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水点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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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飞见公安来了,侧身把门口让出来。 俩公安挤进去,不大会儿就带出来一个蔫头耷脑的男人,整个人好像xiele气的皮球似的。 杜飞看着奇怪,也不知道来龙去脉。 那俩公安叫了一个板车师傅,把那男的塞到车上,俩公安一左一右,回派出所去。 见热闹没了,这边的人开始纷纷散了。 在这看热闹的,有些是逛商店的,还有门口的黄牛和摆摊的小贩。 人一散了,门口这块儿立即宽敞起来。 杜飞正要往里边走,杨卫国却先看见他了,连忙迎了上来,笑容满面道:“呦~杜领导,您今儿得空呀!” 杜飞笑着道:“说多少遍了,叫杜哥。” 杨卫国“哎”了一声,忙改口道:“杜哥,您今儿来的正好!” 杜飞道:“有好货?” 杨卫国使了个眼神,把杜飞叫到旁边没人的地方,低声道:“杜哥,前两天咱店里来了两台电冰箱!一台让粮食局的张主任拿去了,现在还剩一台,您要不要看看?” 杜飞一听,顿时也有些心动。 现在眼瞅着夏天了,要是有台电冰箱,旳确能解决大问题。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个闪念,就被他给打消了。 现在买电冰箱,纯粹是寿星老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脱离群众,生活作风腐化堕落,就够他喝一壶的。 更何况他还有随身空间,在过年那会,最冷的几天,冻了十好几盆大冰坨子,到夏天拿出来,一样消暑解热。 杜飞摇摇头道:“这个太扎眼了,我可消受不起~还有别的吗?” 杨卫国嘿嘿一笑,倒也没太意外。 其实电冰箱这东西,大伙儿谁都想要,价格也不离谱。 但没到一定级别,却不敢把这大家伙往家里搬。 杨卫国也是精明的,之所以一开板就提到冰箱,其实也是一种话术。 让杜飞知道,他这边一直留心,有好东西给杜飞留着。 接着又道:“杜哥,既然你看不上冰箱,我这还有点别的好玩意儿,您跟我来。” 说着话就带杜飞上了二楼。 星期天下午,二楼的人也不少。 杨卫国七拐八拐,来到边上一间办公室。 一开门,里边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杨卫国一开门,跟那老头儿笑着点点头:“刘大爷,劳您驾~” 老头瞧见后边的杜飞一眼,心领神会的笑着道:“行,我给你腾个地方。” 杨卫国连忙道谢,把杜飞让到屋里:“杜哥,您跟这稍等,我先伺候您一杯茶,立马给你拿东西去。” 说话间就要去拿茶杯,却被杜飞摆摆手道:“刚吃完了出来,不差你这口水,赶紧的办正事儿。” 杨卫国道:“那得嘞~我这就去!”然后一溜烟出去。 杜飞在屋里坐着,心里合计杨卫国能拿来啥东西。 不大会功夫,杨卫国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個大箱子,看着好像分量还不轻。 杜飞站起身,看着他把箱子放到桌子上。 木箱子有些年头了,木头表面带着包浆,四角包着铜片,看着十分精致。 在杜飞跟前,杨卫国没敢卖关子,拽着锁鼻就把箱子盖掀开。 “杜哥,您瞧瞧这个!”说了伸手从箱子最上头,拿出一条黑色天鹅绒的大氅,刷的一下抖开,露出了皮里子。 杜飞瞧着,顿时吃了一惊。 随即杨卫国献宝道:“杜哥,您瞧瞧,这皮子来头可大!” 一边把皮里子给杜飞仔细看,一边吹道:“杜哥,您学问大,应该瞧出来了吧~这可是麒麟皮!卖家私下说,这条大氅是他祖上,当年偷偷从宫里摸出来的……” 杜飞伸手摸着大氅的皮子。 鞣制的非常好,非常柔软光滑,不过有一说一,比赵玉田送他那张虎皮褥子还是差了些。 上面是一块一块,不规则但错落有致的块状花纹。 