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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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心情甚好。 “嗯!”心不甘情不愿。 “真乖。”心满意足。 翌日,阴雨连绵,神清气爽的祝煊整了衣冠出门,回头看了眼神色恹恹的沈兰溪,道:“娘子,今日大雨,为夫体虚,切莫忘了来接我下值。” 人是贪婪的,吃过一次糖,便食髓知味,想要更多。 “啪!” 面前的雕花木门被气咻咻的小娘子关上了。 意思浅显易懂。 快滚,没门儿! 祝煊摸摸鼻子,昨夜将人欺负得狠了,无怪乎哉。 儿子到底是亲的,将他的雨具从撑开的窗棂递了出来。 祝煊伸手接过,离了那窗棂不过一寸,‘啪’的一声,白面团似的脸顿时消失在了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窗。 祝煊:“……” 紧接着,里面响起一道清脆又甜滋滋的稚嫩声音,“母亲,父亲都是大人啦!可以自己回家,不像我还小,今日你乘马车接我放学好不好?” 祝煊:“……” 亲儿子!不能打! 府衙里,肖萍蹲在二道门的廊下啃西瓜,瞧见那抹青色衣衫的身影进来,咚咚咚的几步跑了过来,丝毫不惧脑袋上的雨水。 “子埝兄怎的在这儿?”祝煊问着,手中的伞往他那边挪了挪。 肖萍眼下泛着乌青,但精神甚好,脸上的褶皱都透着喜色,“有好事与你说!昨儿你急着回府,都没来得及说,可把我憋坏了,一夜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被我家婆娘踹去跟春哥儿挤了一宿……” 行至门口,祝煊合了油纸伞,开了门让他先进。 屋里清扫过,窗明几净,昨儿踩的几个脚印也不见了,祝煊刚坐下,阿年便奉来了茶,退下时顺道帮他把门阖上了。 “石头寨的族长死了!”肖萍亟不可待的扔出一句,手里的半块西瓜红壤诱人,此时却也顾不得吃。 “死了?”祝煊颇感意外。 雷劈之时也没听闻有性命之忧啊。 肖萍连连点头,“你以为我昨日恁早的上去是为何?清晨天儿刚亮时,盯着石头寨的人匆匆来禀,说是有异动,我是半分不敢耽搁啊,早饭都没吃就赶紧的赶着驴去了,果不其然!那老秃驴咽气儿啦!” 说至兴奋处,他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那盏清茶水波晃,“我正好赶上,你是没瞧见,他咽气儿前,话都讲不利索了,乌泱泱的一屋子人,七嘴八舌的,没个人听他说话,他那三个儿子,都在抢那族长之位,他一咽气,寨子里立马开始选族长,等回去给他穿寿衣时,尸骨都硬了。” 肖萍丝毫不怕损阴德,这话讲得幸灾乐祸。 “族长选出来了?”祝煊问。 “还没,尚且得几日呢。”肖萍啃了口瓜,“他那三个儿子,老秃驴本是想让他长子袭他的族长位置,这些年来,大事儿小事儿,他都将那长子带在跟前儿,也不负所望,那人在寨子中声望较响,谁知这板上钉钉之事,却是在他那三儿子娶了隔壁寨子的族长闺女后生了变数,眼下那三个儿子争抢着呢。” 祝煊端坐于他对面,捧着杯清茶瞧他,没出声。 “不过,此时论分晓还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石头寨还有的乱呢!”肖萍高兴得摇头晃脑。 祝煊知他在里面插了人,此时也不多问,各司其职,这本也不是他手上的事。 “正卿”,肖萍扔了啃得干净的瓜皮,凑了过来,一双眼睛里藏着兴奋,“接下来搞云香寨?” 祝煊手指轻敲了下杯壁,摇头,“云香寨先放一下。” 昨日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儿。虽然那拆掉的宅院是要做甚,如今还不知晓。但那些女子若是不重cao旧业,当真如赵五水所说那般要开胭脂铺子,那为何不在江南富庶地儿,而是千里迢迢的奔赴这山路艰难的成都府? 若不是躲江南的什么人,便是奔赴成都府的什么。且说江南,那一堆女子里,说不准就有昨儿肖萍说的那跑了的江南知府的小妾,再说这成都府,她们千里奔赴而来,不为城门口难民营里的救济粮,而是在糖水街买了宅院,这么些人,谁知是不是云香寨卖出去的小姑娘,如今回来,是为报复。 “啊?为何?”肖萍不解道,“我还未与你说,我昨儿绕远去了一趟云香寨,那白胖子摊上了麻烦,他卖给扬州知府的那小妾,跑了!那扬州知府派人来了,他正焦头烂额着,眼下不正是良机?” 祝煊眉眼一挑,问:“不是江南知府?” “哦,我昨儿偷听,听岔了”,肖萍搔搔脑袋,颇为不好意思,“今早接到密信,是扬州知府的人,说是那小妾跑了半月之久了,那知府把扬州翻了个底朝天儿,也没寻到人。” 祝煊眉眼间闪过一抹异色,又道了句:“云香寨先放一下。” 既官府要动手,那就要大张旗鼓、光明正大的动,等到事情闹大,一发不可收拾,那才是他等的良机。 听得祝煊这般强调,肖萍虽心存犹疑,但也没反驳。 他们二人相差几岁,他是多吃了几年的饭,但脑子却没多长些,比不得眼前这个。 他儿子…… “正卿。”肖萍忽的面露严肃。 这语气转折,祝煊狐疑的瞧他,“做甚?” “你可否将我儿子带在身边教导着些?”