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明月学院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老王茶馆（22）不悔 下

    “十四，没想到你的前世竟然是‘子安先生’。在您面前，我无疑是班门弄斧了。”老周十分谦虚地说道。

    “先生过誉了，比起您对近代乃至现代华夏的影响，我实在是相形见绌啊！”

    “这说得什么话，华夏文坛最瑰丽的时期，说是您引领地也不为过啊！”

    “好了，你们两个再这么吹捧下去，今天的品酒会可持续不下去了！”王木见状，连忙打破了这互相戴高帽的氛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位华夏历史上的文学巨匠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相信你们应该有很多问题问老周吧！所以今天的故事会，就改成访谈好了。”王木建议道。

    “这个建议不错，说实话我可是憋了很久了。”司徒允儿也是难掩兴奋之情。

    老周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在别人的地盘还是需要低头的。“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老周，你是怎么觉醒，怎么成为渡尘者的？”司徒允儿问道，“我知道渡尘者觉醒的契机，大多是因为是前世有强烈的遗憾，你的遗憾又是什么呢？”

    “这个嘛！”老周想了想说道，“最后时刻，我确实有两个未了心愿。那个时候我眼见中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自己一个人却做不了什么。我真心希望能够看到中国重新崛起的一天。”

    “这让我想起了陆放翁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你们当时的心境应该是一样的吧！”石十四淡淡道。

    “没错，不过在那片黑暗之中，我确实看到了希望之光。而现在的新中国，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那老周，你第二个心愿是什么呢？”司徒允儿继续问道。

    “第二个愿望？”老周抿了一口黄酒，脸上露出了些许忧愁，“实际上我一直想和对我影响最大的导师再见一面。只可惜......”

    “难道是那个藤野严九郎吗？”石十四的反应不是一般的快。

    “这个严九郎是谁？”尔双双眨巴眨巴眼睛道。

    “双双，以后真的多读点书哦！”石十四忍不住吐槽道。

    “知道啦！我没文化行了吧！”尔双双白了石十四一眼，自顾自地喝起了闷酒。

    “没错，就是藤野先生。”老周继续说道，“这可惜我觉醒的不是时候，时间点也不对。这个时代，藤野先生他应该也故去了吧！而且......”

    “而且什么？”

    “据我觉醒地这两年了解下来，实际上在我死去不久，岛国就开始全面侵略中国了。我在想，藤野先生不会也参与进来了吧！虽然他从来没有歧视过我们这些中国学生，但是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老周，你是怕藤野先生在记忆中的形象崩坏吧！”司徒允儿问道。

    “没错，这就是我最怕的东西。有的时候，最珍贵的东西还是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为好。”

    “老周，看来你觉醒的时间不长啊！”

    “确实不长，差不多两年吧！而且，这个新社会的节奏实在太快了，我适应也用了很长时间。这期间还多亏了王老板的帮忙呢！”

    “所以关于藤野先生的后续，老周你还是不知道吧！”石十四问道。

    “不知道，说实话现在要了解以前的历史对我来说也并不容易。哪儿、哪儿都要上网，这对于我一个旧社会出来的人，太不易了。”

    “老周，你知道你在藤野先生的眼睛里是个怎样的人吗？”

    “怎么样的人？”老周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实际上在他眼中，你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罢了。而且是一个成绩不太好的学生哦。”

    “唉，我想也是这样。那个时候的我，可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最后还辜负了他的希望。”听到这里，老周显得有些失落，“后来我托岛国朋友找过他好几次，却总是音讯全无。估计他已经把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给遗忘了吧！”

    “老周，开个玩笑你可不要当真。”石十四笑道，“实际上藤野先生还是一直记得你的。”

    “这是真的吗？十四，你可没有骗我？”

    “这回是实话。实际上后来藤野先生生活过得并不如意，几次碰壁后，只能会老家福井县的小诊所行医。”

    “等你当时成为中国文坛明星之时，藤野先生也是看到了你的大作。而且也知道你把他写进了作品之中，他也非常吃惊。他甚至没有想到对你的影响如此之大。”

    “藤野先生可能对每个学生都是这样。”

    “那个时候他生活落魄，知道你功成名就，自然不愿意联系你。他曾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又如何能够自称是中国大文豪的老师呢？”

    “藤野先生真的是......”