至于说,什么麒麟皮,那纯属扯淡。 杜飞一眼就认出,这皮子花纹就是长颈鹿的。 不过硬说是麒麟,倒也没错。 在明朝,郑和下西洋时。 庞大的船队在西亚和非洲,搜罗不少珍禽异兽,运回华夏。 其中的三大祥瑞,‘麒麟’‘天马’‘神鹿’,麒麟所指的就是长颈鹿,象征祥和太平。 到现在,长颈鹿早就不稀罕了,京朝动物园就有好几只活的。 不过,拿长颈鹿的皮做大氅,倒是的确少见。 能看得出来,这条大氅的做工十分考究。 左右几乎对称,是花纹最漂亮的后背部位。 到底是不是皇家御制,杜飞虽然看不大出来,但想必一般人也搞不到这种皮子。 至于说暖和不暖和。 杜飞估计也就那样,毕竟长颈鹿生活在比较炎热的地区,不太可能指望它的皮毛有多少御寒保温的性能。 但东西确是稀罕漂亮。 杜飞也没问价,直接放到一边道:“这个要了。” 杨卫国一笑,紧跟着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纸壳盒子,嘿嘿道“您再瞧瞧这个~” 说着打开盒子,里边用报纸垫着,放着一套白瓷的茶具。 一个茶壶,一个茶叶罐,还有五只茶杯。 胎是晶莹剔透的白瓷,上边描绘着梅花图样。 杜飞一看,顿时心头一动。 连忙伸手拿起一只茶杯。 杯子上果然有底款:‘醴陵国光瓷厂,一九五九年’。 “五九年的水点梅花!” 杜飞脱口而出。 他穿越前虽然是北方人,却在南方上的大学。 学的专业多少根陶瓷沾点边儿,知道一些典故。 虽然一九五九年到此时,才不到十年。 但这些瓷器却意义非凡。 是醴陵瓷厂专门烧制的特供瓷器,有些类似过去的官窑,外边根本见不着。 杜飞没想到,杨卫国竟能拿出这样的好东西,忙问道:“这~哪来的?” 杨卫国忙解释道:“杜哥,您看,杯子碎了一个,不成套了。” 杜飞刚才就注意到了,杯子只有五个。 按道理,这种成套的瓷器,很少配单数的杯子。 至于说这套残瓷是怎么鼓捣出来的。 杜飞没问,杨卫国也没提。 杜飞又拿起茶壶看了看,釉地纯白,婉如骨质,手摸上去十分舒服,问道:“这套多钱?” 杨卫国舔舔嘴唇,干笑道:“那个~有点贵,卖家说死了不松口。”说着伸出一只手:“五十块钱~” 杜飞也没废话,直接点点头。 这种东西肯定便宜不了,不仅仅因为本身就是陶瓷精品,烧纸出来又是精挑细选出来。 估计烧个五套十套,都不一定能出一套完美无瑕的。 另外就是其中的附带价值,以及搞出来的风险。 五十块钱,真心不多。 杨卫国见杜飞爽利,知道遇着可心的了,连忙道:“杜哥,您真喜欢这个?” 杜飞抬了抬眉毛:“还有?” 杨卫国搓了搓手:“的确还有一套,是桃花的图案,不过没在我这。您要真喜欢,我给您问问,不过……这价格恐怕……” 杜飞拍拍他肩膀:“没事儿,该多少是多少,不能让你为难。” 杨卫国忙点头:“那得嘞~明儿下班,我一准儿给您送去。” 接下来,箱子里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杜飞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差一不二的,就都买了。 最后一算,一共二百四十块钱。 连另外那套‘水点桃花’的瓷器,杜飞给数出了三百块钱。 其中贵的,除了那条长颈鹿的大氅和两套茶具,还有三块破损古董手表。 收这些损坏严重,但价格相对便宜的古董手表,也是杜飞的惯例。 杨卫国跑前跑后,帮着交钱打票。 杜飞则坐到屋里当大爷。 这里边,杨卫国肯定有些赚头,但也不会太多。 杨卫国之所以肯在杜飞身上这么上心,其实真不图什么钱。 而是将来,万一有事的时候,能找杜飞给帮帮忙。 在某种程度上,跟闫解成三更半夜给杜飞守着门是一回事。 自忖没什么能耐,就只能卖力气、卖殷勤。 人心都是rou长的,一次两次没什么,但是次数多了,总能攒下人情。 也就是所谓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杜飞明白他心思,也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服务。 等杨卫国回来,把单据一样不差的交回来。 