肖萍小心翼翼的问,“他与我一般,是个棒槌,日后若是承袭这知府,我怕他被旁人哄骗了去。” 祝煊:“我不是书堂的先生,怕是教不得什么。” 闻言,肖萍心中的心气儿松懈,果—— “不过,子埝兄若是有意,我寻常做事带着也可。” 肖萍兴奋得起身,感动道:“来!兄弟抱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连日阴雨, 忙活的人也终是停下,窝在了帐中。 白涛闲不住,在各个营帐中闲窜, 虽都是歇着的百姓, 但那些平日里劳作的可瞧不上他们那一群游手好闲的, 正眼儿也不给一个。 墙角没听多少,白眼儿遭了不少, 白桃儿不在意这些, 李二却是瞧不得, 拎着后脖领把人提溜走了。 “干嘛抓我啊!”白桃儿扑棱了下腿,在那身形高壮的人手里像是一只野鸭子。 “都这么大了, 还是半分眼色也瞧不懂,看不见人家嫌弃你, 偏要往上凑, 稀得与那些人玩儿?”李二粗声粗气的教训道,一路把人拎回自己营帐才放下。 他们帐中人也不少, 七七八八的凑在一处打牌, 热闹声能掀了顶儿,赵五水仰面躺在一边, 瞧不出在想什么。 “瞧他们眼色做甚?那人讲的狐妖故事我还没听完啊!”白桃儿气道,嗖嗖的过去与赵五水告状, “大哥,二哥仗着自己长得壮, 老是欺负我!” 赵五水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回了神,却是没接他这话, 视线停在他脸上半晌未动。 白桃儿被他瞧得心里发毛, 伸手囫囵的抹了把脸, 疑惑,他脸上没脏东西啊……又忍不住反省,他这两日乖得很,也没惹事…… “大哥,你别这般瞧我,我害怕……”白桃儿蹬了蹬腿儿,含含糊糊软着声儿道。 他身边都是兄长,从大哥排到了二十好几,他一个老幺,平日里不受欺负,还被护着,不时地就要撒个娇。 李二喝了口水,闻声瞧了过来,几步绕过那热闹的一堆走到了白桃儿旁边,也问:“大哥,怎的了?” 说了一句,他在小孩儿脑袋上敲了下,又补了一句,“他也没惹事儿。” 赵五水眉皱着,眼瞧着把这两人盯得要跑,忽的问:“你们说,我当族长怎么样?” “啊?”白桃儿不可置信,下一瞬又眼睛放光,“大哥,我们也要收银子了吗?!” 话音未落,便被李二又在脑袋上敲了下,比方才那一下重多了。 一双黑葡萄眼立马气恼得瞪了过去,“做甚又打我?!” “闭嘴。”李二凶道。 旁边扎堆儿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一人搔了搔脑袋,似是有些苦恼,“可是,我们就这几十个人,也没啥可当的吧?要不我们先成个亲,生个娃?” 众人笑骂一句,又一人道:“大哥是想当我们寨子的族长吗?兄弟们给你整去!” 这一句,点燃了士气,众人立马往起站,掀帘子就要出去。 赵五水坐了起来,抬了抬手,“坐下,急什么。”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垂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他秃噜出了自己的想法。 “桃儿昨儿个说,石头寨的族长死了,我想去……” 此话一出,帐中霎时静了。 “大哥”,李二先开口,“石头寨是这儿数一数二的大寨子,除了族长,还有些族老,且眼下那族长虽死了,但他三个儿子在争抢,你于他们是外人,如何能成?” 有人打头,众人七嘴八舌的也纷纷劝。 “大哥,石头寨光他们自个儿人抢得就头破血流了,我们如何能挤得进去?” “是啊大哥!我们自己寨子小,那些人收拾收拾也能成,但是石头寨,可是不好弄啊。” 虽他们寨子这事也难办,但一个是踩着梯子就能够到的屋顶,一个是踩着云梯也摸不到一片云的,如何能同日而语? 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有些吵,但赵五水听明白了,不外乎是一种声儿。 ——做不成,换一个吧。 白桃儿这会儿倒是安静了,趴在被褥上静静的瞧着,又等得寂静无声,瞧着赵五水抿了抿唇,未出一言,忽的心里有些难受,嘟囔一句:“大哥又不比旁人少什么,凭何做不得那劳什子族长?左右我们寨子也没人喜欢我们,我们去石头寨住!盖屋子,当族长去!” 越说越大声,还义愤填膺了起来,李二额上的青筋突突了两下,一巴掌盖在了那翘着的屁股上。 “嗷!二哥你又打我!!”白桃儿惨叫一声,委屈又凶的转头瞪他。 李二白他一眼,“就你会说,这事要如何做?” 白桃儿哼唧一句,晃了晃脚,“你说了我蠢,这事自是你们聪明人想法子了。” 李二:“……” 怎么办,手好痒! 赵五水松了眉眼,站起身活络了下筋骨,骨头咯咯的响,“行了,就是与你们说一声,听着外面雨缓了些,我去打猎,你们谁一同去?” 白桃儿立马跳了起来,“我我我!我去堵兔子窝!捉几只肥的晚上烤兔子!” “一起去吧,左右是无事。”李二也站起了身,一把揪住了白桃儿的后脖领,“不许瞎跑,进了山跟着我,仔细被狼叼了去。” 闻言,白桃儿嘁了一声,才不信这话,顶嘴道:“苍林山上才没有狼呢。” 一群人离了帐,顶着那细雨丝上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