    “所以阴差阳错，你们就再也没有联系到。而实际上当藤野先生知道你过世之后，他也追悔不已。”石十四一边说着，拿出平板点开了一个网页递了过去，“这篇文章估计是你最想看的吧！”

    老周看了看平板。只见上面一篇短文的标题写着《谨忆周树人君》。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着才将全文读完。

    “老师，他并没有忘了我。”

    “不但如此，而且在抗日战争爆发以后，藤野先生也是少见的，站在中华名族这边的岛国友人。”

    “你说得是真的吗？”老周浑浊的眼睛里显出了些许光彩。

    “是真的。当时日军正式侵略我国后，岛国国内的药价高涨。而藤野先生的诊所屯有不少药。而当药商高价收购，准备送到侵华前线之时。经济拮据的藤野先生果断拒绝了。”

    “在那种情况下，藤野先生一定顶住了很多的压力。”

    “藤野先生曾经对自己的儿子说过：‘中国，乃是将文化教给中国的先生。’”石十四继续说道，“他一直以来怀着一颗对中国感恩的心。”

    “原来是这样！”老周站起身，背对着众人，半晌没有说话。

    在座的“隔世缘”几个人都很知趣地没有打扰他。

    终于在时间凝固了很久之后，老周如释负重地说道：“这是我觉醒这么多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现在我的心愿已了，已经再没有任何遗憾了。”

    老周转过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秋夜雨寒，酒暖人心！王老板，还有各位朋友，谢谢你们的款待。”

    “老周，难道你最后还是要去吗？”

    “没错，是时候将人生还给他了。”

    “但是，但是！”司徒允儿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周先生，难道您不认为，一个文坛巨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比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更有价值吗？”

    “允儿小姐，你的话似乎有失偏颇。我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来评判。”老周淡淡道。

    司徒允儿一愣，脸上也顿时有些赧然。“老周，你说得没错。我似乎变成《一件小事》里的你了。”

    “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老周，现在你的文章正在慢慢退出历史舞台。很多孩子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在读到你的作品了！”司徒允儿失落地说道。

    “这是历史的规律，也是我希望看到的。”老周整理了一下那破旧地长衫，“各位，下一次见面，可能我就不是以渡尘者的身份了。”

    老周拿起一把黄纸伞，慢慢走到茶馆门口。

    “老周！”石十四突然叫住了他。

    “十四，还有什么事？”

    “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无悔！”老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秋雨之中。

    “十四哥，你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尽力阻止他？”司徒允儿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觉得他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实际上以他的地位，再加上渡尘者工会的帮助，明明可以不让大家都遗忘他。”

    “你觉得我们正在遗忘他了吗？”

    “不是这样吗？”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救救孩子’、‘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些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人遗忘。”石十四笑道，“这些已经融入了中华民族的血脉精神之中，不需要特地解说，也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王木坐在桌边，抿了一口黄酒道，“只可惜以后不能再和老周共饮此杯了。”

    “没事，我陪你。我现在觉得这酒真是不错呢！”尔双双笑着说道。

    “知道了，剩下的那瓶也是你的了。”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尔双双说着，兴高采烈地朝后厨跑去。

    “十四哥，那我们这些渡尘者又是什么呢？我们是不是也不应该存在在这世界上呢？”

    “任何人和事物的存在都是有其目的的。既然上天让我们觉醒，也一定有其原因。所以，我会安心做一个渡尘者的。因为我冥冥中觉得，总有些使命需要我们去完成呢！”

    “十四哥！”

    “允儿，怎么了？”

    “你说得对，真地要谢谢你了！”

    “好酒！真的是好酒啊！”后厨里面传来了尔双双的声音。

    “双双，你不许吃独食，给我们留点啊！”石十四和王木连忙飞奔去了后厨，留下不能饮酒的司徒允儿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时间飞逝，老周很快就如同那块墙角的小黑板一样，似乎被“隔世缘”的几个人淡忘了。只是，大家已经很少提起他了。

    直到有一天，司徒允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你们大家看看今天的报纸！”

    “这年头还有谁看报纸啊！”尔双双诧异道，“现在的报纸不过是广告的载体而已。如果你让我看广告的话，还是算了。”

    “谁让你们看广告了啦！你们看这里！”司徒允儿指着角落里的一篇配图的新闻故事说道。

    石十四等人凑过去一看，标题上写着：“失忆三年男子归来恍如隔世，家人喜极而泣终享天伦。”

    而图片上的这个男子满脸欢喜的男人，不是老周又是谁呢？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王木高兴地说道。

    “没错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石十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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