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关口夜战
从高空之中鸟瞰，天山山脉在靠近大海方向的余脉，其高度已经呈一个断崖式的下降。 不过，这只是相对而言。 在石门关的两侧山壁仍然有七八百丈的高度！ 整个石门关，其实是以两侧山壁为“门”。 面对荒漠的那一段城墙修复之后，平均高度可以达到二十余丈。 这些城砖的风格就非常粗犷了，基本上全都是就地取材的石料，用调制的泥浆，浆砌而成。 魑兽通常具有极强的攀爬能力，一部分还善于打洞。 因此，石门关除了修得特别高之外，还修得特别厚！ 甚至有镇北军的士卒调侃石门关像是被放倒了，所以厚度竟然比高度还要多出来一小半。 此外，还在关内的城墙脚设置了几口听瓮，用于监听远处的动静以及有可能来自地下的挖掘。 此时，几个专门负责瓮听的盲人正在将远处蛮族大军的动静向身边的镇北军士卒进行汇报。 “至少是十万骑的规模。” “现在是正常行军的速度，跟普通的驼队速度差不多。” “应该还有......抛石机或者云梯之类的大型攻城器械。” “是的，抛石机或云梯。不过，那些器械保养得不好，杂音特别大。估计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就会散架了。” 瓮听的报告很快便汇总到了城墙之上。 三位师帅以及几位裨将、都尉正站在城墙上。 荒漠之地，极为开阔，大风吹得城墙上的那些火盆的火焰都摇摆不定。 城墙上这些将领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蛮族推进到这种距离，早已经在天河边上完成了修整。随时可能发起攻城。” “今晚风大，万一起了沙暴，对我军来说可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关内备好的油脂，共有七十余缸的储量。大概还可以用旬日左右的时间。” “最麻烦的还是清水。已经向要塞申请了两次，都被挡了回来。” “诸位，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守不守得住，打过了，就知道了。” “是啊！在石门关多消耗一些蛮族的兵力，总好过让他们在那几座边镇烧杀一番。” 这时，统领石门关的那一位师帅对身边的亲卫吩咐了一声：“让上面打几发夜光弹，看看蛮族现在推进到哪里了。” “哦！还有，把城墙上的那些士卒拉上来吧！差不多就行了。” 喏！ 亲卫应一了声，取过一支火把，在火盆里点燃，向着两侧石壁高处分别打出了灯号。 很快，石门关两侧的山壁上各有一块突出的平台上，火光亮了起来。 上面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两架抛石机已经揭开了油布，调好各处的机括，上油，上弦，装填好了弹袋。 平台上的火把向下方传递了灯火信号。 亲卫向统领禀报了一声，统领点头。 接着下来，亲卫手中的火把向前连接挥动了三次。 咻！ 咻！ 两颗石弹带着呼啸声，抛射而出。 石弹表面隐隐反射着油光。 另有两支火箭，从平台之上疾射而出，流星赶月一般在半空之中追上了石弹，几乎是瞬间就将石弹点燃！ 这两颗涂满了油脂的石弹被点燃之后，如同两颗熊熊燃烧着的流星一般，划过夜空，落往前方的荒漠。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蛮族的先头部队的身影已经逐渐显现出来 就在这时，两颗石弹还没等落在地上，就直接在半空中炸裂开来，仿佛是突然在蛮族头上降下了一阵流星雨。 在这两颗石弹最后的辉煌的照射之下，基本上可以看出蛮族此时作为先头部队的，正是那些骑在魑狼背上的所谓“狼骑”。 如果不是石门关上发射了这两颗夜光弹，这些狼骑估计还能再悄无声息的推进一段不短的距离！ 随后，荒漠之上便再次陷入了一片的漆黑之中。 石门关之上，统领转头对那些将领们说道：“各位，备战去吧！狼骑打头阵，看来对方原本是想关偷袭关口来着！” 喏！ 众将领命而去。 统领再次将亲卫叫过来，吩咐道：“十息过后，床弩盲射一波，先跟对方打个招呼，欢迎他们来送死。” 几个亲卫应了一声，向城墙后面跑去。 “第一靶区，盲射！” “快揭开油布！” “装填弩枪！” 很快，城墙后面数十个火盆点燃，让人听了牙酸的上弦声响成了一片。 接着，在某一个瞬间，所有声音停了下来。 射！ 几个亲卫异口同声的暴喝。 嗡嗡嗡！ 一阵密集的床弩.弓弦振动几乎不分先后响起，那破空声甚至一度将夜色当中的大风压过了一头。 约莫一息左右的时间，荒漠当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惨叫和魑兽的嘶吼声。 接着，便是千军万马冲阵时的那种地动山摇。 统领不紧不慢的走向城墙角楼，咕哝道：“果然是打算趁夜强攻啊！