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海上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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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6年1月23日,汉洲东部海域。 卞安良高高地站在“风清2号”的桅杆上,举着单筒望远镜,仔细地搜索着无边无尽的海平面。刺眼的阳光,使得他观察了许久的眼睛有些生痛。但他不敢懈怠,只是轻轻地揉了揉眼睛,又继续看着海面,寻找可能出现的鲸鱼。 虽然,卞安良只有十九岁,但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捕鲸人了,在这片海域已经经历了两年捕鲸活动,已经逐渐证明了他的能力。 来汉洲之前,他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广东疍家人,日子过得饥寒交困,偶尔回到岸边,却是遭到无数人的嫌弃和厌恶。好在三年前,几艘汉洲的移民船驶入广州码头,最早移民汉洲的疍家水手,将他们一群可怜的水上难民带到了汉洲人的船上,并一路辗转,来到了汉洲本土。 最早被分配至汉洲东部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总管区,为当地民众捕鱼行船,仍旧从事着自己从小就是惯常做的水上活计,但在这里,他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生活。没有人再歧视他们,更没有人再阻止他们登岸生活。所吃的食物物,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鱼虾牡蛎和海草(海带),有稻米,玉米、甚至还有白面,而且还能让你吃饱。 听说,再过上几年,当地的官人们还会给他们每个移民分配一套宅院,发放一个媳妇。虽然,这些都需要他们在未来几年(或者十几年)分期偿还给官府,但毕竟给了每个移民无限的希望,他们也可以在岸上有一个家了。 两年前,从北边的建业城来了一群西洋夷人,说是来专门从欧洲雇佣而来的,教授汉洲人捕猎海中的鲸鱼。因为年轻,为人机灵,便与一百多人一起被选中,跟随那些西洋夷人出海捕鲸鱼。 当他们第一次配合这些夷人在大海深处,捕获了一条房子那么大的鲸鱼时,每个人都惊呆了。这么一条大鱼,恐怕数千人一顿都吃不完吧。 然而,船上的那些夷人和几个建业府来的匠人,却对他们这种想法嘲笑不已。他们说,鲸鱼最大的价值,不在于它巨量的鱼rou,而是它身上的鲸油,那可是一种重要工业用油脂。用于制革,也用于回火浴(炼钢用)和用作精密仪器的润滑剂等。氢化后可作食用和制造肥皂、蜡烛等的原料。 另外,鲸鱼无论是骨、皮、rou(并不好吃,吃起来像有鱼腥味的兽rou)、须,还是油、奶等都是重要的食品、化工原料,即使利用后的渣滓,也可用来作肥料。鲸鱼的全身都可以为人所用,鲸rou可以研成粗粉当做饲料,制造人造纤维,鲸皮还可以用来做衣服和皮包,鲸骨可以制成肥料,内脏可以提取药物。鲸须可以制成很多物品,如刷子、妇女的胸衣,还有伞骨。 如今,在大兴城(今澳洲布里斯班市),当地政府已经兴建了两家鲸鱼加工场,处理捕获的鲸鱼,将鲸rou、鲸油、鲸骨、鲸须等各个部位进行加工。考虑到捕获鲸鱼再返回岸边加工,可能会耗时耗力,效率低下。该地区渔政部门已经向建业造船厂提交了一种新型捕鲸船的需求,即设计建造可直接在海上处理部分鲸鱼的特种船只,以节约捕鲸船的往返时间。 “前方发现一头鲸鱼!”卞安良突然挺直了腰杆,大声地喊道:“左前方有一头巨大的鲸鱼!” 船上的众多水手听到喊声,精神一振,全都朝卞安良伸手指的方向望去,但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到。有些人不由怀疑桅杆上的瞭望手是不是看花了眼睛,产生了错觉。 “所有人全速划桨!”风清2号上的临时船长艾维·霍尔特大声说道,同时朝附近的另外一艘“风清1号”发出信号,让其快速跟上来。对于桅杆上年轻人的发现,他是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左前方一定有鲸鱼出没,此时看不到,可能是又潜入了水底。 两艘捕鲸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距离大兴城东南约一百多公里的海面上,也是处于南太平洋比较死寂的一带洋面上,仅有微弱的风力,使得船上的几面风帆显得有些毫无用处。水手们不得不抓起船桨,奋力地划动,朝瞭望手指示的方向驶去。 捕鲸船只划行了不到半刻钟,船上的人们便兴奋起来,一头巨大的鲸鱼露出了海面。虽然在船只快要靠近它之前,它又沉入到了水底,但总算寻到它的踪迹了。 两艘捕鲸船相距不到两百米,凭着瞭望手和雇佣而来的荷兰船长的指示,不断地搜寻鲸鱼的游动轨迹,并试图向它靠近。 