杜飞笑着道了声“谢”,也没急着要走。 又跟杨卫国闲谈起来,问一问家里情况,有没有要帮忙的。 其实杜飞明白,杨卫国轻易肯定不会求他,但随便几句关心的话,就能让对方暖暖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杨卫国十分高兴。 这表明杜飞对他的殷勤,有了正向反馈。 但杜飞也拿捏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要走。 再说多了,就容易让杨卫国产生‘他很好说话’的错觉。 等俩人从屋里出来,杜飞又想起刚才来时的那一幕,随口问道:“哎~刚才那怎么回事儿?公安都来了?” 杨卫国道:“嗐~甭提了,不知道哪来一疯子,非要在店里寄卖东西。咱们给估价估了三十,他却偏不认,说是传家宝,让我们给挂一百块钱。” 说到这里,又是“哼”了一声。 “杜哥,您是知道的,咱这有规章制度。东西来了先估价,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就算上下也得大差不差的。您说三十块钱的东西,他硬要卖一百块,这谁受得了!” 杜飞接茬道:“那不收不久完了?” 杨卫国苦笑道:“是呀~不收这不就出事儿了嘛。那孙子一听不收,顿时就蹦高跳脚,在这撒破耍横,那咱能惯着他嘛!” 杜飞也是哭笑不得。 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什么时候都有,倒也不稀罕。 随口道:“说了半天,他要卖什么呀?” 杨卫国撇撇嘴道:“能是什么好玩意,就是一个铜牌子,还说是什么传家宝。” 杜飞也没上心,哦了一声,便没多问。 俩人也到了楼下,杜飞正要往外走,却见大门口边上围拢着几个人。 在正当中的,正是魏三爷,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形的铜牌,戴着眼镜,正仔细看。 杜飞瞧见,就猜到这应该就是杨卫国说那铜牌。 大概是刚才把人带走了,东西却落下了。 边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问道:“老魏,这上边究竟写的啥呀?” 另一个中年人也道:“是呀~三爷,写的啥呀?咱店里就您认识满文,您倒是快说呀!” 几个人说话声音不小,杜飞远远就听到。 魏三爷抬头刚要说话,却正好看见杜飞,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哎呀~杜领导,您啥时候来的。” 杜飞笑着到跟前:“三爷,刚才来的,没见着您,就让小杨带我转转。” 魏三爷笑呵呵抱拳道:“德贵那事儿,多谢您了。” 杜飞道:“您客气,老魏办事用心,我自然不能亏待了。” 两人一番寒暄,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 但见魏三爷的态度,都看出杜飞这小年轻来头不小。 虽然杜飞出现打断了他们说话,也没人抱怨什么。 倒是杜飞,瞧见铜牌,也来了几分好奇,问道:“三爷,这铜牌就是刚才那人留下的?有什么讲究?” 其实铜牌上也没多少文字。 刚才魏三爷沉吟半晌,颇有些拿捏姿态的意思。 京城里,能说满文的就没多少了,会认会写的就更稀罕。 现在有这个机会,魏三爷这老油条当然得拿捏拿捏,才显得他在单位的重要。 但在杜飞面前,三翻四次吃瘪,魏三爷早就躺平了,连忙道:“这牌子应该是庆亲王奕劻府里的腰牌。”拿着铜牌举到杜飞面前:“这过去应该是铜鎏金的,也不知怎么弄得,鎏的金都磨掉了。” 杜飞接过来,前后左右看了看。 这铜牌子有些厚度,差不多巴掌大,入手分量不重,表面有些斑驳。 正面是虎头的纹饰,背面是一溜满文。 杜飞也看不出什么,随手交还回去。 在他看来,就这么个牌子,给估三十块钱,真不算少了。 至少他绝不会花三十块钱,买这么个没什么年头,也没啥艺术感的铜牌子。 那人要卖一百块钱,纯粹是想瞎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