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执锐见赤诚
青依此时方才幡然醒悟:“这可不是寻常玄甲军能有的战力,难道竟是铁血十八骑!记得曾听父王说过:‘铁血十八骑厉害非常,虽然个个只是聚灵修为,杀同境如屠狗,便是对阵金丹大修,也有一战之力。’啊哟,小九四修炼时日尚短,独自应战铁血十八骑,必不是对手,这可怎生是好!” 夏无神一招失利,方知这十八人联手,其实蕴含极厉害的阵法。若只是寻常十八名聚灵修士,他自信便是不敌,也可全身而退,此时情形急转直下,心中好不懊悔:“早知如此,方才便应趁其不备,以兔起鹘落之势,将青依jiejie带走。” 他此刻身临逆境,全无惧意,反倒豪气激生,朗声道:“今日之战,快哉,爽哉!” 只见他伸出右手,乌金色的光芒自他手掌喷涌而出,无数光华慢慢凝聚,形成一柄通体乌黑的断剑。 他有剑在手,信心大增,将真气运转,导入剑身,断剑登时光芒大作。 旁人见此情景,俱各一愣,心中暗惊:“这是什么剑,竟如此怪异?” 青依数次见他佩剑,先是赶路之时暗藏衣袖,后是客栈之时缚于腰间,始终不能瞧个通彻,这一回终于看得分明。 只见这断剑约摸一尺余长,只是剑柄便占了近一半长度。再看剑刃,远不如一般长剑凌厉锋锐,却是无锋之剑。 断剑表面不时有暗金色光芒闪烁,从剑刃到剑柄,都镌刻一道浅浅的花纹。尤其剑柄处,隐约竟有腾空、画影四字镌刻于上。 此间众人,青依为姜国公主,自幼遍阅奇珍,白泽久经沙场,可称见多识广,此时见到夏无神所持断剑,只觉灵气逼人,实是生平仅见,不禁暗自吃惊:“难怪他不愿示之以人,却原来是一柄灵剑。” 他们却是不知,夏无神这把剑本非凡铁所铸,乃是玄铁铁精打造而成。 本是九天缥缈楼掌门陈抟之师为其所炼制,后陈抟赠予夏无神。夏无神得到宝剑,以神魂蕴养,并改名“诛神”。 当此之时,夏无神手持断剑横扫,一霎时嗤嗤作响,光芒立时化作无数电光疾闪。 他并不急于进攻,只是将断剑挥舞,剑刃过处,便有电光萦绕,如有形之物,凝聚空中。 待他使到十数招时,身前电光已经凝成一张电网,缓缓向铁血十八骑移去。 白泽站在铁血十八骑身后,仍觉剑气逼人,心中暗惊:“好凌厉的剑法!这电网看似华丽无实,实则耀人眼目,声势摄人,其中更将剑气暗藏,蓄势待发。倘使电网来到身前爆发,登时便有无数剑气涌出,乱流之下,全无踪迹可寻,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他瞧出其中诀窍,一声断喝,道:“推!” 铁血十八骑闻言,剑锋直指夏无神,十八股强劲力道连贯一体,向他奔涌而去。 夏无神微笑道:“白泽兄好眼界。”断剑抖动,双足点地,向后退去。 电网随他退开,一面退,一面收缩,终于凝成一股,聚在断剑之上。 白泽暗呼:“不好!他原来藏着厉害后招。如此凌厉的剑气聚集一点,威势之猛烈,只怕瞬间可破阵。” 当下再顾不得观战,向前急跃,喝道:“看掌。”连劈了几掌,虽不及夏无神之前打出的十八掌,却也是雄浑无比。 夏无神见白泽入阵,不敢轻视,全力相接。他以断剑格挡白泽掌力,只觉一掌强似一掌。 此时有铁血十八骑环伺一旁,他不敢硬挡,只得向后退让,消解白泽掌力。 二人交换数招,夏无神已退了十余步。 白泽知他忌讳铁血十八骑,不敢全力相搏,心中暗喜:“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当即奋不顾身,全力相拼。 他与夏无神的路子全不一样,讲究轻灵飘逸。只见他儒雅英俊,白袍飘逸,若云中之仙,飞舞于天际,全不似在与人生死相搏。 