根据以往的经验,若是这头鲸鱼正在觅食,那么它就会在大约二三十分钟后于附近重新浮上海面,那个时候,就是捕鲸船上的水手们对它发动进攻的最好时机。但是,若它因为有捕鲸船的接近而径直逃走了,那么,当它再次浮出海面呼吸空气以前,它至少能游出十几公里远,然后脱离捕鲸船的视线范围之内。 “左前方!那头鲸在左前方!”卞安良大声地给船上的同伴指明鲸鱼出没的方向,“看呀,它在那里换气!” 在“风清2号”的左前方七百多米的海面上,一头巨大的鲸鱼浮出了水面,正在向外喷出巨大的水柱,显然,它正在海面上呼吸空气。当它两个肺在充满空气之前,是暂时不会再潜入水底。而此时,就是捕鲸船的最好机会。 两艘捕鲸船慢慢的接近了这头鲸鱼,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背峰露出海面两三米高,懒洋洋的,安静地呼吸着。这头巨大的鲸鱼,像一座漂浮的黑色小岛,时沉时浮,随着轻柔的海涛轻轻地左右翻动着。 “风清2号”轻轻地又靠近了一些距离,像小船一般大小的尾巴在水底缓缓地摆动着。水手们已经可以感受到了这头鲸鱼呼出的腥臭雾气,这个距离已经进入到可攻击范围之内了。 而这头鲸鱼仍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盖因在海面上,它的听觉并不太适应周边的环境,它的耳朵接收空气中传播的声音远不如它接收水传播的声音那么敏感。而它的两只小眼睛处于宽宽的头部两侧,每边前后只能看到有限的范围(大概在眼睛前后125度弧度左右范围)。 卞安良早已经从桅杆上的瞭望架上爬了下来,此时,他和几个同伴都举着一把锋利的鱼叉,等待鲸鱼完全露出水面。 随着鲸鱼慢慢的划动,头和身体之间的部位上升到了海面之上,水手们的攻击开始了。 三柄鱼叉狠狠地扎进了厚厚的鲸脂当中,并且明显的插到了底部。鲸鱼由于受到冲击而颤动了一下,巨大的鱼尾开始摆动。 “划桨!划桨!……快退后!”艾维·霍尔特大声地命令道。 当捕鲸船飞快地撤离由被激怒的鲸鱼引起的大漩涡时,每个水手似乎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鲸鱼那巨大的尾巴抬出水面五六米高,然后使足力气又重重的将它摔下来,巨大的浪花汹涌地涌向捕鲸船,将水手们浇地满头满脸都是海水。 片刻功夫,受伤的鲸鱼已经潜入水中,连接鱼叉的绳索快速地滑动着,随着鲸鱼的下潜,绳索也是跟着深入到水中。一个负责绳索绞盘水手,根据鲸鱼的下潜速度,努力地调节着绳索的拖力,时紧时松,偶尔,又使劲地搬动绞盘,将绳索又往回拉一段距离。 鲸鱼巨大的拖力,使得这艘三百多吨的捕鲸船的船头有些往向下沉去,船长此时则会大声地命令负责绞盘的水手,再松一些力道,莫要将船只弄倾覆了。 可能是在水下挣扎地太激烈,这头鲸鱼又再次上浮至海面,连接鱼叉的绳索快速地收紧,并将船只驶近鲸鱼的附近。 一几个水手又举起鱼叉和木矛,准备刺入鲸鱼的心脏或者肺部,在这两个部位,分布着鲸鱼密集而粗大的大动脉管,被称为鲸鱼的生命区。当然,若是无法击中这个部位,就可能会再次激怒鲸鱼,对船上的人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还好,几柄鱼叉和木矛准确地击中了鲸鱼的主动脉并穿透了气管,鲸鱼的肺部几乎立刻就血入潮涌,染红了附近的海上。 这头受到致命一击的鲸鱼在水中稍稍沉没了一下,又浮了上来,向空中喷出粉红色的血雾。经历了大约七八分钟后,它便翻了白肚,漂浮在海面上。 水手们欢呼一阵后,分出一艘小船来到鲸鱼的尾部,然后切开一个洞并穿上几股结实的铁丝,将其栓到捕鲸船尾部。 船长和大副慷慨地拿出了蜜酒和水果罐头,分享给船上众多的水手,以庆祝今天的收获,并再次赞扬了他们的勇敢和无畏。 艾维·霍尔特船长满意地看着船后拖着的那头巨大的鲸鱼,心里暗暗计算着,自己又能从汉洲人手里获得多少酬金。相比较在欧洲的的捕鲸工作,汉洲人给他支付的报酬无疑是非常丰厚的。捕获鲸鱼后,自然会得到特别的奖励,不过,教授这些孩子们更快地学会捕捞鲸鱼的技巧,这才是他最为主要的酬劳收入。 受路德维德家族的雇佣,前来东印度群岛淘金,本以为是一项非常艰苦难耐的工作,但到了汉洲后,才发现实际情况竟然比他想象中要轻松许多,而且待遇更是优厚。 汉洲的官员已经开始游说他们这些来自欧洲的捕鲸人,希望在五年服务期结束后,能留在汉洲,继续为他们服务。不论是继续从事捕鲸教授工作,还是进入他们的海军部队,他们都会提供一份优厚的待遇。 艾维·霍尔特船长对此仍旧有些犹豫不决,虽然汉洲给的条件非常优厚,但这里毕竟是一个迥异于欧洲的国家,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否适应这里的一切,气候、地理、环境,以及不同的人文社会。 不过,汉洲是一个新兴的移民国家,各项事务都在蓬勃发展,人口、经济、军事等各方面都在呈上升趋势,就如同现在的荷兰一样。也许,假以时日,汉洲一定会成长为该地区的最富竞争性地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