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勇者的心态发生了一点转变

    “勇敢的少年啊，欢迎来到众神的国度！”

    睁开眼，看着一身白金长袍，身后浮现着圣洁光晕的艾露玛，周离一脸麻木。

    草。

    他的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任由他怎么想，周离也没有想到，艾露玛那个被众神通缉后凄惨死去的父亲，给他们留下的最后一手竟然是这个。

    重置时间。

    是的，收集了十二张能让众神影响现实的命运之牌时，周离曾经思考过，为什么他始终没有见过第十三张卡牌的真实面貌——掌控时间的那张牌。

    现在他明白了，那张牌，一直都在艾露玛的身上。而启动那张属于艾露玛父亲卡牌的钥匙，就是唯一能够看懂哪行字符的勇者，点下/remake的按钮。

    警惕他爹打时间牌。

    然后，时间就会重置。而使用了时间卡牌的周离会留下记忆，会留下关于众神对他的阴谋，艾露玛的身世，和七美德背后蕴含的陷阱。

    与此同时，即将面对周离的，将会是再来一次的牛马一样的勇者生活。

    他看着艾露玛，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周离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让众神怀疑自己，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悲伤。一想到自己上辈子当勇者时狗看见都摇头的经历，他就不免一阵悲从中来。而间接导致这一切发生的艾露玛此时正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皎洁的脸庞上满是疑惑与奇怪。

    怒从中来了属于是。

    压抑住心中的愤恨，周离扯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笑容。艾露玛在这笑容中看出了三分悲伤，还有七分薄凉。这和她设想中众多诸如“狂喜”“惊讶”“迷茫”的情绪有所不同，一时间，艾露玛自己率先陷入了迷茫。

    “台词，别忘了台词。”

    周离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拄额提醒了一句艾露玛。艾露玛反应过来，连忙继续说起预备好的台词：

    “天灾女皇已经进入了尘世之中，万界此刻急需一名勇者……”

    看着滔滔不绝，大谈特谈的艾露玛，周离一时间有些怀念。上辈子他刚被选入神界的时候，自己屁股上好像长了火刺，生怕那个礼节不对出了偏差。而艾露玛滔滔不绝的那一长串背景介绍，自己更是一字不落的认真听完，一时间，周离有些想笑。

    在兢兢业业的介绍完背景故事后，艾露玛顺了一口气，随后看着一脸平静的周离心里有些发麻。原本她以为就算一开始进入神界反应平静，那总不能听完这么离奇和恐怖的背景介绍后还如此平静吧。

    事实上，周离比她想象的还要平静，甚至差点笑出声来。

    还好，这个时间点众神对外界的掌控几乎为零，除了唯一的混血艾露玛之外没有神明能监视到这个两界的夹缝，这让周离可以免去表演惊慌失措的模样。想到这里，周离在艾露玛震惊的神情下狠狠的抻了个懒腰，体验了一下这具堪称孱弱的身躯。

    “那个，勇者先生，你在听吗？”

    艾露玛小心翼翼的对周离说道，她此时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凡人。此时的情形仿佛她自己才是那个应该一脸震惊的普通人，而周离则是颁布任务的神明。

    “没事，你接着讲。”周离摆摆手，一脸无所谓。

    “哦哦，好的，我继续了。”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艾露玛强压心中的疑惑，对周离说道：“那个，您是否决定好启程前往原初大陆，拯救这个世界了吗？”

    “哦，对，还有这一说的来着。”

    周离一脸恍然大悟，方才一直在思索众神到底要做什么，一时间忘了自己这次被召唤是由缘由的。他看向艾露玛，想了想后问道：

    “我作为勇者，上头不准备给我开个挂吗？”

    面对如此直白透彻的询问，艾露玛一时有些语塞，随后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润色之后才回答道：

    “那个，作为神眷勇者，你将会获得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各大王国将会视您为座上宾，您同时也会有机会在各大王国深造。同时你会有很多提升自己的机会，而且这些机会要远超其他超凡者。你可以在大部分时间里进行修炼与弥撒，强化自身。”

    艾露玛顿了顿，随后她继续说道：“还有，原初大陆上有十三张众神遗失的卡片。当你找到那些卡片之后，你就会获得对应神明的眷顾，得到极强的力量。”

