消灭掉,震唬住寺里的僧众……主意想了不少,但没有一个能保证万无一失地把武器弄到手。

    一直吵吵到下午,大家仍是一筹莫展。

    看到天色渐晚,我悄悄对贡布说,我想到寺里去看个究竟。

    贡布和帕拉商量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当时他们就让我换了衣服,把我带到寺里,作为游方僧介绍给了青柯寺堪布杰欣活佛。

    贡布是本地人,听他自己说,他还在青柯寺里修行过。

    看来他和杰欣活佛很熟,而且显然他们俩有很深的默契,活佛对我的身份也完全心知肚明。

    杰欣活佛先带我在寺里转了一圈。

    青柯寺很大,我去的时候僧人们正准备开饭,寺院里人来人往,香火鼎盛,很是热闹。

    在前面看了一圈,无非是殿宇佛龛,高墙大院,杰欣活佛带我朝后面走去。

    青柯寺依山而建,后面的几排建筑就是直接凿建在山岩上。

    与前面相比,后面的寺院显得有些冷清。

    走近山根下的一排僧舍,我一下愣住了,我看到里面出来几个白帽喇嘛,仔细看看屋里屋外,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白教在康区比较盛行,在卫藏属于小宗,素以密宗修行着称。

    白教喇嘛寄居其他寺院修行也很常见,但像这样成群结队大摇大摆出现在黄教大寺,还是叫人吃惊。

    杰欣活佛显然注意到了我的表情,他若无其事地对我说:“这些兄弟是三法王请来在敝寺修行的,顺便负责保护寺内的财物。”说完,他把我介绍给一个叫葛朗的喇嘛,此人膀大腰圆,目光如炬,声如洪钟。

    看起来是这些白帽喇嘛的头目。

    葛朗陪我和杰欣活佛来到靠山根的僧房里面。

    住在这里的白帽喇嘛显然比前面的黄帽喇嘛要随便的多,或坐或卧,有的在舞枪弄棒,桌子上摆着吃剩的酒rou,隔壁的僧房里居然还隐隐有女人的声音。

    葛朗对我好奇的东张西望毫不在意,他对我是干什幺的好像也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他把我们领到僧舍尽头一间无人住的小屋,掀开挂在后山墙上的一块破旧的挂毡,露出了一把硕大的铁锁。

    他打开铁锁,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把我们带进了一个深邃而黑暗的山洞。

    借着摇曳不定的烛光,我看清山洞沿一条狭窄的通道被分成了许多的小间,每一间都有厚实沉重的木门。

    在活佛的示意下,葛朗依次打开一排洞xue,我看见一堆堆结实的木箱,上面写满了弯弯曲曲的外国字,足有几百箱,都贴着噶厦的封条。

    这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军火。

    看来即使单单把它运走,我们这百十人也要好好动点脑筋,更不要提还有这幺多人对它虎视眈眈。

    洞里还有不少很多房间都上着锁,贴着封条,看来就是杰欣活佛说的寺里的财物。

    我忽然明白了,这几十个白帽喇嘛其实就是杰欣活佛的私人卫队。

    确实,在这样一个带有几分敌意的环境中,如果没有一支可靠的自己人队伍,他这个堪布恐怕根本就作不下去。

    看来想单凭杰欣活佛点头就把军火弄走是不现实的。

    看来今后要和这个葛朗打交道了,我要想办法拉住他,在青柯寺埋下一棵暗桩,也许能找到机会。

    我试探性地提出在这洞里要两间房暂住几日,他们竟爽快地答应了。

    边走边聊,我和葛朗很快就无话不谈了。

    杰欣活佛看我们已经熟络起来,就把我留下,自己回了前面。

    我对白教很感兴趣,白帽喇嘛很少见,而且关于他们有很多传说,让人感到很神秘。

    葛朗拉着我坐在僧房里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我见他身上带了很多奇形怪状的法器,就好奇地凑过去观看。

    他毫不避讳地一一给我讲解。

    在他众多的随身法器当中,有一件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一个桃形的器物,用手一摸软中带韧,紫红油亮,中间有窄洞,洞口层层叠叠,表面还布满棕色的绒毛。

