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风之律者/将你献祭成神

    那位律者并非途经鲁玛岛礁附近，她的目的地就在此。她途经的地区掀起风暴，而风暴带动了海洋的躁动

    穹顶是蓝色，只有几丝卷云流动。

    云是千姿百态，不由让人想到了少女纤细的脚踝上飘动的裙摆。

    然而裙摆下的风是冷的，云也是灰白的。

    湿冷的空气带来了远处的风声，但有一种大地般深沉的嗡鸣。

    蓦地，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秋天的气息。

    伴飞的海鸥仓皇逃窜——这些未变异的小鸟对天地变化的敏感程度令人出乎意料——天地尽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墙。

    头顶的云层聚集，碰撞，正负电极产生的雷光，颇有当初对抗雷之律者时的场景。

    一道光柱，照亮了世间所有的角落。雷云翻滚，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

    律者直指此地，并且带动了海上形成的气旋。

    在她未到达之前就已有几米高的海浪。白色的浪花化为泡沫扑到了甲板上。

    船只摇摇晃晃无所依靠，就如海上的孤岛，如同在冰雪上行走的旅者。

    在一片窒息的黑压压的雨幕中，风之律者突然出现，她轻轻闪动背后的半透明光翼，降落在船头。

    她双脚优雅的点在船头翘起的栏杆上，如同芦枝上摇晃的翠鸟。双手自然摆放在身体两侧，神色很是平静。

    她的头发是象征着生命的淡绿色，身着白色绿色的崩坏能构成的装甲。

    少女全身不染一丝雨水，雨滴全部被身体外处的屏障隔开。

    “她的崩坏能还在提升！”珊瑚在塔台上的仪器堆里左划右划。

    尖锐的雨点打在每个人裸露的皮肤上。

    她毫不在意每个人外露的敌意。这场景与她面色的平静，形成了强烈的违和感。

    律者伸出指尖朝前指着凯文，她葱白的指尖在暴雨中绽开光晕。

    凯文神色警惕，倒是他身后的苏皱了皱眉头。

    她轻声说了一句：“■■■■■■■”

    空气被压缩成风刃，凯文拉着苏一个闪身躲过。风刃在船体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在高处塔台的珊瑚立刻感觉到脚下的平面有倾斜。

    她看见复合高强度浸染崩坏能的玻璃突然出现一条显眼的白痕。

    从左上角到右下角的支撑墙体柔软的如同豆腐在滑动。

    她抓上正在着急地查看仪器的瓦伊凡朝前一扑，堪堪没掉下去。

    大雨打湿了裸露在外的仪器。珊瑚脸上一阵rou痛。

    半个塔台随着倾斜倒向海中，伴随着内部隐隐约约人类的尖叫。

    “别开小差，快想想办法！”瓦伊凡给了她一个爆栗，“风之律者凭空消失了！快找人！”

    Mei博士在紧急通知里说，律者有控制风的能力。初生之时曾通过控制空气打开实验室的液压门，尚且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能力。

    就目前看，云层的雷电和大雨应该是引动气旋的副产物。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

    珊瑚突然按下通讯器，“老大！她会改变空气密度，光会被折射，所以会造成隐身的假象。崩坏能检测仪只能确定大概位置。”

    凯文听到了什么转身一刀，劈了个空。

    雨很大，有谁闷哼了一声。只见他身后的墙体凹陷了一块。

    苏，不见了！

    “我没事的，凯文，可以给我一些时间吗？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苏及时在凯文脑海内说了一句。

    他此刻也立在船尾，被不知名的东西掐住脖子。雨水顺着那层看不见的薄膜流下，仅仅构勒出表面的大概形状——人类形态的手。

    但在这只手的身后，他看到了那如雾气般，聚拢飘散的幽灵。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幽灵就那样飘在律者身后，但律者没有任何察觉。

    苏的头发被雨水打湿，额头前的刘海也黏在耳边，长长的睫毛挂着雨珠，其下露出一双果酱色的红瞳。

    他堪堪吸了一口气，勉强维持住身形。

    船只向着风暴中心倾斜。

    瓦伊凡小心挪动到湿滑的地面边缘，“”珊瑚！珊瑚！过来看。”

    珊瑚的眼镜被雨水水滴打湿，现在她看什么都像打了模糊特效的滤镜。她不得已摘下湿漉漉的眼睛，半眯着眼睛问，“干啥。”

    瓦伊凡半跪在被切开一半的塔台边缘。她拉住半个门的把手，稳住自己，说，“苏在那里！”

    珊瑚急匆匆的上前，船体摇晃的更厉害了。她尖叫一声，脚底一滑差点掉下去。

    没带眼镜实在看不清。

    虽然很不合时宜，瓦伊凡还是吐槽了一句，“你咋不去做个角膜永久改造手术。”

    珊瑚白了她一眼，“这种粗暴到直接改变角膜形态的手术早就在去年的论文研讨中被梅比乌斯博士口诛笔伐了。它的副作用包括干眼，无法被矫正的高阶像差……”

