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你与我，共天下
“诸位卿家，如今后位空悬，朕想将贵妃拔擢至后位，不知诸位卿家觉得如何？”姚元昭在剪除慕容和王家的外戚势力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颜钟玉扶为皇后。 “陛下，贵妃论贵重，身份不及德妃，臣以为，德妃乃兰陵萧氏嫡女，祖上又是南梁的皇族，与陛下可谓是天作之合。”开口的是一位老柱国，张口闭口就在贬低颜钟玉出身。 “柱国这是觉得我颜家不够格出皇后吗？”没等姚元昭发作，颜煜就立刻蹦了出来：“我山东世族承圣人之训，习圣人之言，对陛下忠贞不二，贵妃自幼便深受家风熏陶，气质脱俗，又在陛下身边辅佐陛下多年，哪一点不够封后？” “颜尚书话里有话啊，尚书大人这是在讽刺我太原王氏吗？”王伯章虽然倒台了，但太原王氏在朝堂上的势力盘根错节，没有这么容易就连根拔起。 “非也非也，诸位大人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自是知道贵妃是何样，论资历和德行，微臣以为贵妃担得起皇后之名。”崔知节赶紧出来打圆场。 “况且贵妃已为陛下连生三子，正值壮年，日后必可再为陛下多多诞育皇嗣。”见到好兄弟出头，赵明晗也跟了上来。 “臣以为贵妃虽有大才，但不安于室，整日在前朝和后宫穿梭，颇有当年吕后之风，望陛下慎重。”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这个理由直接给颜钟玉扣上了不安分的罪名，还敲打姚元昭要提防她。 姚元昭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她重重拍了一下御座的扶手猛地站起：“什么叫不安于室？！什么叫吕后之风？！你以为朕舍得让贵妃奔波劳累？！” 姚元昭这句话直接让大臣们跪了一地，她这言外之意就是在指责大臣们比不上颜钟玉贤德能干。 “怎么？一说到这里就都哑巴了？”姚元昭越看他们越来气，一个个都等着更上面的人做决定，一点主见都没有，窝里斗倒是很在行。 “陛下慎言，臣自知愚鲁，比不上贵妃聪慧，只因占了男子的身份才得以考取功名，出入朝堂，但这些都是忠心陪伴陛下多年的老臣。臣知道陛下爱护贵妃心切，因此口不择言，但莫要伤了大家的心啊。”赵明晗硬着头皮替同僚们出了头，跟着姚元昭的这些年里他发现这个年轻的君主并不在意男女之分，她在意的是谁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利益，他得在姚元昭和群臣之间取得一个平衡。 “赵卿说的是，是朕护妻心切口不择言了。”姚元昭也捡了这个台阶就地给大臣们服了个软，但她也毫不松口，直接将颜钟玉称呼为妻，要知道她和王童安成婚多年，从未在外人面前称呼她为自己的妻子过。 “陛下贤明。”赵明晗赶紧跟上，群臣们也不能拿姚元昭怎么样，纷纷跟着说姚元昭贤明。 但事情还是焦灼在了这里，姚元昭和那些看重门第出身的老臣们辩了许久，也辩不出个结果来，只能愤愤散朝。 －－－－－－－－－－－－－－－－－－－－－－－－－－－－－－ “可恶！”姚元昭一到颜钟玉宫中就踢了一脚门框。 “你拿门出什么气？”颜钟玉见姚元昭跟小孩一样拿物品撒气就觉得好笑。 “他们不让我封你为后，还明里暗里说你出身低，我能不气吗？”姚元昭一想到别人贬低颜钟玉就气不打一出来。 “只是出身吗？”颜钟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说来说去就这么点大的事。 “嗯？”姚元昭忽闪着眼睛等待颜钟玉接着讲。 “只是出身那就不足为惧，稚月你还记得我与蟾月曾经外出巡视过半年吗？”颜钟玉笑着将手臂缠在了姚元昭的身上。 “等一等，我记得你那时还将重要的信息都抄录下来了！”姚元昭阴郁的心情一下就被颜钟玉吹散了。 “这些人在官场这么多年，就真的那么干净吗？”颜钟玉的笑意更深，虽然是以前的东西，但越是久远的东西，就越难彻底清除掉痕迹，也越能让人恐惧。 －－－－－－－－－－－－－－－－－－－－－－－－－－－－－－－－ 朝堂上，姚元昭继续和那些反对自己疯颜钟玉为皇后的大臣不停周旋，暗地里她一直叫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们通过当年的那份手记，寻找这些反对派大臣的弱点，一时间前朝掀起了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陛下真的……封后只是借口吧……”崔知节下了朝后仍然心有余悸，他约了赵明晗在家中相聚。 “许是在清除不服从的势力吧。”赵明晗也看出了姚元昭的意图，当真是可怕至极，那些大臣全都因为或大或小的罪被姚元昭斥责或者贬黜。 “一开始陛下是真心想封贵妃为后的，这帮不开窍的就是守着那点出身来说事，这下好了，把陛下惹急了，一个个都别想跑。”崔知节倒是乐得看姚元昭整治那帮老顽固，他这个大家族的旁支，火怎么烧不到他身上来，况且他一直都坚定地支持姚元昭。 “要是封了后，他们引以为傲的出身就像一块破布，徒增笑料，所以才这么坚持。”赵明晗也看透了那些世家子弟的目的，他们还在做南朝时，王与马共天下的美梦呢。 “嘻嘻，可惜咱们的陛下一点都不惯着他们，他们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慕容家是什么下场。”崔知节嘿嘿一笑，这些人啊可笑之极，手里那点权力不都是皇帝给的，皇帝不想给了，不乖乖跪着交回去就等死吧，姚元昭可是强势的帝王。 “贪呐。”赵明晗摇了摇头，心里只有叹息。 “赵兄猜猜这把火还要烧多久？”崔知节起了玩心，想跟赵明晗赌一把。 “我觉得快了，陛下也不想让事态失控，敲打敲打，咱们还是好臣子。”赵明晗嘴上是这么说，但他感觉接下来的日子里便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他该兑现那日大殿上的诺言了。 “嘶，我猜公主会出面调停。”崔知节也是聪明人，君臣之间气氛紧张，需要一个身份超然的人从中调停，安阳公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贤弟所言极是，希望他们不要不识抬举就是。”赵明晗一拍大腿，他怎么没想到呢，姚元昭十分看重安阳公主，分了不少权给她，比起异姓的大臣，还是自家meimei用起来更顺手。 “嘿，干杯。”崔知节举起茶杯在赵明晗的杯上轻轻一碰。 不出所料，没过几日，安阳公主便出现在了宣政殿上。 “陛下，近日为封后之事将朝中上下搅得不安宁，臣妹恳求陛下体恤诸卿们的苦心。”安阳公主说的避重就轻，但给足了大臣们面子。 “安阳你也想反对朕立后吗？”姚元昭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非也，臣妹以为封后乃是我姚家的家事，既是家事，又何必拿到朝堂上浪费诸卿们的时间呢？”安阳公主冲着姚元昭粲然一笑。 满朝文武心照不宣地看着这对兄妹演戏，再无一人敢反对。 －－－－－－－－－－－－－－－－－－－－－－－－－－－－－－－－－－－－－－－－－－－ 封后大典当日，朝堂上下排得上位次的文武百官都被姚元昭要求出席，敢借口不来的，诏狱里多的是前车之鉴。 原本颜钟玉从贵妃晋封皇后不需要特地举行祭祀典礼，但姚元昭说什么都要给颜钟玉最好的排场，君臣之间又拉锯了数日，大臣们实在是拗不过姚元昭便随她去了。 仪仗队伍长到看不到头，从祭坛一直绵延了数里出去直到长安城，道路两旁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他们拔着禁军留出的缝隙，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庄重威严的里乐声中，颜钟玉一袭贵重的黑红色华服在众人的簇拥中缓缓现身。 鲜红的地毯铺满了地面，颜钟玉缓步踏在地毯上，向着端坐在丹陛之上的姚元昭走去。 太阳灿烂地光芒照射在她们的身上，恍惚间，颜钟玉仿佛看到了那个三岁的姚元昭正站在御座上蹦蹦跳跳朝着她咧嘴开怀大笑，她也变成了那个刚入宫无忧无虑的小女官，不顾一切地朝着心上人奔去。 “钟玉，来。”姚元昭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冲着颜钟玉微笑着招了招手，身子往一侧挪了挪，为她让出了一半的位置。 在群臣震惊的目光下，颜钟玉朝着那座至尊之位一步步走去，坐在了姚元昭身边。 “我与你，共天下。”姚元昭握紧了颜钟玉的手，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也付出了太多，但只要是为了颜钟玉，即使被天下人唾弃，她也会毫不犹豫做。 “我与你，永不分离。”颜钟玉用力回握住了姚元昭的手，回应着她一直以来都无比珍惜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