    我看这东西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究竟是什幺。

    葛朗见我好奇的表情,神秘地一笑,告诉我,这叫rou莲,是祖传的法器,说着还朝我比划了一个手势。

    我立刻恍然大悟,却也马上目瞪口呆:原来这是一个经过炮制的完整的女人的屄!见我大惊失色,葛朗淡淡的一笑。

    经他解释我才知道,这是他最宝贝的珍藏法器。

    葛朗是个修密宗的喇嘛,这个rou莲是他的师傅传下来的。

    他遗憾地告诉我,这法器应该是一对才完整,可惜他手里只有一只。

    他一直想补上另一只,炮制的方法他通过师傅的口传心授和通读典籍也早已烂熟于心,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所以他的宝贝到现在仍然是形只影单。

    我灵机一动想起了我的宝贝,就把我珍藏的佛珠拿出来给他看。

    果然是行家看门道,葛朗一见我的佛珠,立刻眼睛发光,接过去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菩提子佛珠!”说完就一颗颗地捏在手里仔细端详,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我见他如醉如痴的样子,就得意地告诉他,这是我这两年辛苦收集的,现在刚刚开始。

    我发了愿,要收集到一百零八颗,制成一串佛珠作传家之宝。

    葛朗听了一惊,吐了吐舌头,带着几分羡艳的神色对我说:菩提子佛珠也是密宗的一大法器,只是得来极端不易,说起来比他的rou莲还难得。

    因为菩提子必须用三十岁以下没有生育过的女子的rutou,要在人活着的时候把rutou割下来,人断了气就不能用了,而且菩提子必须成双成对。

    rutou割下来后要用几种珍贵的药材进行熏制,才能串起来做佛珠。

    一串三十六颗佛珠的菩提子佛珠就已经是稀世之宝了。

    他听说,有史以来最珍贵的一串菩提子佛珠是七十二颗的,是大法王的珍藏。

    据说是从二世大法王时传下来的,前后经过了一百多年才集成。

    他捻着我的佛珠说,他仔细看了,我收集的菩提子成色都相当不错,个个细嫩结实,饱满圆润,熏制的手艺也很地道。

    他对我在短短几年时间就收集到二十颗菩提子感到不可思议,好奇地问我从哪里得来的。

    我嘿嘿一笑说:“我也得过高人指点哦!”我们同时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葛朗小心地把佛珠还给我,祝我早日完成宏愿。

    我们都看到了对方最私密的宝贝,互相之间已经没有了秘密。

    就这样,我们在短短的时间里竟成了莫逆之交。

    见聊的投机,我有意无意地提起驻在镇里的汉人工作队,话题立刻就转移到了这些汉人身上。

    谈起汉人,葛朗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聊了几句,我就明白他对汉人并无好感,而且充满戒心。

    看来葛朗非常明白我的心思,说了没一会儿,他就建议带我到汉人的驻地附近走走。

    这正中我的下怀,我们并肩出了寺院的后门。

    出门的时候,葛朗悄悄交给我一把后门的钥匙,并告诉我这是杰欣活佛吩咐的。

    有了这把钥匙,我就可以避开前面的僧人和信众,人不知鬼不觉地自由出入寺院了。

    一路走葛朗一路给我介绍他所知道的汉人的情况。

    据他说,这支汉人工作队有三十来人,到这里已经有一年多了。

    他们中间分了几个小组,有什幺群工组、宣传组、医护组,警卫班、通信班、后勤组等。

    大概有二十几只长枪,还有几只短枪和一挺机关枪。

    汉人工作队的驻地在镇子中间一座小楼上,他们这一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年多主要是走乡串户,宣传共产党的好处,宣传他们是来保护藏人的。

    但他们除了搞搞宣传、送送医药、偶尔到寺院来联络一下感情之外,并没有什幺实质性的行动,所以和镇子里的藏人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葛朗认为,他们在这里主要是冲寺里的军火来的。

    看来葛朗他们确实也没有闲着,对汉人工作队的情况算的上了如指掌。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汉人工作队的驻地。

    这是一幢二层的小土楼,外面有个小院子。

    院门口人来人往,不断有穿着黄军装的男女汉人进进出出,见到藏人总是很热情的打招呼,间或还站在街上的货摊前聊上几句,一片和睦相处的景象。

    我仔细看了看这幢小楼,一共只有两层,每层四个窗户,看样子楼里房子不多。

    葛朗显然明白我的心思,悄悄对我说,根据他们的观察,汉人白天在这里办公,晚上住在这里的只有工作队长和其他两三个人,其他人都分散住在工作队附近的一些藏民家里。

    说着他又带我到周围看了看,汉人寄宿的都是很穷的藏人家,确实住的很分散,看样子每处就是住个三四个人。

    往回走的路上,看着工作队小楼门口那些忙忙碌碌的穿黄军装的年轻汉人的身影,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心中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