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缘起缘灭山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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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与王恩将军交接后,带着我们回了咏河书院,先生们也不折腾我们,让我们休息了好些日才復课。 復课这天,欧阳先生他告诉我们圣上参阅知县和王恩将军上的奏摺,对咏河书院极为讚赏,除了先生的评分,每位学子需写或画,呈给圣上一幅这次震灾的作品。 学子们听了都摩拳擦掌打算一展长才,也有像朱亮那种慌张无措的,欧阳先生清了清喉咙说:「两个时辰后,把作品交上。」 宣布考核结果那天,圣上派了太子太傅,也就是李玄华的祖父来到了咏河书院,学子们又惊又喜,但先生们却云淡风轻,对我们的毛躁十分不满,让我们静坐了一堂课。 李太傅知晓咏河书院清高风气,简单地设了小宴,所有的先生都出席了,学长们列席在前,新生们就坐在下排。 一位侍卫代传话「宣江如星、林清极、简如婉上前。」 「可是林清极?」一个沧桑的嗓音问,我赶忙答是。 「老夫还未谢你,救了我孙儿玄华。」他笑咪咪地,我直道不敢受恩。 一旁的侍卫将画作展开,正是我交上的那幅图,是一横幅。 「圣上很好奇,其他学子画的都是灾情,何以你画这三个小儿,笑得欢快?」 画上,是雪地里的三个孩子,一边跑着一边高举着某物,跑前的孩子回头对后面的孩子笑着,后两个孩子脸被冻得通红,却很高兴。 「回太傅,那日下山,雪大得很,见远处有一人被半埋雪中,这三小儿面无表情埃在一起走着,经过那尸,也不畏惧,挖了雪,在他身上找到一小块结冻的包子,揣在怀中赶紧往旁跑去,学生印象深刻,便作了此画。」 眾人听得我说,面色沉重,唏嘘不已。 「稚童无依,见尸麻木,却因这点小食天真开怀……」他细细看着画,彷彿在想像当天情景,大伙也跟着看画,不敢打扰。 良久,太傅继续问:「这画里叠色不错,月白、象牙、荼白、霜色、鱼白、牙色、老银、鸭卵青……可对?」 我惊讶的抬起头,没想到此人也能细辨这相近之白。 爹爹看姊姊在书画上有天分,教姊姊独门的调色法儿,姊姊常拿来配线作绣活,打络子,这调色是姊姊教我的。 「太傅聪慧,什么都懂。」我这么一说,他却沉下脸。 一时间,殿堂上鸦雀无声,我看了如星哥一眼,他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林清极,姓林……」我不解他为何喃喃念着我的名,先生们也是懵。 「你父亲……可还在?」 「学生父亲已逝。」 「可是叫……」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林……小梅?」 我张大了嘴,这他都知道? 他看我神情似乎明瞭,表情瞬间又恢復和徐,点点头,「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有出息,很好,很好!」 他似乎有些难过,但又很高兴的看着我,他大笔一挥让江如星获得此届院生第一,我得了第二。 然后旁的先生拿出了一张写着数字的条子,一边算着,一边振笔疾书的写下院生名单。 我兴奋极了,秀彩牌! 隔日,我下山想找阿硕哥说此事,才至山腰,遇到一马车,「可是清极姑娘?主子吩咐我等在此等候,若您要下山,可搭此马车。」 「你们主子是谁?」 那两人对看一眼笑了,「是李公子,请吧。」 李太傅来了以后,李玄华对我更加照顾,我没多想就上车了,这马车十分舒适,有权有势又有钱,这就是世家大族啊,还点了香? 当我摇摇晃晃快睡着时,才觉得奇怪,这到山下也太久了,我掀起帘子,问怎么还未到,那两人却不理我,与刚才的态度天差地远,我感觉不对,想从窗跳出,手脚却无力。 「林姑娘!劝你别轻举妄动。」 「你们是谁派来的?」 「自然是对您心心念念之人。」我的眼皮变得很重,身体也渐渐动不了。 我张开眼时,马车还缓缓而行,车上却多了一人,我一见他便清醒了! 「袁晋!」 「你醒了?」他凑过来扶着我,我挣扎着,却仍没有力气。 「你长大了,与香儿越发相似,这几年,我常常想起香儿。」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脸,我瞪着他,「与她初见时,也是这样的傍晚,这样的山里,我赶着去咏北找父亲,马车却摔下山,我腿不能动躺在溪边,却见她着青白马面裙,提裙下来救我,我还以为是山中仙子呢。」 「你别这么瞪着我,那时我不懂事,不懂讨姑娘欢心,霸道了些,现在不会了,你跟爷回去,我让你当少奶奶。」 「呸,下流,我可是入了册的书生,别以为还可以像当年抓走姊姊一样抓走我。」 「亨,不是还没受礼吗?秀彩牌拿到手了才算数呢。」他狠狠的盯着我,又笑了出来,将脸埋在我的颈子,我用力推着他。 「放开我!」我喊着。 忽然,马车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马伕发出了尖叫声,后头达达马蹄声传来,帘子忽地被掀开,在我身上的袁晋被拉走。 「阿硕哥!」 「我见你过了时辰没来,就上山寻你了,好险我来了。」 他眼神狠戾,转身揍了袁晋一拳又一拳,阿硕哥是个镖师,袁晋哪里打得过他。 忽然,前方的人大喊一声「不好,马控制不住了」,我探出身看,这哪是不好,是要死,马往悬崖跑去了! 阿硕哥只看了一眼,从靴子掏出了匕首,往马屁股刺了下去,转头又抓了我,把我丢出窗外! 「阿硕哥!」 我摔在地上转了几圈,抬眼看的时候,马车就这样掉下去了! 阿!阿!我喊不出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下方,哪还有马车踪跡,那么深的谷。 我失神的坐在那儿。 姊姊,莫非你在看着?当初你在山上救了袁晋,今日,他还是得葬身于山。 我摇摇头,不是的,如果姊姊在看,怎会让阿硕哥也去呢? 月亮出来时,有人找来了,彩香来了,江如星来了,花千树来了,李玄华和袁雪柳也来了。 彩香劈头就我问袁晋去哪?我转头看了看山崖,她颤抖起来,袁雪柳也扯着我的衣领,我推开他。 如星哥替我披了斗篷,扶着我下山了。 他们似乎找了许久,如星哥有些生气,「你什么都不与人说,不累吗?」 我赶到脸热热的,积了几年的泪水,全倒了出来。 「你竟连哭也是无声的吗?」他叹口气,陪了我一夜。 千树少爷不知何时也来了,我开始慢慢地说,就从阿硕哥跟姊姊说要去考国考那美丽的下午开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