    说到这里，艾露玛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周离惊喜的表情。然而当她看向周离时，那副扭曲的厌恶表情直接镇住了她。

    上一世里，周离对于艾露玛的话语深信不疑，相信神明一定会给自己最好的外挂和装备。但到了这一世，面对那些看起来十分诱人的条件，周离默默的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魔法天赋是我单身自带的，各大王国的座上宾只会在我升到黄金级别的超凡者后才会兑现，各大王国深造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出差。至于所谓的大部分时间里进行修炼和弥撒……”

    想到这里，周离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上辈子他就信了这帮神灵的邪，后来追悔莫及。

    “这句话其实就是全年无休007，给神当狗做牛马的意思。”

    周离轻叹一口气，然而就在他思索着在哪里打官司能打赢神界时，一个非常突兀，但却理所应当的疑问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为什么上一世，自己对神明说的话语如此深信不疑？

    周离突然怔住了，当这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一瞬间，一股寒意便涌上他的心头。一味的顺从哪怕是神明说的话语，依照自己的性格也不会像过去那样言听计从，就连那完全跟自己搭不上关系的七美德也要狂热的坚守——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周离微微眯起眼睛，果然，神明不可能防备一个无神论国家来的人士。早在自己穿越的一瞬间，就被他们种下了心灵种子。而艾露玛父亲给自己留下的重开按钮也应该没那么简单，应该也不仅仅是时间重置那么单一的效果。

    但现在……

    周离微皱眉头，自己现在的身体孱弱的离谱，最多和魔王城村口的那只鹅相差无几。而神明之后给自己的修炼方式指定是不能再用了，那么自己该如何提升自己，至少在最后神明卸磨杀驴的时候能有一蹄之力。

    等一下。

    周离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他站起身，面对着一脸茫然的艾露玛，声音冷冽：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您…您说。”早就被周离身上多年的气势压倒，不自觉用上敬语的艾露玛如受惊的小鹿般往后缩了缩，轻声问道：“您还有什么问题？”

    “我做勇者这件事，需要底线么？”

    这个问题彻底问住了艾露玛，她沉默良久，随后看了看手旁的书籍，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周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规则上，没说。”

    “我必须尊崇正义吗？”

    “好像，尽力就可以。”艾露玛看着周离，弱弱的说道：“但是如果拥有正义之心的话，神明赐予的修炼之法会事半功倍……”

    她还没说完，艾露玛便惊讶的发现周离手上此时拿着一本精美的书籍，笑吟吟的对她问道：“你说的是这本吗？”

    看着上面四个金光闪闪的“勇者专属”四个大字，艾露玛神情呆滞的点了点头。随后，在艾露玛惊骇的注视下，周离将这本书温柔的摊开铺平在地面上，随后用脚踩了踩踢在了一旁。

    “好了，我不需要正义之心了。”

    周离笑的善良，随后，一股扭曲的气质从他身上出现。

    他想起了上一世自己勤勤恳恳，做牛做马的二十五年。

    他想起了自己上一世连个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的二十五年。

    他想起了那个明明应该和自己一样苦逼，却每天都住在高耸的城堡里，享受着美女和财富的魔王，又想起沼泽地里刨野菜的自己的二十五年。

    他想起了自己坚守七美德，恪守勇者本分，最后却被众神当个棋子一般直接抛弃。

    这时候，他想起了曾经在地球上的“周离”。

    以社会工程学为研究方向的高校博士生。熟读《马列》等一系列书籍。精通人际关系调控。了解剥削与欺压。同时也是个被社会抽打数年的精英社畜。关于这个永远都表面笑吟吟，暗里下死手的学生，他的硕士导师曾这么评价过他：

    “你这个逼要是生在乱世，我指定一枪崩了你。”

    “好，这就好。”

    念头通达了。

    周离欣慰的拍了拍已经僵直不敢动的艾露玛，声音中满是期盼：“你还等什么？还不跟我一起去给异世界的人民带来光明未来吗？”

    “这这这这这……”

    语言技能已经崩坏的艾露玛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就在方才，她似乎看到了眼前这位钦定的勇者身上，升腾出比魔王更令人恐惧的气息。这时，她想到了一个字。

    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