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润门文学 - 言情小说 - [GB女攻]日落时分在线阅读 - 第二十章 天赐礼物

第二十章 天赐礼物

    早上天还没亮,程砚明就醒了。

    他总是这样,睡觉对于程砚明来说是丧失某一段的意识,是解构和重塑,是毫无防备,独独不是休息。在学校时他总睡不着,还可以随便找些什么人zuoai,做到天蒙蒙亮,与他zuoai的人都乏了,他就推开阳台的门,去阳台上的摇椅坐着,那时候会有些冷,他就披一件很长的毛线衫,连小腿都能盖住。

    将将日出时候,一片朦胧雾气,整个人都浸在灰蒙蒙里,光是凉的,散开着,有一缕没一缕地打在阳台上,他就抬着脚去踩围栏上的光,让光落在他的脚踝,本来就白皙的肤色变得莹亮,浅的光斑趴在他的脚面,随着时间一点点向上爬。

    周围安静得很,无论有多少人和他zuoai,现在都被他丢在身后,耳边是时有时无清亮鸟鸣,他就在一团冷润的朝露里睡去。

    进了戒同所就没那么自由,规矩不能变,他只好干躺在床上,凝视着几乎快要贴到脸上的天花板,木板床很硬,一动吱吱呀呀地响,周围鼾声四起,他辗转反侧,总是噩梦连连。

    一个难得的好觉,上次还是和黎一一起休息的那次。

    【黎一,你醒了吗?】

    一夜安详无梦,程砚明直接将这份功劳归在黎一头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发消息。

    他曲起手指敲在屏幕上,等啊等,又想起黎一一觉睡到正中午的情形,边笑边翻身起来去洗漱。

    一出卧室,就听到楼下一阵吵吵嚷嚷,大厅里不少人七嘴八舌,程砚明忍着吵闹,想去餐厅喝杯咖啡,走近才发现是程许要报高考志愿,之间早就找专门报志愿的老师安排好了,现在只是登录网站提交,周围的人却围了好几个,纷纷流露出艳羡喜悦的目光,他远远瞥了眼,许清秋也围在旁边,时不时就念叨两句。

    “报上啦报上啦,以小少爷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那还用说?肯定是湛州大学,是国内一流的大学!”

    程砚明听了只觉得一阵阵头疼,他甚至不敢惊动那些人,只是从厨房抽了袋速溶咖啡就往卧室溜。

    清朗的少年音突然响起。

    “哥,你来了啊。”

    程砚明不得已停下脚步,叹口气,不自然地扯了扯睡衣的领口,丝绸睡衣揪着滑腻腻的,被捋正在肩头。

    “嗯。”

    周围的人突然静了下来,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田姨,愣着干嘛?快帮我哥煮杯咖啡啊。”程许吩咐着人,眼神却一下没离开程砚明,直直与他对视。

    “我记得哥在国外就学得工商管理,我也想报这个。”程许笑了笑,“要是我有什么不会的,还能来问问哥呢。”

    “啊,对的对的,有什么不会的,你就多向你哥请教着,别不好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许清秋附和,一如既往的亲近。

    本来聚在一起凑热闹的人也悄悄散开了,还没走远就听见程砚明不轻不重的拒绝:

    “我恐怕教不了你,我就是因为考不上国内的大学才出的国,你有精力就自己好好学吧。”说完又转身叫住佣人,“再烤两片吐司,送我房间里来。”

    一合上门,电话就拨了出去,程砚明知道,黎一不可能会怨他的,即使他故意把她吵醒了,他就是知道。

    “黎一。”她的名字被碾在舌尖流转,让他稍稍安心下来。

    “……嗯?”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嗯……程砚明?”夹杂着比呼吸声略重的哼声,他的名字像是一团黏糊糊的麻薯被含在黎一口中,卷在一起念出。

    “嗯,是我,你干嘛呢?”

    “……”黎一显然清醒了些,语气里压着懒散和埋怨,“睡觉。”

    接着又是长舒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反问他:“你呢?你醒得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黎一。”程砚明喊她。

    “嗯,我听着呢。”

    “要是我高考的话,你会陪我报志愿吗?”

    “什么?你不是已经……”黎一听着发糊涂。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去报志愿的话,你会陪着我吗?”程砚明补充。

    “可以啊,可以,如果你想让我一起,那我就和你一起。”

    “真好,黎一你真好,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吗?黎一,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不可以。”黎一听着他越发不着调的话,立刻拒绝,却不想对面久久没了声音。

    “好啦,至少现在不行。”她只好耐着性子哄人。

    其实黎一能感受到程砚明有些偏执的依赖,像是不肯挂断的电话,像是过分亲昵的要求,包括那场性爱,比起单纯的欲望和喜爱,都更像是快溺死的人抓住了浮木,渴望撑着木筏划出困境。

    黎一明白自己就是那根木头,可她愿意做这块浮木,愿意做载着程砚明上岸的人。

    为什么呢?这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只是待在他身边,就会被源源不断地汲取能量,他极其迫切地需要她的一切,占领她的一切。

    她清楚的,成为一块能救人性命浮木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机会被人暴烈至死地渴望着,这样浓厚热烈的情绪把她卷在被动的里呼不上气,从海啸般的依赖中她看到了自己,那个不可或缺的自己,所以是不是喜欢重要吗?

    她如此平凡,几乎从生命中流露不出一点儿可以被仰仗为特立独行的特质,她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安全稳定,这也正是她所恐惧的东西。

    靠近不一样,成为不一样。

    这是正常人所没有的,她不能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再找到这样的予给予求,是的,她还没有开始向程砚明索取什么,但她知道,她已经将程砚明的生命捏在掌心了。她可以感觉到,程砚明的苦痛绝不止向她说的这些,不过仅仅是这些,也足够摧毁他了。

    这棵浮木是不可或缺的,却不是无法替代的,大概那天救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向对方地毫不犹豫献上自己。

    认出他,在海边救出他,于是这样悲苦疯狂的程砚明成为上天赐给她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