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德成拉业务
田东来让人把厨具和桌椅板凳拉倒店门口时，吴秀芬已经把店面打整得干干净净的。田东来有个朋友在市饮食工作，刚好饮食公司要淘汰一批旧厨具和桌椅板凳，他就帮忙介绍田东来买了，东西还能用，价格也很便宜。 田东来让人把货卸在店门口，搬运师傅笑呵呵地帮着把东西搬进店里，田东来为此还额外多给了他两块钱，运费本来也不贵，总共就五块钱。这几年木综厂周边陆陆续续开了几家卖木料、木板的商店，顾客多是准备自己打家具的普通市民，帮着商家和顾客拉木料的搬运生意也跟着应运而生，这些搬运工大多是从遂宁农村来省城讨生活的农民。八十年代后期，木综厂在原来的厂区兴建起府河综合市场，市场里的搬运业务基本被这批遂宁人垄断了，省城的人都称他们为“遂宁帮”。 田东来两口子把厨具、炉灶安置整齐，又将店里的桌椅板凳摆顺。看着整整齐齐焕然一新的店铺，田东来欣慰地对吴秀芬说：“秀芬，明天就要开业了，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店，咱们好好干，一定要干出个样来给大伙儿看，我田东来也是有本事的人。” 吴秀芬环顾了一下店里，脸上露出微笑：“嗯，咱们一家人以后就指望你了。就是太辛苦了，早上四五点就要起来和面做包子、馒头。” 田东来笑了笑，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从鼻腔里喷出两股nongnong的烟雾，他满足地说道：“这不算啥，以前在厂里食堂上班，还不是一样早上四五点就要赶去开工。何况现在是给自己干了，再早起床我也愿意。” 第二天一大早，“田记”小吃店开业了，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吴秀芬和田东来就打开店面正式开门营业。 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擦得干干净净，蒸笼里的包子、馒头、花卷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地上两个大保温桶里装着刚刚熬好的稀饭和豆浆，桌上的搪瓷盆里还切了满满一盆洗澡泡菜，拌着鲜亮的红油，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一大早，来吃早饭的人络绎不绝，吴秀芬脸上笑意一直都没有散去，想不到今天一开张，生意就这么好。 热闹一直持续到上班时间，店里吃饭的人才渐渐少起来。田东来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给搪瓷茶缸添了些热水，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这才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揩了一把脸。 吴秀芬洗完碗，捶着腰走了过来，坐在田东来的身边，从身上背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大把零钱，认真地数了起来。 “东来，你猜我们卖了多少钱？”吴秀芬一脸惊喜地问道。 “多少？”田东来一边点烟一边反问道。 “十二块三毛五分呢！”吴秀芬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那叠钞票。 田东来满意地点点头：“和我估计的差不多，这个头开得还算可以。” 田东来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为中午卖面做准备，吴秀芬去了木综厂宿舍附近的菜市场，准备买些吃面条要配的菜叶子。田东来正在后厨忙活着，德成背着手走进店里。田东来见了，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走出来招呼德成：“哥，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班吗？” 德成打量了一下店面，微微点点头：“上次听你说，打算今天开张，怎么着我也得过来看看。东来，不错嘛，你这店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田东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还行吧，就是个小门面，让哥见笑了。” “今天刚开张，生意还好吧？” “还行，和我预计的差不多，一上午就卖了十几块钱。哥，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田东来转身回后厨去找茶叶。 “东来，别忙活儿。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过会儿店里就该上客了，我就不耽搁你做生意了。”德成说着就要离开。 “那怎么成，哥，好歹你尝尝我的手艺。反正都快中午了，吃碗面再走也不迟。”田东来急忙拉住德成。 吴秀芬正好买菜回来，见状也拉着德成不让走，非得让他吃碗面再走。