青依常听其父夸赞白泽不仅修为精湛,更用兵如神,心中一直对他满是好奇,现今终于见到其人,先是惊艳其样貌,此时再见他与人交手,虽招招凶险,却仍不失潇洒,不禁赞道:“这个白泽果非常人可比,难怪父王如此倚重。” 顷刻之间,二人翻翻滚滚的已拆了百余招。 夏无神身子站定,并不移动,只用诛神剑格挡。他虽使剑,因修的降魔锻造篇功法,走的却是刚猛路子,劈砍挑刺,全不成章法。 白泽却是东奔西闪,轻灵飘逸,每攻出一招都是杀招,且方位皆不同。一时间,夏无神只觉四面八方俱是白泽身影。 这一场战斗,只瞧得青依目眩神驰,咋舌不下:“父王曾说白泽善用奇兵,如偏锋利剑,无孔不入。我虽未见他用兵,但从他此刻使的招式,便可看出,这人确善奇谋。这等诡异身手,旁人哪里防得住。也亏得夏小九四功力坚韧修,不然早着了他的道儿。” 她于战阵之外,瞧见夏无神威风凛凛,每一招都是勇猛凌厉,周围百丈之内,飞沙走石,心想他虽功力深厚,但如此打法,总是不能持久,不禁有些后悔:“早知这白泽如此厉害,又有铁血十八骑在此,便不该求小九四助我。我自与他们回去便是。现今害得小九四被困,无法脱身。” 正在青依心思急转之际,忽的便听白泽一声嘶吼:“刺!”人已自战阵之中,消失不见。 又听身旁咚地一声响,侧眼看去,便见白泽竟已出了战阵,翻倒在地,口吐鲜血,喘息未定。 原来白泽久攻不下,见夏无神愈斗愈勇,如此再过得百余招,自己落败之后,铁血十八骑怕更不是敌手,心念急转之后,思得一计。 当即以全力发出数掌,一掌快似一掌,掌风更带起地面沙石,如旋风急转,将二人笼罩其中。 夏无神一面格挡,一面寻思:“我自将降魔锻造篇练至第二层后,始终未遇敌手,今日才逢高手,何不试他一试,且看这功法到底如何玄妙。”当下将诛神剑插回腰间,举掌还击。 夏无神这一回出掌,与之前打出的十八掌并不相同,乃是以降魔锻造篇第二层的功法打出。 掌力未发,便已嗤嗤作响。待掌力发出,但听虎啸龙吟,以气吞山河之势,将白泽掌力尽皆吞没。 白泽吃了一惊,见夏无神掌力悍猛,只劲风便将自己震得倒退数步,更觉骇然:“这是什么功法?我竟从未听闻!”斜身蹿出,想要避开掌力。 夏无神这一掌何等威势,便说雷霆万钧也不为过,又岂是白泽轻易能避得了。 只听得噗的一声,这一掌正打在白泽后背。白泽嘶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借着掌力跃出战阵,急吼道:“刺!” 他心中的算计,乃是以凌厉掌风使沙石蔽日,阻碍夏无神的目光,再令铁血十八骑伺机出手,将他逼退。 岂不料夏无神功法了得,竟将自己打伤,惊怒之余,急令铁血十八骑出手。铁血十八骑得令,十八柄利剑急刺而出。 夏无神以降魔锻造篇功法将白泽打伤,正惊喜交集:“这功法果是威猛无铸。难怪师父传功之时,曾再三交待,非生死之际,不可轻易施展。” 忽觉寒气袭体,一股剑气翻滚而来,暗呼:“糟糕!我怎么忘了他们。”当下双足点地,急向后退去。右手抽出诛神剑,迎面挥出。 听轰地一声,两股剑气相交,十九人连人带马俱被激得倒退数丈,十九柄剑也脱手飞出,冲天而起。又是一阵哐当声响,剑身在空中碰撞,许久方才落地。 夏无神浑身酸麻,胸中更觉绞痛难当,五脏为剑气所伤,竟喷出一口血rou,但他生性悍勇,嘶吼一声,强颜道:“白泽兄好手段!在下佩服。” 此时,他只觉体内真气翻滚沸腾,知伤了真元,索性懒得理会,右手虚按,诛神剑受他真气感应,竟自地上弹起,跃入他手中。 铁血十八骑连退数丈,这时已去到白泽身后。 白泽见夏无神面色惨白,知他已吃了暗亏,回头又见铁血十八骑目光中竟有一丝惊意,不禁骇然,这可是自铁血十八骑组建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须知铁血十八骑乃是自百万军中挑选而出,素以悍不畏死著称,从不知惊惧为何物,纵使不敌,也只死而已。 