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花月节·开坛日

    “噢嗬！噢嗬！狄俄尼索斯神掌管世间所有的树木，祂一棵棵的滋养它们；这迷醉的少年神呀，是一颗洁白无瑕的星辰，给采摘果实的人们带来光明！”

    小镇居民们正在为黄昏时举行的花月节做准备。一些健壮的男人自告奋勇搬运着橡木、冷杉、杜松木桩，唱着长长的调子，女人们则是去苗圃剪下花卉、果园采摘果实，家家户户都捧出自酿的酒水。

    猎人们自山林间满载而归，猎狗甩着尾巴兴奋地不停吠叫，又低头舔舐着猎物滴落的血水。屠夫们也喜气洋洋，磨干净了砍刀的锈迹，等待着神庙派来的祭司挑选合适的牺牲。

    希墨洛丝还在阁楼里忙活，她捣碎rou豆蔻、月桂叶、无花果、乳香……又加入熬炼的蜂蜜和葡萄酒，捏成一个个小小的香锥，摆放进收纳的木盒里。这些是要在庆典上分发给小镇居民们的礼物。

    ［系统，昨天，你有检测到什么吗？］

    ［叶圆，昨天检测到密室中酒神神像的强烈神力波动，以及你额头上有【酒神的印记】。但为了保护宿主隐私，系统不会全程录像并存档发送给主脑。］

    希墨洛丝手一顿，默默回忆着神圣之婚仪式中的感受，她的灵与rou被抛在云端享受了难以言表的极乐，在降神后也清晰捕捉到自我的嬗变。

    ［系统，刷新任务。］

    ［刷新中……当前任务：排查并解决小镇庆典的隐患。奖励：解锁基础商城。］

    ［哟，你今天倒是半年头一回刷新出来任务呢。］

    ［没办法，谁叫我的宿主是死宅。］

    希墨洛丝无言以对，她只是个普通人，真有人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只用很短的时间就全然接受吗？

    ［系统，发生意外的话你是否会及时保护我？］

    ［叶圆，系统最高可以屏蔽你80%痛觉、加快50%伤口愈合速度，抵挡一次致命伤害，次数随新发布任务刷新而重置。］

    ［奖励还是解锁基础商城，抠，就往死里抠门吧。你就仗着我没地方也没办法投诉主脑。］

    希墨洛丝做完手上的活计，将装有香锥的木盒都放进棕榈叶背篓，整理妥当后锁上阁楼的木门。

    她下楼正好碰见妮蔲夫人，这位灰发的女士今天佩戴了松果和葡萄式样的黄铜头饰，叉腰叮嘱伙计们端好装酒的陶罐，分别送到神庙的科尔科管事和郊外的花月节祭坛两处。

    希墨洛丝扬起甜蜜的笑脸，拿了一个木盒递给妮蔲夫人，“夫人，这是我新调配的熏香，是给您准备的花月节礼物。”

    “噢，我的孩子，这真的太好了！”妮蔲夫人连忙接过，她眼神炯炯地望着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你第一次参加花月节，游行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点，千万别被踩踏了。”

    “谢谢夫人的提醒，我会的。我还想找塔莉娅帮忙分发我背篓里的熏香，也为花月节添点喜气。”

    “希洛……”妮蔲夫人蹙眉，“花月节不完全是喜庆的，这也是我们告慰先人亡魂的时刻，而亡灵们是我们不可控的……”

    线索这不是来了吗！希墨洛丝又有一点发愁，她目前还不会魔法，怎么抵御得了亡灵？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好花匠抱着一束捆扎好的枝叶走进酒馆，他留着棕红色的络腮胡，轻声说：“妮蔲夫人，我来给你送冬青鼠李了。希墨洛丝小姐，日安。”

    妮蔲夫人连忙走过去招呼花匠，她谢过这位外表粗放实则温和细心的男士，叫伙计为他倒了碗葡萄酒。希墨洛丝也微笑点头，送上一小盒香锥。

    花匠克诺姆双手捧着碗一饮而尽，紫红的酒液渗进他的胡须中，他说：“谢谢希墨洛丝小姐的礼物，我该走了，还要给其他人送冬青鼠李呢。”

    妮蔲夫人目送他离开，将鼠李叶分给希墨洛丝一把，“你拿着，黄昏时不要离手，扯一片叶子在嘴里咀嚼可以驱邪。晚上回阁楼里就放在门口和窗户那里。”

    “年轻人也不爱和我这个老家伙待在一起。”妮蔲夫人促狭一笑，“希洛等下在卡蒂祭司和塔莉娅祭司的视线内最安全。”

    塔莉娅低头抚摸着身上披挂的鹿皮，自从她七岁被神庙管事选中，卡蒂祭司又她收为唯一的学徒，八年来无不期待着今天。

    鹿皮外裙算是狄俄尼索斯殿下女性随从的标配了，她也会不堕祂的荣光！

    现在，她要办好的差事就是为酒神挑选一头全身漆黑的小公牛、数只同样漆黑的山羊羔。

    塔莉娅脚步轻快地带着神庙仆从往兽圈里走，神庙内部也蓄养了合乎标准的动物，都是从小镇农户、猎人手中采买，或是小镇居民自发献上牲畜以还心愿。

    她看着仆从熟练地用麻绳套好躁动不安的牛犊和山羊羔，检查它们的口鼻、蹄掌，将选定好的牺牲用鲜花和丝带装饰好，赶向已经布置好的祭坛。

    希墨洛丝走在街上，朝小镇居民们分发着装有香锥的小木盒，她的背篓里也多了木匠雕刻的酒神小木像、文森莱家的小男孩摘的野花、巴斯琴婶婶新做的糕点……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都往神庙那边走，他们笑闹着，高歌着，在酒香和花香中陶醉不已。

