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替身(二)

    02花语有晴

    即便是日照西斜，馀暉透入了窗櫺，小晴的花店里仍然聚集了几位好久不见的老客人，大家听说小晴回来了都来到店里送上贴心温暖的问候，「照我说，虽然我希望你好好养病照顾自己，但是一颗心就是掛在你的身上。这段日子有cathy陪我们度过寂寞，她手艺很好，服务也热心。但我总觉得这里就是不能少了欧阳晴。你煮的咖啡有点微微的焦味，也就是那一点点不完美的缺陷，开啟了我们想将情绪缺口填满的慾望，那份贴心的温柔，让我们感到无比的舒服。?郑太太对着吧檯里的欧阳晴说。店里的顾客纷纷表示认同。

    「郑姐，其实这家店是你的。这些日子里没有你的支持，我想她只能成为一个曾经有的快乐回忆。我今天能够再站起来，第一个就是要感谢cathy以及郑姐和这一眾的好朋友。你们大家都是店里的合伙人，我们没有股票可以发，嘻嘻，只能用鲜花与免费咖啡来发放股利了。举杯??一阵欢呼声响起。

    正当大家开心之时，有人推了门进来。

    「那么……?小晴用搅拌棒敲着玻璃杯，通常这个时候就是有大放送的时候，大家无不伸长了耳朵引颈期盼。

    「除了……你们大家看到上面有贴蓝标的特殊花种，其它都85折，每个人只限量1000元欧，拜託拜託，高抬贵手，那里有大纸袋自己装，含蓄一点，王jiejie，小店会破產啦！?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郑太太并没有跟着拿花，而是将小晴拉到了一旁，「晴，郑姐问你，你是不是……有了？?闹哄哄的店内完全没人关心两人的对话。

    小晴吓了一跳，但是她完全没有露出欣喜的样子，反而表现出不想面对的样子。「那就是是了，你不要多心，我就像你的阿姨一样，总之，如果你有一天想谈，或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你知道可以信任郑姐的，好吗？?她拉了拉小晴的手，那双手因为生病的关係流失了皮肤该有的温润，郑太太这时看清楚欧阳晴淡妆下的脸上有着浓厚的黑眼圈。

    小晴发现郑太太正在注视着她，将头别开了去：「郑姐，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谢谢你，我应该还是能自己处理。?这时已经有人选好了花材放到前方来结帐，忽然间花店门开了，一个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是花店的男主人良一。

    「欧，铃木先生，好久不见了，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来慰劳老婆的吧！?郑太太打了招呼，良一只微微点了点头，双眼却一直凝望着欧阳晴，她是个老江湖了，识趣地说：「林太太，时间不早了吧，唉呦！你看都几点了！我还得回家煮饭呢！大家走吧，一人一千块放在桌上，其它的免费送啊！王太太，李代书，明天家摸个八圈，两点啊！?，急急忙忙拉着搞不清楚的林太太一行人结了帐道了再见，欧阳晴这才发现她正与铃木良一隔着一条冰冷的白令海峡相望，周围的气氛冷到令人做立难安。

    「郑姐，淑梅姐，你们……要走了？再坐一下吧，良一有事找我。等我一下就好，刚刚说的那件事情还没聊完呢？ㄟ，林姐，王姐，饼乾烤好了，吃一点吧！?欧阳晴忙着将桌上剩馀的花材收拾好，放入冷藏里。又将柜子下方烤炉里的饼乾端出来堆在小盘子里。「不了，不了，欧阳妹子，真的该回去了，铃木先生一定有重要的事找你，明天早上我先拿麵包过来给你，我们走瞜，掰??拉着其它人出了店门，良一关上了他为欧阳晴订製的黄梨木门，说道「小晴?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吗？在这一切之后，你不能这样对我－－?

    欧阳晴这时用一个好像听到世界笑话冠军的表演的眼神看着良一，「你……说着什么，我不能这样对你？在这一切之后，哈哈哈，为什么？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最幽默的笑话了。如果?你想要我的一切，除了我的心已经搁浅之外，你再也夺不走。我的人，我的店，我的心血，那一样不是已经被你夺去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什么你都可以夺去，我的孩子是没有办法给你的！那是属于我的！?良一惊讶的向小晴走近了一步：「小晴，你说……你有孩子了？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他高兴的想要抱起小晴，没想到小晴竟然冷脸拒绝了丈夫，那脸色比阿尔卑斯山顶一月的顽雪还要冷峻，良一心也凉了一半。

    「你说那是我胡诌出来，想要为自己的外遇行为找一套荒唐的藉口，还说这是你听过最荒谬，最完美的谎言。但是在那客栈里，青石板上的光芒你也看到了，我与你们大家确实是有不可言喻的缘分，三个女人的泪，两个男人的悔，你说？谁该退出？谁又该牺牲？晓彤已经等了我几百年，在今世终于找回她对我的爱恋？她有错吗？我先选择了你做我的伴侣，我有哪一天没有不为你的健康与幸福在努力？小晴，爱情不能用金钱时间来衡量，这是你常说的！你想，没有时间，金钱，这么多人的爱与关怀，爸爸mama，岳父还有晓彤给你的帮助，你能活下来吗？我并不想与晓彤有瓜葛，她也是人，跟如蒨一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会痛，她也会痛！?良一愤怒的看着小晴。