白泽暗叹:“能令十八骑心生敬畏,天下也只他一人而已。我见他英雄气概,本只想将他逼退,不想他竟强至如此。若不杀他,必成十八骑心魔,从今而后,十八骑再不复无往不利。” 他缓缓举起右手,咬牙闭目道:“杀!”终于按捺不住看了夏无神一眼,目光中竟有几分怜惜之意。 夏无神心道:“终于要下杀手啦。哼,那便只管动手罢。且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与白泽目光相接,心念一闪,即明他的心意,笑道,“白泽兄不必自责。夏无神能死于你手,亦不枉矣。只可惜咱们还未能把酒言欢,切磋武道。” 白泽叹道:“无神兄弟气度恢宏,在下自愧不如。只可惜,自今日之后,天下再无夏无神。” 铁血十八骑佩剑已失,也不下马拾起,却从腰带上取出长柄眉尖刀。 这长柄眉尖刀刃长两尺,柄长三尺,既能劈砍,又能突刺,与弓箭同为姜国玄甲军的基本武器装备。 姜国的玄甲军本无佩剑,因铁血十八骑不同普通军士,个个是一流高手,故而配利剑。 只听十八骑高举眉尖刀,连吼:“杀!杀!杀!”其声虽不甚响,却凛然肃杀,令人闻之颤栗。 青依本以为凭夏无神的修为,便是不能得胜,自保无虞,却哪知形势急转直下,只是寥寥数招,白泽、夏无神先后受伤,急道:“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她一面惊呼,一面跳下了马,伸开双手,挡在夏无神身前。 铁血十八骑乃是玄甲军士出身,地位并不甚高,并不知她是本国公主。何况便算识得,也不会当真依她之言而住手。须知士卒向来只听军令,只行军法。 青依见铁血十八骑对她浑若不见,心中更急,道:“白泽,你快些下令他们住手。若我有半分损伤,你且掂量掂量,是否担待得起?” 她见白泽无动于衷,急得跺了跺脚,又道,“这夏无神乃是……乃是我未来夫君,将来是何身份,你自必知晓,他也是不能有半分损伤的。” 夏无神只觉青依奔来之时,一股炎热同时而至,心中正觉奇怪,忽听她说话,不禁一愣,道:“青依jiejie,这个……这个……,此事关系甚大,还请jiejie慎言而行。” 青依低声道:“小九四,你待我好,我是知道的。今日之事,是我累你受伤,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你切勿多心,我这只是权宜之计,难道你竟没看出来,他们可是想置你于死地哩。” 白泽缓缓伸出右手,摆了摆,便是下令铁血十八骑罢斗,寻思:“我甲胄在身,坐镇边关,干系何等重大。此次公主私自离宫,竟调我出来寻找,足见公主的分量,在王上心中是何等重要。王上膝下无子,只得几位公主,将来储君之选,便在其中。这位青依公主英气勃发,行事果决,远胜余下诸位公主,又是唯一的嫡女。王储之位,非她莫属。我之前强掳公主,已将她得罪。公主虽气我无礼,却知我事出无奈,并未如何见责。” 他扫了青依、夏无神二人一眼,又想:“此番为保夏无神性命,公主竟不惜牺牲名节。须知女子名节何其重要,更何况公主乎?以公主的身份地位,竟至如此,足见这夏无神在她心中地位之重。我以草莽英雄而居高位,全凭修为高深,战阵之上,建立功勋。诸多武将之中,其实资历浅薄,满朝文武,不乏眼红嫉妒之人。倘使再得罪公主,又是王上最为宠爱的公主,未来王位最有可能的继承者,届时必遭百官弹劾,身败名裂之期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