无奈之下，德成只能应允了。 面端上了，虽然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素椒杂酱面，田东来打调料的水平真心不错，炸酱臊子也炒得很香，这碗面吃得德成非常满意。 德成吃完面都快十二点了，店里来吃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小小的店里挤满了人。田东来在后厨忙着挑面、打调料，吴秀芬则在外面忙着端面、收碗、抹桌子。两口子虽然忙得脚不沾地，满头大汗，却一脸笑意，一副甘之若饴的样子。德成站起身，在面碗下压了五毛钱，没有打扰他们，一个人悄悄地走了。 吴秀芬收拾到德成坐的位置，座位上已经没有人。吴秀芬拿起碗底压着的五毛钱，朝门外望去，德成已不知去向。 “老板娘，打碗面汤！”身后有顾客大声喊道，吴秀芬把钱揣到包里，回身笑着答应道：“来了！” 华灯初上，德成站在“努力餐”门口等人。天气虽然逐渐转冷，街上依然人来人往。 德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急忙上前几步招招手：“仇大哥，在这里。” 仇四海笑着回应道：“老弟，今天怎么想起约我吃饭？” 德成紧紧握住仇四海的手：“仇大哥，我们两兄弟好久没见面了，想你了嘛。” 仇四海拍了拍德成的手臂：“是吗？说起来咱们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今天咱们就好好喝一场，无醉不归。” 德成爽朗一笑：“仇大哥，今天你说了算。” 两人进了饭店，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既能看窗外的景色，又方便谈话。 一会儿工夫，他们点的菜就上齐了。德成拿出自己带的一瓶剑南春烧，给仇四海和自己满上，举起杯说：“仇大哥，好久不见，这第一杯，咱们就干了。” 仇四海是个好酒的人，闻着微微的酒香就有些忍不住，酒杯轻轻一碰，一口喝干杯中的酒。眯着眼，半响才吐出一口气：“好酒！这酒纯正典雅、醇厚绵柔、甘洌净爽、余香悠长。”他伸手拿过酒瓶，仔细看了看标签，接着说：“剑南春，好酒！不愧是全国八大名酒。”说着给德成和自己又倒上一杯。 德成笑了笑，端起茶杯漱漱口：“我是不懂酒的，这是去年一个朋友送我的。仇大哥都说好，这酒自然是不错了。” 仇四海指了指桌上那瓶剑南春：“你不要小看它，它跟大名鼎鼎的五粮液一样，也是以高梁、大米、糯米、小麦、玉米这五种粮食为原料酿制而成，只是比五粮液名气小了许多。” 德成举起杯：“既然是好酒，那咱们就再走一个。”仇四海欣然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吃菜，吃菜，别光顾着喝酒。”仇四海举起筷子对德成示意道。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随意聊起了这些年各自的境遇。仇四海这几年倒还顺利，平平安安就过来了，当听到德成前几年在厂里的处境，仇四海不禁为他的遭遇感概一番。 酒至半酣，德成喝了几口茶让自己清醒一些，望着仇四海说道：“仇大哥，今天请你来，除了咱们兄弟好久不见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仇大哥帮忙。” 仇四海停下手中筷子，有些奇怪地问德成：“我能帮你什么忙？” 德成借着酒意，把张玉兰他们厂的事讲了一下，最后说道：“我大姐是个出家人，原本不想掺合到这些俗事中来。可她就是个菩萨心肠，心里可怜那些没有工作的街坊邻居，为了让他们日子能过得好一点，不但把原来的寺庙贡献出来做了厂房，自己也还了俗带着大家一起干。现在厂里遇到了困难，我就想着能帮他们一把。” 仇四海举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你大姐真是个难得的好人，你想我怎么帮你？” “是这样的，我大姐他们厂主要是生产翻砂铸铁件，我听说你们拖拉机厂需要大量的铸铁零件。仇大哥，你跟厂里采购科的人熟吗？能不能帮我大姐牵个线，让她跟你们采购科的负责人见个面。” 仇四海定定地瞪着德成看了一会儿，看得德成心里有些发毛：“仇大哥，你，你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困难？实在不行就算了，当我没说。” 仇四海突然笑了起来：“呵呵，老弟，你是不是事先打听过啊？” “打听过？打听什么？”德成一头雾水，不明白仇四海在说什么。 “兄弟，哥哥我现在是红旗拖拉机总厂物资处的处长，采购科科长是我的下属。”仇四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又是一口喝干：“好酒！” 德成目瞪口呆地看着仇四海，过了好一会儿才“哈哈”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指着仇四海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仇大哥，我大姐的事你一定得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