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同行
金针一根根扎入rou体,深入李稷的后背之中。 每根针都深入肌骨直到看不见针头,因是扎在xue位上,其痛感应该是极为剧烈的,但李稷一动不动坐在床沿上,一声不吭。 嬴抱月的额头凝满汗珠,就在油灯即将熄灭之前,她扎完第十八根针。 “好了。” 她舒了一口气,扎起了针囊,“这次就扎这么多。” 之前那次她扎了有三十二根针,但那是为了长时间的封xue,这次只是临时封xue,她就减少了针的数量。毕竟几天后李稷还要重新恢复真元,扎的太多到时候难拔,拔完也难以立即恢复。 “比上次要少,”李稷立刻就拉上了上衫,“如果要拔针的话,你需要多久?” 他们接下来的路上还不知要遇上多少意外,如果他需要立即爆发真元的话,不知是否能赶上。 “十八根针的话我只需要一息,”嬴抱月道。 李稷怔了怔,“你果然很厉害。” 能将这种深入人体的金针拔出来需要极高的技术和极强的记忆力,嬴抱月在不动用真元的情况下能做到这般,可以说医术已经炉火纯青。 “比不上你,”嬴抱月拍拍他的后背,“你之前在中阶大典上将我扎的三十二根针都弹了出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李稷顿时语塞。 他也没想到他居然挣脱了金针封xue,之前中阶大典结束后,嬴抱月拖着病体为他检查后背一事让他至今十分内疚。 “虽然你上次最后没出事,但那样是很危险的,”嬴抱月没有指责他的意思,毕竟战场上一切瞬息万变,那也不是李稷能完全控制的。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如果你需要,我随时都能帮你拔针。” 嬴抱月轻声道,“所以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记得叫我来,不要勉强自己。” 她的语调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李稷静静坐在床沿,觉得从内到外都很暖和。 这时油灯上最后的灯油被烧干,短短的灯芯摇曳了两下,彻底熄灭了下来。 屋内顿时被黑暗所笼罩。 “我……你、你睡吧。” 李稷一个激灵就想从床沿上站起来,但他刚刚封xue,全身的筋骨都是酸软的,猛地起身脚底不稳头晕目眩。 一只微凉的手从后面扣住了他手腕上的xue道,将他猛地往后一拉。 手腕上的麻筋被人拿住,噗通一声,李稷向后栽倒在温凉的粗布被褥上。 面具边沿磕在床上,他怔怔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人这样一把就拉倒的一天。 一时间李稷都不知道是嬴抱月的手法太可怕,还是他太没用丢光了天阶修行者的脸。 这时他手腕上的麻筋被放开,李稷松了口气,嬴抱月的呼吸近在咫尺,他害怕碰到不该碰的,手完全不敢乱动,正要利用腰腹的力量坐起来,那只温凉的手又出现了。 这次从上而下压住了他的胸膛。 “抱月?” 这下不开口不行了,李稷的嗓子哑得厉害,“你……” “你还是躺下吧,”嬴抱月跪坐在被子上,静静端详着被她单手压在床上的男人,“还是说,你需要我再加两根针把你放倒呢?” 李稷僵了僵,他完全不怀疑嬴抱月是在开玩笑。 从刚刚那么黑暗的情况下她能轻而易举找到他身上薄弱的xue道他就知道,嬴抱月完全可以做到盲刺。 在没有境界或者境界相等的情况下,如果说这片大陆上哪个修行者最强,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嬴抱月。 他现在已经被封印了境界,除了本身作为天阶身体强度强于嬴抱月,其他手段还真的没她那么层出不穷。 那也是当然的,徒弟怎么可能是师父的对手。 李稷被嬴抱月仰面按在床上,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好,我知道了。” 躺在冰冷的被褥上,他的眼角有些发烫。 李稷很庆幸,屋子里现在够黑,嬴抱月看不见他的神情。 就今晚就好,让他再做一场梦吧。 “你想让我睡在哪?”他乖乖躺在床上,轻声问道。 “睡外边吧,”嬴抱月本身无所谓他睡在哪,两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睡哪边都没有区别,只要当成大通铺就好了。 “把鞋脱了,把脚放上来。” 李稷脱掉靴子,配合地将腿放上了床沿。 “你可别滚下去了啊,”嬴抱月打了个呵欠,抱着被子朝着墙闭上了眼睛。 “晚安。” 既然他已经上来了,其他的事也就不需要她cao心了,毕竟不是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她盖被子。 “嗯。” 李稷轻声应道,拉过一角被子盖在身上。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他的心情却变得宁静。 就像是当初在树屋中和她渡过最后一夜一般,他明明不想睡着,眼皮却一阵阵地发沉。 李稷躺在枕头上,静静扭过头,看向朝着墙已经睡着了的嬴抱月。 这人还真是心大。 完全不害怕他把她怎么样。 不过她也的确不用害怕。李稷摸了摸自己酸软的手腕,在黑暗中苦笑。 他成为天阶后,还是第一次就这样被人放倒在床上。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李稷凝视嬴抱月脑后散开的头发,目光有些恍惚。 说起来,他的那条发带到底去哪了呢? 八年前的那一晚,他睡了一觉后,就再也找不到那条他打算用来当聘礼的发带。当时李昭说她也没见到,他以为是掉到什么缝隙去了,但后来不管他怎么着都找不到。 只希望他这么睡着后,第二天一早不要又丢了什么东西。 …… …… 日光从门缝中静静透入,落在相对而眠的两个人的身上。 清晨的空气极为寒冷,单薄的被褥根本无法御寒。 李稷睁开眼睛,猛地愣住。 一瞬间,他还以为他还在做梦。 原本晚上面朝墙而睡的嬴抱月不知何时转过了身,一只手带着被子搭在了他身上。 他昨晚被子只盖了一角,但现在有大半都在他身上。 晚上半梦半醒间,她给他盖了被子。 但盖到途中,就再次睡着了。 李稷怔怔注视着枕头另一侧的女子的脸,在这样的距离下,他甚至能看见她眼睫在根根颤动。 她要醒了。 李稷猛地扭过头,闭上眼睛。 “嗯……” 嬴抱月收回搭在他腰上的手,揉着眼睛坐起来。 李稷紧紧闭着眼睛,控制着自己呼吸节奏。 但下一刻他听见嬴抱月惊讶地开口,“咦?这是什么?” 李稷睁开眼睛,微微偏头,瞳孔微缩。 原本除了油灯和笔墨外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居然放着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