    “呜——呜————”

    神庙的乐师们吹响了鎏金的牛角号角。

    黄昏女神赫斯珀瑞斯驾驶着神车升空，太阳已是胭脂红的小圆点了，而晚霞，如飞羽，如鱼鳞，是阿尔克托斯女神的面纱和裙摆，漫天铺展开来。

    花月节，正式开始了。

    神庙外墙前搭建了临时的祭台。

    乐师们殷勤地演奏着，他们分为两队，一队左手拨动着龟甲质地的里拉琴，右手拿着羊骨磨制的拨片；一队双手持着阿夫洛斯管，抵在下唇，手指抬动间，低音和中高音同时发声，曲调悠扬。

    卡蒂祭司头戴着黄金打造的葡萄花叶冠，身穿豹皮裙，手中也持着松果权杖，是由冷杉木雕刻成形，贴以金箔，而在杖身缠绕藤蔓，甚至还有两条活生生的蛇——这也是神庙所蓄养的神圣动物。

    她的身后是八位鹿皮裙女祭司，塔莉娅在最末，她们抬出端坐在木撵上的等人身高比例的酒神雕像。

    卡蒂祭司高举着权杖，她大声赞颂：

    “狄俄尼索斯神哟！树木的伟大力量！花季的赠与者！果实的赠与者！来吧，你这高贵的神明，带着你那初春的神圣时刻来吧！”

    小镇居民们自发呐喊起来：“噢嗬！噢嗬！狄俄尼索斯神呀，请将您的目光投至此地！”

    卡蒂祭司转身向酒神神像行礼，帕萨尔镇长亲自挑选的八人小队接过了女祭司们肩抬的木撵。这八位女祭司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在铜釜中堆放松木、香料，暂且保管着卡蒂祭司的权杖，请她点燃了圣火。

    “这来自神王的雷电哟，降在大地上就燃起了烈焰！我们尊敬的狄俄尼索斯神便从火中现身！”

    塔莉娅击掌，恭顺的仆从们将装扮好的牛犊与羊羔引到祭台前。离卡蒂祭司最近的女祭司又呈上了青铜嵌金的双面斧，卡蒂祭司接过。

    她挥舞着这柄礼器，念念有词：

    “在那芳草如茵、花木葳蕤的阿卡狄亚，年幼的狄俄尼索斯神被神王的权杖点作黑色的雄山羊——”

    卡蒂祭司抚摸着羊羔的额顶，双面斧收割了它的生命。

    “狄俄尼索斯呀，你这双角缠绕青藤的公牛，你被敌人撕碎，又在黑暗中死而复生——”

    卡蒂祭司将黑色的牛犊肢解，双面斧像是血液中腾飞的金蝴蝶。

    她嘶吼着，尖叫着，苍绿的眼中有泪，又笑着，吩咐镇长亲自将牺牲分飨给居民们。

    神庙门前的仪式告一段落，祭司们和小镇的官员、富户带领着居民们去往郊外的祭台。

    希墨洛丝久久无言，她还无法融入和理解这沾染血腥又实在震撼人心的仪式中去。她有些呆愣地跟随居民们的步伐，又看见队伍中还有人抬着被鲜花环绕的女阴和阳具巨大木雕，心情更加复杂了。

    ［真开放啊……］

    ［叶圆，还是你见识太少。这些生殖器物并不是象征yin秽，而是崇拜顽强不息的生命力。］

    郊外。

    裹满黑纱的尼克斯女神睁开双眼，祂即是这无边际的黑夜。群星隐匿，只有月光女神塞勒涅与祂轻声絮语。

    许多镇民都手持着火把，看着女祭司们进行下一步仪式。

    祭台上的狄俄尼索斯神像面容俊秀，而竖立在篝火前的巨大木桩上，是卡蒂祭司亲手放置的酒神面具：工匠将这位神明的眼睛刻画得夸张恐怖，体现出祂的怒火和凶戾。

    常春藤和葡萄藤被当作是面具的长发，又紧紧缠绕在木桩上，而木桩也覆盖了一层锦绣长袍。

    卡蒂祭司伸手披散了长发，双手握着蛇开始循着韵律舞动，她身后的女祭司们也跳了起来。

    帕萨尔镇长亲自抱起酒坛，打开了封盖，对着民众说：“采摘葡萄，酿造新酒吧！狄俄尼索斯神也会因此得到滋养！”

    “噢嗬！噢嗬！狄俄尼索斯神啊，愿您欢欣！”小镇居民们拍开一个个陶罐的封盖，将去岁的陈酿向天挥洒，向地灌溉，而后伴着浓郁的酒香与花香狂欢。

    希墨洛丝也参与进来，她的眼睛亮晶晶，望着好友塔莉娅的方向笑意盈盈，和镇上的女孩一同，手挽着手踢腿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