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就行了,别的我都不怕
后来几天她藏身于元朗的一处堂口,乌鸦虽忙也会抽时间陪她,但很少让她离开元朗区域,他不爱提道上的事儿,她也不问,乖乖巧巧当个小媳妇儿 为什么不能抛头露面,为什么要整天躲在这里,她心知肚明 躲是躲不了多久的,搬上明面的那一天早晚到来 她有数,但没料到会这么快 约莫上午十一点,她边吃东西边看电视,外厅忽然有动静,似乎走进来许多人,她没太在意,因为这里平时也人来人往,他们谈话叙事都会来这儿 门被敲了两下,她皱眉看去,听见马仔喊江小姐您在吗 江娴心里咯噔,不祥之感弥漫开来,这里的马仔都是乌鸦的人,早就改口喊她嫂子,今天突然喊江小姐,像在暗示她情况不对,她赤脚下床拉开衣柜门,刚要钻进去躲躲,那门先一步开了 推门的人使出很大力气,门板重重砸向墙面,制造出极大声动,她弓着的腰背一下子冷汗层层,回头一看,大厅站着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都面生,可是为首的老者她认得,太认得了,躲的不就是他吗 骆驼来了 厅里的男人们不约而同盯着这边,她被那些不友好的目光灼烧,难免头皮发麻,可是站着不说话实在失礼,她面向骆驼鞠了个躬“骆先生” 骆驼定在原地,苍老的面孔十足威严,穿着一身不起眼的便装,皮鞋也普普通通,但气质丝毫不减,一看就知是久经江湖的老前辈 他眯眼抽烟,没吐出半个字,身旁的家强倒按耐不住了,斜眼瞟江娴“这就是乌鸦新找的女人吧,太不懂规矩了,明知道大哥到访居然不出来迎接,现在这是做什么,想躲起来不见人吗” 江娴看过电影,自然认识他,家强,与乌鸦笑面虎同为骆驼手下,不过不在东星五虎之列,电影里没他太多事儿,但是能看出他很忠诚,至少骆驼之死他没参与 她手足无措傻站着,本来想拿找东西当借口,可是刚才半个身子都钻进去了,谁找东西会钻进衣柜找啊,骗鬼呢 骆驼打量几眼,迈开双脚走向沙发,冷冷甩给她一句出来 江娴心悬到嗓子眼,躲是躲不掉了,她穿上拖鞋,悻悻走出屋子 骆驼落座凹型真皮沙发,马仔们纷纷端茶倒水,个个忙成陀螺 江娴一步步挪到他面前,煎熬地等他发话,他却吹拂着碧绿的茶水,半点不急 半晌,他终于说话“我们之前不是没见过面,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知道”江娴声音很小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烟刚熄灭他又点上一支 汗水打湿内衣,湿答答贴着皮肤,江娴像站在钉板上,又像被丢进火炉,她当然明白骆驼容不下她,不然当初就不会给靓坤提供证据,可是她该怎么回答,难道要磕头谢罪然后离开这里吗 于是她低头不说话 突然,一团黑影朝她飞来,她躲闪不开正正好好被砸中,烟灰缸在地上碎成一堆残片,她也捂住肩膀呻吟 “你他妈说话啊,当我是空气吗”骆驼暴怒拍桌,他虽已年过半百,但威武的气势足够强大,大声一吼就吓得所有人提心吊胆 江娴疼得倒抽气,眼泪也掉下来,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大门骤然被蹬开,人群鱼贯而入,乌鸦走在最前面,周身煞气沸腾,狠戾的目光犹如一把剔骨刀,目标正是翘着二郎腿的骆驼 江娴一个没留神就被他拽到身后,宽厚的背实实着着挡住她,她的恐慌随即减少大半 乌鸦一瞥地上的碎片,顿时明白她哭什么,他眼神又添几分恨意“大哥,冤有头债有主,谁让您气不顺您就找谁,拿我马子出气算什么” “当着这么多东星弟兄的面,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讲话,你给我好好想想,我是你什么人”骆驼立刻暴吼,挂满皱纹的脸狰狞可怖 