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我活在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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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卫军被警察抓了这事儿是隋东从一群小混混嘴里知道的。 听一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满嘴喷粪，隋东当即就冲上去跟他们厮打起来了，尽管他也将将从医院出来。 脸上的伤口好像撕裂了，鲜红温热的血慢慢地渗出来，滴滴答答染红了褂子。 那群混混被他唬住了，四散逃开了。隋东追了两个街口，一直在喊，“他，他不可能被，被抓！” 可跑着跑着，他就失了力，跪在地上，呜呜哭泣，像离群的孤狼。 他又是一个人了。 隋东回了音像店，还是那个地方，一群人围着点着蜡烛的蛋糕，热热闹闹的时候好像从来就没有过。 隋东第二天照样开门营业了。日子得过，他觉得军哥还能出来，他得为俩人攒点钱。 就这样挨过了一些日子，音像店的生意逐渐好了起来了，隋东现在不走街溜子、恶霸那套了，傅卫军不在，他像是被抽了虎筋，横不起来了。 他现在对谁都是笑哈哈的，碰见年纪大的就递根烟，年纪小点的就“来，来啦，老弟儿”，只是那笑始终没什么温度。 防碟片的时候隋东一般都坐在后头盯着，一个人一张凳子，有人想坐他旁边，他就指一指前头的位置，“坐，坐那儿吧，看得清，清楚。” 放的是一部国外的爱情片，眼瞅着那些小情侣越挨越近，隋军觉得好笑，可笑完就是从心里泛出的涩，和苦……他不自觉地摸摸身边的地方，空的。 傅卫军在他身边的时候没声，但只要隋东伸手，总能摸到他的温度。 怎么，怎么现在，什么都摸不到了呢…… “你有没有听见谁在哭啊？” “啊？哎呦我去，好像真有！”两个正在看电影的小情侣窃窃私语。回头一看，音像店的老板低着头捂着脸一抖一抖地呜咽着…… 隋东有点闲钱的时候回去街角的推拿店，那儿的技师都是聋哑人，其中有个小男孩总让他想起军哥。 “叮铃”，隋东穿一身军大衣裹着风雪进来了。 其实人都很怕隋东，因为看起来太不好惹，嘴角一道长疤，一看就不是好人。 但那个小孩儿不，见他进来，露出个笑来，用手语比划着，“来了，趟这。” 隋东点点头躺下了。 隋东之前问过他，“你不，不怕我？” 那小孩急忙比划，不怕。 “为啥？好多人看见我就怕，说哥不是个好人。” 不，你是好人，你帮了我。 当时还在店里的当学徒的小孩因为没控制好轻重被客人骂了，老板娘罚他一天不准吃饭。别人吃饭，他闻着饭香，饿得发慌，只能出门到处逛悠。 隋东就这么认识的他，透过玻璃看见了这小孩冻得发红的招风耳。军哥的耳朵也长这样，隋东想。 隋东于是把他喊进门了，还给他拿了一个炉子上烤得烫烫的红薯。 那小孩有点不好意思地张嘴呜呜两声，有指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隋东一下就愣住了。 他和傅卫军在孤儿院认识的，他被几个年纪大点的按在地上，为了抢他手里的窝窝头。 新来的傅卫军挺安静的，没想到突然露出一脸凶狠，猛猛出手，想帮他。但对方人多势众，连那个窝窝头也早在争抢中碎成渣了。 事后，隋东拉住了扭头要走的傅卫军，磕磕巴巴地说谢谢。 傅卫军看他一会儿，有点羞耻，但犹豫了半天，张了张嘴，指指耳朵，摆摆手。隋东明白了，这人听不见说不了话。这有啥，隋东想，我也是个结巴呀。 隋东傻乐，说谢谢的声更大了，好像这样傅卫军能听见似的。 看见他这傻样的傅卫军当时就笑了，那还是傅卫军来孤儿院后第一次笑，隋东也意识到自己有多傻了，也跟这笑。 想起这段往事，隋东又笑了，但笑完连牙缝里都是苦的。 小孩以为他在笑自己又聋又哑，有些局促，隋东意识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是对待小时候的那个傅卫军。 之后隋东就常去那个推拿店给这小孩捧场了，只点他的台，尽管那小孩手法生疏、没轻没重，还听不见隋东疼痛的叫喊。 老板娘看得乐呵，又觉得古怪，私底下告诉隋东，别打陈烨的主意。陈烨就是那个小孩。 隋东笑笑，“姐，您，您想多了。我就拿他当弟弟，他，他挺像我兄弟的。” 老板娘这才放心。日子长了，店里的人都认识隋东了。 老板娘动了其他心思。她有个破了相的meimei，也在自己店打工，配同样破了相，还结巴的隋东正合适。过日子嘛，挑那么多干啥，于是就给俩人牵了红线。 对此陈烨不大高兴，他觉得他东哥配得上更好的。 还好，他东哥一口拒绝，“姐，姐算了，我这，这样的，不耽误人家。” 陈烨放心了，但没想到隋东下一句话就把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隋东说“我心里有人儿了，挺长时间了。” 这话斩钉截铁，没打一点磕绊，不像个结巴。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 隋东穿上大衣，推开门，毫不犹豫又走进了风雪。 回到音像店的隋东拿了块抹布，挨个擦那些盗版光碟，这些都是当年军哥淘回来的，隋东擦得更仔细。 这是隋东每天必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