    “停停停——”瓦伊凡动不了手臂，所以只能拼命摇头，“你厉害，你厉害，我听不懂。”

    “哼，我要等基因技术成熟之后，将我高度近视的基因剔除掉。”珊瑚嘀咕。

    现在，珊瑚怕死地紧紧挂在瓦伊凡的胳膊上。而瓦伊凡紧紧粘在被风刃削成半个的门框门把手上。

    她们在暴雨中瑟瑟发抖，互相取暖，顺便给凯文远程提供消息。

    隐身的律者掐着苏的脖子，在他的脖子上留下青色的淤痕。

    风刃撕开雨幕，在她的周身流转。这是无声的警告。

    她像是故意露出苏的身影。

    凯文赶到便看到这般场景，苏制止了他上前。

    所有的武器洞口都黑黢黢的盯着他们。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到苏脖子上的淤痕变成紫色。

    一切在苏眼中都成了慢动作。

    雨滴在半空中缓慢下落。

    阿玛西亚大陆的内陆干旱少雨，东岸被高耸的喜马拉雅山脉阻挡使海风难以抵达。

    如此，旁泼大雨才异常罕见。

    无尽深蓝幻化出了一只手，搭在了风之律者的手臂上。

    他能感觉到，伴随着水珠击打着金属的声音，又有一段记忆的复苏了。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伴着雨声，他挤在背风处高低不一石块搭建的狭小房间，说房间也不算，这只能是个半开放的石头棚。

    风夹杂着雨，顺着墙边的苔藓流下。这种低等植物在崩坏能爆发的小镇依旧随处可见。

    生命力真顽强，苏这样想着，拿出酒瓶。

    坑坑洼洼的表面诉说着这件器物坎坷的经历。

    凯文挤在他旁边，对他似乎说了什么，并且拿走了酒瓶。

    阵雨过后的那夜，他似乎常常观摩着自己的酒壶，然后回忆这有些带着苦味的往事。

    而现在。

    在这时间近乎停滞的时空里。

    凯文即将按下通讯器，他开始张嘴，肌rou开始用力。

    而苏面前的律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她环绕周身的风刃微小的改变了方向。

    流线型的风刃尖端更加轻薄锋利。角度越来越小。它即将对准凯文。

    身体的行动大于脑海中的想法。

    在外人看来，便是苏将手指轻轻点上她的头。屏障尽数破碎。这个幽灵般的身影，在他的意识海内没有任何感应。他让风之律者的手停滞在那儿，苏细微观察到，律者周围没有任何雨水，时间，空间都停止了流动。最后他慢慢的握住了苏的手腕，苏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就那样，他慢慢的伸出食指，点在了律者的脑袋上。

    绿发少女在死亡前露出了真身，她似乎想笑。

    “所有人都朝着镣铐的方向奔跑，满心以为这样便可以获得自由。”她冷笑着，在苏的脑海中留下一句话。

    “将你，献祭，成神。”她呜咽着。

    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手中的光团渐渐弥散变成了透明的晶体，随后像液体一样融入了他的身体。

    少女随后便仰头抽搐着倒向海面。

    她躺在海浪上，抬头凝视着天空。

    在那只有一片即将消散的云层。

    大洋深处，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失去了律者控制的风刃，擦着凯文的脸而过，带着血珠，洞穿了他身后另一位队员的头。

    风刃的攻击速度极快，几乎没给队员反应的机会，瞬息之间就到了他的眉心处，穿梭过去。

    他身躯一僵。脸颊上的肌rou抽搐着。身体无力地垂落。

    苏沉默看着那滴血珠落地，也看到了那位战士望向星空深处，永不闭合的双眼。

    黄色塑料布盖着已牺牲的人。他们一个个整齐躺在甲板上。随后被抬进紧急加仓的停尸房。

    等待他们的是也许是解剖查看死因，也许是给他们的家人发放抚恤金。

    “有些人之所以进逐火之蛾，是因为他们早已妻离子散，或是父母双亡。”凯文靠在船头的栏杆，看向远方的海天交界处。

    他们就这样，继续前进半个小时的路程，来到阿玛西亚大洋中部的鲁玛岛礁，救下了安德，还有一具红发死士的尸体。保险起见，后勤部还是将她的头切下。

    “这就是牺牲吗？”苏在凯文背后轻声感叹…

    凯文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他望着残云渐渐消散的天空。霞光在云层的缝隙中散落海面，像是天国撒下的花瓣。

    “苏，我不知道。死亡对每个人来说都很沉重，但一切都会过去的。”

    虽然凯文想不让话题那么沉重，也不想看到苏露出这种表情，但他眉宇间依旧露出了自责。

    苏今天比以往更加沉默。他默默地看着海风吹拂着凯文毛茸茸的白色头发。

    凯文突然转过头看着苏，朝他眨了眨眼睛。“回去之后和我参加逐火之蛾的团建吧。也该让你去认识认识其他人了。”

    “好。”苏朝他轻松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