这话一出,随他而来的马仔们瞬间摩拳擦掌,像无数头红了眼的饿狼,盯着乌鸦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好开打,家强尤其愤怒,寸步不离守着骆驼 乌鸦全然无视,他装不出卑微讨好,脸色愈发阴“东星的每一寸领地都属于您,您前来视察不需要理由,但是不能动我的女人,她没招惹您” 骆驼愤怒地大喘气,两眼瞪得不能再大,乌鸦不卑不亢回视,足足一分钟死寂,骆驼鼻腔发出一丝冷哼,撂下一句好样的,然后扬长而去 马仔们也跟着离开,大厅一下子空旷许多,江娴被他一言不发地拉进房间 门一关,他翻箱倒柜找东西,她畏手畏脚坐下,想询问他在找什么,但实在畏惧他阴沉的表情,最终没说话 乌鸦关好柜门,手里多了瓶跌打药酒 江娴连忙推拒,语无伦次说没事不要紧,低头一看却哑口无声,肩膀有一大块淤青,还肿了 他紧挨她坐下,利索旋开瓶盖,将药酒倒在手心里搓热,控制着力道帮她按摩 都肿成馒头了,力道再轻也疼,她咬牙忍着,发颤的指尖挑起睡裙肩带,露出那块惨不忍睹的青紫,方便他上药 哪怕是坐着,乌鸦也比她高出不少,她略仰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刻的注视令她怦然,肩膀疼吗,疼得要死,但一看见他眼里的怜惜,她忽然就没那么疼了 盖好药酒盖子,乌鸦不言不语点了根香烟,她倚着床头看白雾将他笼罩,心里五味杂陈,想安慰些什么,可是说什么都不对,于是陪他一起陷进沉寂 “让你受委屈了”乌鸦凝视着飘来飘去的雾霭 江娴一瞬鼻子泛酸,她用力吸了吸,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没事,已经不疼了” 说不委屈那是假的,说不疼也是装的,她只要稍稍一活动,就能牵动被砸的肩骨,痛感直往心眼里钻,但她依旧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因为她很清楚乌鸦如今的处境,东星由骆驼当家,他说好听点是头马,说不好听就是小弟,他有什么能力反抗,刚才出言不逊已经是大不敬,骆驼追不追究还得另说,想到这儿她不禁忧心 她话语里强装出来的无所谓化成一根刺,深深扎进乌鸦心里,遍布青筋的手捏成拳,最终无力地松开,他的确看不起靓坤,但江娴跟他时一丁点儿委屈都没受过,再反观他自己,信誓旦旦要给她比从前更好的生活,现实呢 气氛又冷了,两人平日极少无话可说,压根就没有,要么说笑要么打闹,今天发生这么一档子事儿,倒是开了个先例 江娴不能忍受肆虐的悲凉,她忍着疼爬起来,从背后轻轻抱住他,肌肤贴在一起时她忍不住落泪,嗓子哑了些“我真的没事,这都不算什么,有你在就行了,别的我都不怕” 乌鸦伸出手臂将她捞了过来,特意避开她右肩,正面的拥抱更贴合也更温暖,她低着头不敢抬起,怕他看见那双红红的眼睛,他却直接勾起她下巴,吻住她湿润的眼尾,再慢慢向下贴近她嘴唇 不等他动作,江娴直截了当亲上去,她学得蛮快,接吻的技术提高不少,还是得归功于他 可是相处这么多天,接过这么多场吻,她头一回体验到混着泪水接吻的感觉,又苦又涩,了无希望 她稍微睁眼,泪水止不住涌出,眼前浮着一层水汽,模糊了乌鸦近在咫尺的脸,记忆好像一刹拉回前五年 是啊,她日夜期待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不就是穿越时空来他身边吗,她还有什么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