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昌图城外的失利

    阿西克人虽然败了，却不是溃败。巴牛并没有把这支骑兵完全消灭，只是打掉了他们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和他们的首领都突围而出，回到了城里。

    所有的人都在庆祝，只有巴牛自己闷闷不乐。柳南山的阵亡，是他自出兵以来的第一次大败，以前有过失利，却没有过失败。而这一次对骑兵的合围，在他亲自出马的情况之下，并没有全歼敌人。

    纪伯伦那里，自然是算作一次失了，这让他真正的看到了巴牛的厉害。这支骑兵，他只用过三次，第一次是在一次剿灭山城的时候，第二次是全歼柳南山的时候，这是第三次。第三次的失利对他来说显得十分重要，他把它看成是一个转折点。自此之后，他就由攻击状态完全变成了防守状态，再想出城，已经是很难了。所以，纪伯伦也很不高兴。

    巴牛还很年轻，对于失败，他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决心，击败敌人的决心。纪伯伦却因为这次失利而萌生了退意，他已经年近六旬，还在冒着生命危险来守护一座没有救援的城，他的敌人又如此强大。

    他的后方已经完全交给了伍洲彤，这个人虽然和他并不同心，对康乐王朝的忠诚是一致的，因此上两个人，现在各自做各自的事，互不干涉，又可以互相帮助。

    他们自己可以恪守约定，但朝廷里的人却不希望他们如此。楚熊在接到纪伯伦失败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给伍洲彤写了一封密信，让他特别注意纪伯伦的动态，并督促他尽快解决城下的威胁。

    字里行间中的意思，伍洲彤自然是十分清楚，于是他再一次找到纪伯伦，和他商量，能不能够让他的儿子伍伯兰来军前效力。因为他“实在是闲的无事，有有一些可用之处”。

    纪伯伦对于他的这个要求，自然是十分赞同，他也觉得，既然伍伯兰，“闲的无事，又有可用之处”，那么，给他一个职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只是“有可用之处”，显然是不够的，他只能给他一个参军的职位。这个职位，说简单不简单，说重要不重要，在于可有可无之间。

    可有可无之间的人，很容易被忽略掉，伍伯兰就被纪伯伦忽略掉了。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忽略掉他，因为他实在没什么用。伍伯兰这个人，在伍洲彤的圈子里是有用的，在纪伯伦的圈子里就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的。圈子的构建需要很多因素，最主要的还是人。有相同性格或者相同爱好的人走到一起，去做一件儿所有人都希望去做的事。或者是没什么爱好的人聚到一起，去做一些他们偶然想到的事。但圈文化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再有本事的人，如果不能够融入圈子，那么，他就会被排挤。伍伯兰就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他所有的意见都被忽略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那些个失误。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失误。如果你是圈子里的人，这种失误就会忽略掉，如果你不是，那么，它就会被无限放大。也莫说纪伯伦，就是再明辨是非的人，在所有的证据面前，也不可能会改变固有的判断。伍伯兰几乎是在几天之内就被他放置在了可有可无的位置上，那么，他的意见，也就可以充耳不闻了。

    相比于纪伯伦的混乱局面，巴牛这里要明朗得多。他们只有一个统帅，他们的统帅决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不过，巴牛的日子却并不好过。失掉了柳南山的两万五千人，原本没有什么，他们还有十几万人，还比纪伯伦守城的军队多得多，不过，这个纪伯伦，很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绊脚石，而昌图城，有可能成为东铎人的绞rou机。

    不攻城，他们无法前进，攻城，从哪里进攻，用谁去进攻，这都是问题。盛世源的军队，一路上作为先锋，已经是疲惫之师，尽管修整了几个月，那种疲劳程度是不可能就此减轻的。其他人的军队呢？除了巴牛的精锐部队，其他人似乎也没有这个实力。

    “如果有可能，我宁可绕过纪伯伦的昌图城”。巴牛无奈的说道：“或者把他们引到城外，进行平原上的决战。如果攻城，我可以确定最后的结果，不过，这个结果，应该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沉默，他们都知道巴牛想说什么，也知道将要面临的严峻现实。

    “我现在不敢用盛世源将军的部队，他们刚刚整合，还不具备最强的战斗力。也不敢用徐历山将军等人的部队，他们的对抗能力，还是要略逊一筹，同时，我也不敢过度的用我的部队，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战，再去和敌人搏命，明显的后劲儿不足”。

    众将都低下了头，他们知道巴牛所说的是事实。巴牛重新站起身来，来到了沙盘之前又十分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说道：“我所看到的万全之策，只有撤兵。我们现在根本无法攻击。纪伯伦的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在我面前，却是唯一一个可以击败我的人。我不想就此被他击败，所以，我们撤退吧”。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巴牛在这个时候会选择退兵。对于东铎人来说，撤退就是失败，而失败，很难被人接受。

    “我不同意撤兵”！马旭东第一个站起来反对：“柳南山的失误，的确让我们损失颇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必须承担这个后果，我们已经击败了他们最精锐的部队，现在也完全处于优势的一方，不去攻城就此撤退，算什么战法？我的意思，是先攻城，然后看后续的结果，再来决定下一步的方案”。

    大多数人都支持他的意见，巴牛也点了点头：“你说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不过，我已经预见到了那最后的结果。不只是你们无法攻破昌图城，我也不能。与其无法攻破，何必再做尝试”？

    现在的这种情况，只要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说，他能够一力承担，保证能够把昌图城冲出一个缺口，那么，巴牛的意见就不得不有所改变，不过，没有人敢承担这个责任。柳南山的结果，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纪伯伦的骑兵，大家也都见识过了，巴牛亲自出马都没能够完全消灭他们，对方还有什么牌没有打，谁能够知道？

    “请诸位相信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会选择撤退的”。巴牛无奈的说道：“自我从军以来，直到今日，我还从来没有退缩过。这次撤退，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吧”。

    第二天，东铎人的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撤退到了龙石堡。纪伯伦也终于松了口气，他躺在宫座之上，用极其疲惫的眼睛看着台阶之下站立的众将，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黎九元竟然撤退了，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他竟然撤退了”！

    所有人都抹了一把汗，他们虽然相信纪伯伦的能力，但，和巴牛这样儿的敌人对阵，想要全身而退是绝不可能的。他们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现在，这一战推迟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幸运的。

    “吩咐下去，摆宴庆贺”！纪伯伦的话音刚落，大厅里立刻响起了欢呼声，他们在庆祝胜利，这种胜利也的确值得庆祝。

    相比于昌图城的欢乐，龙石堡就沉寂多了。巴牛自从撤兵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他的几个亲随之外，不见任何人。他一直在沙盘前走来走去，需要从其中找出一个明显的弱点，不过，他没有找到。纪伯伦封死了他所有的路线，除了死拼，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