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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梦中的许多画面顿时又浮现在眼前,让他浑身都燥热起来。 于是也不用催不用劝了,自己就撑着池边站起身来。 他真怕再泡下去,自己身上的热烫能将这池水给烧开了。 慢条斯理地洗过手后,叶凤歌总算稳住了大乱的心神。 见傅凛浑身湿淋淋地从池中石阶走上来,她便撑着膝头站起来,习惯地想要去扶他。 哪知她蹲得过久,起身的这动作太过突然,眼前立刻一阵金花乱闪,整个人在原地晃了晃。 她本是要去扶人的,结果反倒是被傅凛扶住了。 趁她双目紧闭,傅凛不着痕迹地站近半步,一手虚虚圈在她的腰后,薄唇弯弯,双眼望向屋顶,唇畔隐约藏着偷偷摸摸的笑。 活像只叼住小鱼干的猫儿。 叶凤歌缓过那阵轻眩后,睁眼就见傅凛近在咫尺,有些尴尬地笑着推开他些,“你自个儿能走回去吗?” 虽瞧着他这会儿精神似乎还好,但叶凤歌还是不太放心的。 “我若说不能,”傅凛双眼持续望天,唇畔笑意更深,“你还会抱我回去是怎么的?” 第十章 “傅凛,你……” 叶凤歌心事重重地垂了眼睫,欲言又止。 她记得师父说过,寻常人在喜怒哀乐上的变化,总会有个起承转合做缓冲。 傅凛今日见了傅雁回之后,分明是心中起了惊涛骇浪,几乎要失控,这才瞒着众人独自躲到温泉来。 可自打她方才闯进来后,他的情绪便近乎急转,很快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没心没肺似地同她亲昵笑闹起来。 她想,这大约就是师父提过的那种情况:某些心伤至深之人,在不愿面对极端情绪的冲击时,就会不自知地开启一种以逃避为主的自我保护。假装云淡风轻,突兀地将事情抛诸脑后,强令自己迅速专注到别的人、事、物上。 此举短时间内能使人看起来像是已然平静释怀的模样,实则不过是偷偷在心中更深处围了只有当事者自己才进得去的墙。 死命将那些自己无法消解、承受不住的隐痛全数赶进去藏起来,不见天日。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对心神的耗损看似无形,实则影响更为深重且长久。 毕竟,那些被强行藏起来的痛苦非但不会凭空消失,反而会在日积月累中叠加、发酵。 七年来,傅凛已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处理自己乍起的阴晦心绪。 最初时他总是捏着那个暗器盒子,安静地将自己关到柜子里发呆;后来大些了,便将自己关到书楼最顶层那个黑乌乌的隔间内,全神贯注地做些精巧玩意儿。 此刻叶凤歌看着他那带笑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他方才面对自己的种种举动,或许与以往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只是他今日借以逃避、用来转移注意的对象,换成了她这个人罢了。 她真的不敢想象,若将来某一日,傅凛内心深处那道隐秘的墙被长久堆叠的阴晦心绪冲垮时,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听她似是轻叹了一声,傅凛赶忙低下头,“你生气了?我同你闹着玩的……” “没生气,”叶凤歌忍住胸臆间的揪疼,仰面做出无奈的笑模样,“就是想说,你若非要我抱你回去,那我只能将你放在地上拖着走了。” 傅凛闻言莫名地咳嗽了两声,接着便伸手在她额心轻轻弹了一下。 见她捂住额头抬眼嗔过来,他那漂亮的眉目间重新含了愉悦浅笑,“爷又不是麻袋。” 殊不知,此刻他笑得越甜,叶凤歌心中就越苦。 她很想告诉他:你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想发脾气、撒泼打滚都可以的,就是不要这样硬生生憋着死扛。这样或许很危险。 但她“侍药者”身份背后的那个秘密,让她不能对他说出这些话。 她只能在一旁心疼却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以“陪伴”为名,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沉默地看着他。 毕竟,这是她七年来最隐秘也最重大的使命。 残忍而冰冷的使命。 **** 叶凤歌没敢与他对视,只是轻推着他的肩膀,笑意勉强,“快去小间将湿的外袍脱了,找件干爽的袍子先将就着,外头凉。” 此时已是黄昏,他浑身湿透,在温泉室内尚不觉如何,若是出去怕就扛不住凉意了。 温泉池左侧有相连的更衣小间,里头的小柜子里通常会备几件干净衣衫应急。 听她说了不生气,傅凛这才微微弯着笑眼点了头,任由她将自己推进小间内。 很快便裹了件带兜帽的银色披风出来。 叶凤歌踮起脚,有些费力地举高手臂,拎了披风的兜帽将他连头盖住。 “几时偷偷长这样高了,”她佯怒轻哼,旋即又忍不住感慨地笑了,“你如今长这样高,我就再不能‘居高临下’瞪着你倔强的头顶训话了,真是遗憾。” 似乎人与人之间越是亲近,对对方的许多变化反倒越是迟钝。 傅凛长得比同龄人晚些,身量拔高约莫是十四五岁才有的事。那阵儿的他当真是民谚说的“迎风长”,总像是一觉睡醒便蹿高一点。叶凤歌也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自己就很少有机会低着头与他说话了。 要知道,她的身量算是纤长,与寻常男子站在一处时,至多也只会矮个小半头;可在如今的傅凛面前,她竟生出了一种“我居然也可以这般娇小”的感觉来。 傅凛垂眸笑望着她,眸底隐有流转华彩,“原来,你竟很喜欢低头跟我说话?” 他的目光过分专注,叶凤歌心下莫名一虚,不自在地撇开头,偷偷退开两步。 她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讷讷笑道,“只是突然感慨……” “我有法子成全你的心愿。” 傅凛举步近前,将她先前拉开的那点小小距离重新消弭。 接着便突然伸出双手,扣住她的腰身,抱住她往上托了托。 猝不及防的叶凤歌双脚倏地悬空,当即慌张地伸出两手紧紧攀住他的肩,结结巴巴惊呼一声,“傅凛!别、别胡闹!你……” 傅凛不为所动地将她抱得稳稳的,略仰起脸,笑眼中隐约漾着讨好,“瞧,你又比我高了。想训什么?” “不要再胡闹,天都快黑了,仔细耽搁久了要着凉,”叶凤歌稳住心神,喉间紧了紧,柔声道,“赶紧回去洗澡、吃药。” 当年那个病弱瘦小的少年是真的长大了,竟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 傅凛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这才轻轻将她放下,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握住叶凤歌的手腕就举步往外走。 “裴沥文还在书楼前头等着我说事呢,险些将他给忘了。”他边走边漫不经心地笑喃。 今早裴沥文与傅雁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