    欧阳晴这时崩溃了，她的丈夫竟然把与外面的情妇纠缠这件事说的天经地义，私毫不顾自己的感受，她抓起桌上烤饼乾的玻璃托盘用力地向良一砸了过去，良一一闪身，「乓啷?一声拖盘在墙上砸得四分五裂，玻璃与饼乾碎满了一地，「你……你根本不是人！为什么你要利用我对你的爱？为什么你要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丈夫？你知道那…那真的比我做标靶治疗还要痛苦百倍！我在你的世界里不能呼吸，我已经快要疯掉了，良一，既然你不爱我，就不要治疗我，我怎么能接受你治好了我却与别的女人正大光明的卿卿我我，而我苦守寒窑在家里当你的备用品，等你回来临幸？?

    良一大声地反驳，「什么备用品，你真的口不择言！不可理喻！我与如蒨，晓彤之间都是清清白白，没有实质上的男女关係，我没有变心，可是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针对晓彤。因为如蒨跟你同一阵线，心甘情愿的退出了这场争夺吗？所以她是你的姊妹，对吧？你总是认为我爱晓彤比你还多，那是你自己心里在作祟！?

    一阵恶毒的对骂之后，两人停顿下来不再言语，这是她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动手。太可笑的男人，欧阳晴怎能不爱他，良一为她做的一切，那些恩爱的日子她比谁都还瞭解。就是爱的太深，才怕失去，因为她深怕自己的一切比不上这两位前世注定的因缘，她是个有病之身，随时会离开这人间，但她的爱却没有办法给的比晓彤与如蒨还多。

    她好累，只想贪婪的独自拥有良一，这分爱她无法分享，即便深知这两位姊妹比她还可怜，她至少拥有良一绝大部分的爱，可是自己完美自私的个性，别人眼中最不会计较的开朗女孩，在这件事情上，却腾不出一公厘的爱做让渡的空间，赵晓彤黑暗中窃窃私语的算计她，恶毒的忌妒随时准备夺走她拥有的一切。

    她哭了，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她想有个家，一个幸福的家啊！

    良一也将情绪压抑了下来，他决定再做一次努力，「小晴，你听我说……能不能再听我解释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走到欧阳晴的身后轻轻的搂着她，努力的辩解自己与赵晓彤的清白。一开始欧阳晴被良一的温柔体贴有点打动了，提到了他想要给小晴一个幸福的家，一路来到了青石板的奇跡，到了欧阳晴九死一生的康復过程，提到了赵晓彤与王如蒨这对迥异时空的美丽蝴蝶，穿梭了五百年之后依然没有停泊对爱情的眷恋。

    但良一错了，他以为那些动人的情节软化了妻子的怒气，他忘了不能提到赵晓彤到家门口来找她谈判的那一段，自己还帮赵晓彤说话。他忘了妻子看见赵晓彤与他从餐厅出来甜蜜的那一刻，他让晓彤勾住他的臂弯。欧阳晴怒火中烧，用力推了良一一把，抓起吧台上的花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你既然不爱我，何必找我结婚？晓彤爱你比我还深，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投向晓彤的怀抱。你在门外与晓彤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知道她比我重要，我只是你的累赘，你的负担，你利用我塑造一个从一而终的好男人形象，你在我身上花费的一千万有什么好心疼的，你随时可以从晓彤身上拿回来，况且，我的医疗费从头到尾根本你没有出过半毛钱！我很感谢你对我生病时的奔波与不离不弃，你为何不乾脆让我离开了就好，我死了，你就不会背上负心汉的罪名！要我相信你？铃木先生，101顶楼俯瞰台北夜景的会议，跟谁开？与赵晓彤同一班飞机去纽约，巧合？回台北之后不回家，这么巧又与晓彤连夜到花园酒店去游泳到深夜？北医大的订单对你有这么重要吗？需要你一而再的献身来完成桃色交易？铃木先生，你根本不爱我，你在侮辱爱情！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怀孕，为什么要让我变成单亲mama？我们三个女人都在围着你打转，我们都傻傻地相信你说的什么前世因果那套骗人的谎言！结果杰森却爱上了我，甚至不介意接受我肚子里的拖油瓶，是他欠我的吗？要不是青石板上出现的传说奇光，我与杰森的前世因缘仍然系着红丝线，我与他也不会在此世重逢！?欧阳晴举起手愤怒地指着铃木良一，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迸出。

    「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已经给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我不可能去拖累他，更何况，你有脸叫杰森去养你的小孩吗！你给我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欧阳晴整个人蹲在吧台的角落抱头痛哭，她任凭她最喜欢的花儿随意被当作发洩的武器乱舞在天空中，地下与角落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花草，哭到断肠处，整个人更是直接瘫倒在丛花群中，她的泪是那么的无助，滚滚而下顺着花瓣让花蕊陪着小晴一起愤怒，也懺悔自己的有眼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