传我令，投枪手准备！三连发！” 喏！ 角楼上的亲卫立即通过火把的灯号和鼓点将命令传了出来。 沙沙！ 在火盆光亮的映照之下，数百镇北军投枪手挎着一袋投枪，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到了墙垛边上。 自然有军官喊着号令。 那些镇北军投枪手助跑两步便将手中的投枪扎进了夜色之中。 投枪破空的声响虽然不如床弩，但是密集程度远远超出。 就听到城头响起一阵咻咻咻的破空声。 这些投枪兵手中最后一支投枪出手时，城墙下面已经接连传来了枪刃刺中时的惨叫声。 最为奇怪的是，投枪手已经后撤了，这种听了让人有些牙酸的惨叫声却仍在响个不停。 墙垛边上已经严阵以待的镇北军士卒站满了整一段墙面，个个都是全身铠。 基本上是以一伍为单位，长枪兵、斧兵、刀盾手。 稍微靠后一些的军伍当中还有弓弩手。 角楼上的统领居高临下的看着，抬了抬手，示意道：“把水渠全都点亮！看看这些魑魅魍魉的样子！” 命令传达下去。 墙垛边上的士卒便分出人来，将手中油罐倒进墙垛边上的水渠之中，然后把火把凑了上去。 呼！ 呼！ 呼！ 城墙之上，上百条火蛇蓦然之间亮起。 这些火蛇是从墙垛起始，沿着城墙外侧向下窜去。 原本勉强能够看见东西的夜色，顿时变成了白昼一般光亮！ 此时才能看到，在城墙外侧其实倒着插了数百上千支生锈的铁枪头，纵横交错，像是长满了倒刺一般！ 这明显是在修建城墙之初就已经预留了安插枪头的位置。 在确定了蛮族打算趁夜强攻的时候，这才将士卒通过麻绳吊到城墙上，将枪头安插到位。 趁夜强攻的那些狼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城墙之上一直没有什么光亮，不正是为了阴他们一把嘛！ 狼骑要想冲上二十丈左右的城墙，速度不可能慢。 这速度一快，被那些半人长的铁枪头刺中时就没那么容易闪得过了。 等到最先吃了哑巴亏的狼骑、蛮族的尸体从枪头上开始往下滑的时候，后面那些狼骑的冲击优势自然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们反而是彼此挤做了一团，前面的想退下来，后面的想顶上去。 一些脑子清醒一些的蛮族已经开始大声呼喝，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弓手准备！” 城墙后面那一片的床弩阵地上，军官的号令再次响声。 “抛射！三连！” 嗡嗡嗡嗡！ 弓弦声密集响起。 羽箭如雨一般倾泻而下！ 城墙光亮照射区域内的狼骑，顿时倒下去一大片！ 这三波箭雨，至少造成了数百狼骑的杀伤。 这怎么也算是守军给予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 举盾！举盾！ 蛮族当中有大声的喊着。 紧接着，城墙外的阴暗处，弓弦声响成一片。 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向着城头上倾泻而去。 这种压制性的攻击当中，还有不少的短柄斧，甚至是镇北军刚刚投下去的那些投枪又被蛮族抛射了回来。 城墙上那些水渠当中的油脂此时也烧得差不多了。 城墙内外的火光，仿佛便被蛮族的几波箭雨给浇熄了。 黑暗当中，城墙下面传来了拖动尸体的声音。 这当中甚至还夹杂着魑狼啃食时那种血rou撕裂的声响。 蛮族显然并不打算浪费死在第一波攻城试探当中的那些狼骑。 一些新招募来的镇北军士卒听到这种血淋林的声响之后，脑补了城墙下面正在发生的场景，有不少直接干呕了起来。 “油罐！” 角楼上传来了新的指令。 城墙上的守军便将刚才仍有剩余的那些油罐抛了下城墙。 一时之间瓦罐破裂的声音响个不停。 城墙上的弓手则适时的补上了一轮的火箭，将那些?上的油脂的蛮族点燃成一个一个的“火把”。 不过，蛮族显然已经不打算继续攻城了。 那些“火把”的光亮照射之下，城墙前的一大片区域除了一片一片的血迹，已经见不着太多蛮族的身影了。 城墙上也十分安静。 并没有蛮族偷偷摸摸的打算将那些生锈的铁枪头拔出来。 真正的交战，或许将发生在明天白天。 等到那个时候再来强拆这些铁枪头，理应会顺利许多，也更能发挥蛮族兵力方面的优势。 守在墙垛边上的镇北军，留下了一部分防止蛮族偷袭，其余的便撤进了城墙上的那几座藏兵洞内进行休整，只等蛮族真正的攻城战开始，再来迎战。 除了荒漠上大风继续呼啸着，城墙内外暂时降入了一阵的死寂之中。 然而，这种短暂的和平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呼啸的风声突然变得狂躁起来。 角楼上的统领看着远处那逐渐升起来一大片的灰色，脸色沉了下去，咕哝道：“这一场沙暴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