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撕裂
“怎么了全在俊，你要跟我说什么？”对于全在俊再次主动来找她说话，朴妍珍心中还是有些高兴自得的，但姿态上她又故作高傲地将小臂交叉盘在身前。 “我之前说过了，不要再打素禧的主意，看来你还是没有放弃。”全在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朴妍珍，观察着她的反应。 “你在……说什么？”朴妍珍迟缓地反问。 随着全在俊简单直接的话语，原本在朴妍珍心中升起的那些骄傲与得意都在这一瞬间被全然剿灭，她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脸上的表情和她问出的话语一样茫然。 全在俊早已在多日的观察与推断中确定了之前给尹素禧下药的人就是朴妍珍，只不过他没有证据罢了。夜场那种场合会有一些助兴的玩意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包间里也并不会安装监控，他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能证明就是朴妍珍下的手，只能通过这样的质问来与她对峙。 但现在看到朴妍珍学聪明了，她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反驳，而是装傻否认，瞬间就有股难以发泄的怒火在全在俊的胸膛里燃烧了起来。 从那天之后，他一直禁止让自己去想象，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他发现了尹素禧的不对，如果不是他带尹素禧回了家、而是任由孙明悟又或是其他人送尹素禧回去，那她最后到底会面临哪些丑恶的事情…… 他放在心尖、一直忍耐着舍不得触碰和伤害的人，会被其他怀揣着恶意的人肆意欺辱。朴妍珍这次的做法是真的触怒到他的底线了。 全在俊对尹素禧的感情早就在越来越不可自拔的相处中形成了病态的偏执，他被她所吸引的初衷也不过是因为一时新奇，同时也是一时兴起、抱着并未有多认真的心态去接近她，却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越陷越深的竟然是他自己。 原来在这个他从未感受到正向感情的冷漠世界中，还是会有人用真心来回馈他。原来不是只有暴力的举动和温热的血液才能让他变得热烈，而是一个清浅的笑容与注视，就可以让他仿佛被灼烧一般心间发烫。 而在真正得到了尹素禧之后，全在俊已经完全不想再容忍任何觊觎她、想要将她从他身边抢走的人了，不管是隐隐窥伺的孙明悟也好、还是另有企图的李莎拉也好，又或是针锋相对的朴妍珍也好，谁都不能伤害她，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全在俊不喜欢那些暗含觊觎的目光落到尹素禧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本质从未变过，曾经那个疯狂的他，只不过是他甘愿为了心爱之人而将“他”禁锢在了最深处，如果有一天这个独属于他的枷锁不在了……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上次说了，再找她麻烦的话，我会回击。”按照他以前的性格，全在俊肯定会以牙还牙，让朴妍珍也尝尝那样的滋味。自从现在跟尹素禧在一起之后，在她耳熏目染的影响之下，全在俊是不会对一个女生做出这样下作的行为，但他会从其他方面来反击。 “什么啊，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虽然嘴上否认着，朴妍珍环在身前的手却盘不住了，全在俊平静的态度、肯定的话语仿佛在无形中卸去了她所有高傲的姿态，在对方逐渐显露出隐怒的目光下，她那黑暗又丑恶的内心好像再也无所遁形。 矢口否认——这已经是朴妍珍从小到大遇到危机时的下意识反应了。 反正她不会有事的，只要否认就好了。但她能解决。她会处理好的。就算实在不行……到最后，她的mama总会为她解决掉所有障碍的。而她会面临的，也不过就是被mama骂作废物罢了。她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了。 “夜色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也试试。”全在俊没有对朴妍珍说出再多的狠话了，比起这些不痛不痒、完全不会被朴妍珍放在心上的话语，他还是用行动来证明吧。 “还有，不要再故作姿态地靠近她。”全在俊说完后没有再理会朴妍珍的反应就转身离去，反正他也不指望她能做出什么正面的回应了，就像朴妍珍了解从前的他一样，他也知道朴妍珍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反正这是他最后一次如此平和地跟朴妍珍说话了，以后么……大不了就彻底撕破脸吧。 “……故作姿态……”而朴妍珍确实也没有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这一次她没有再暴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全在俊离去的背影，麻木地感受着又一个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在离她远去。 “我会处理好的……” 直到彻底看不到全在俊的身影之后，朴妍珍才松开紧握到乌紫的手心，低声告诉自己。 …… 李莎拉家境确实优秀，父母也对她溺爱得很。这年头住得起别墅和高档公寓的人，尹素禧难以想象她家究竟有多富裕，父母也对她宠溺非常，她不爱学习，那就买进学校混个好文凭；她喜欢画画，那就给她办画展让她在艺术圈里发光；她想一个人住就一个人住，他们只会什么都为她安排好，让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往前走。 尹素禧有些羡慕。除了富裕的家境外，也羡慕李莎拉拥有可以无限宠爱孩子的健全父母。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她以前也有幸福的时刻，爸爸还在的时候，她们家虽然贫穷，但是一家人却也知足常乐。她的父母虽然都是聋哑人，但很幸运，她是个各方面都健全、也健康的孩子。他们都说她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最好的宝贝。 只不过一切都止于父亲去世。从那一刻起，他们家所有的好运似乎都消耗殆尽了。 尹素禧在李莎拉的热烈邀请下留宿了，虽然她之前见识过了男友家的豪门住宅，但是男孩嘛，终究是不会像女孩子那样把房间布置得精致又温暖。她已经参观过了，李莎拉的房间有不少艺术品摆件，她好奇地看了看，但是不敢去触碰，怕碰坏了。 而李莎拉已经毫不见外地当着她的面就脱下浴袍，开始穿家居服。顺便还给了她一套新的，又让她去洗澡。尹素禧接住扔过来的衣物，完全没有见过这种场景的她完全不敢往李莎拉那边看，还被对方一阵嘲笑。 但她听得出来，李莎拉的嘲笑中没有什么恶意。就好像是朋友之间的调笑。 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尹素禧心中微动，余光瞟到李莎拉已经穿好了衣服才侧目去看她的侧脸，那一刻的李莎拉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温和无害、又精致漂亮的女孩。 沐浴过后，尹素禧见李莎拉似乎也没有什么要画画的打算，刚想开口问，就被告知说今天太晚，先休息，明天再开始画。这样一来她也无话可说。 李莎拉一个人住，只挑了个两居室的小公寓，一间房当卧室，一间房当画室，客厅用来摆烂躺平。 于是尹素禧就被她拐到卧室去睡。像尹素禧这样的乖乖女，遇到巧言令色的李莎拉完全不是对手，最后李莎拉高兴地抱着她目前最喜欢的“玩伴”满足地闭上眼睛，准备酝酿一下，早点进入梦乡，明天是值得她期待的一天。 嗯，玩伴，这个不错。李莎拉将手臂横在尹素禧腰上，像抱毛绒玩偶一样搂着她，感受了一下被搂住的女孩虽然身体微僵，但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她心下很是愉悦。 不像崔惠廷，果然只配当个“玩具”。如果尹素禧没有出现，李莎拉都偶尔有点想把崔惠廷升为“玩伴”级别了，可惜那家伙一向胆小得不行，她想玩什么都不尽兴。每次想跟她玩一玩刺激点的游戏，对方就总是怕她怕得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呵，老鼠，倒也跟她那躲在阴影下的生存之道挺配的。也是，她要是不胆小怕事，又怎么会在被口头恐吓了几句之后，就自愿、并主动请求加入她们呢？崔惠廷，硬生生地从有可能被霸凌的受害者变成了跟她们一样的加害者呢。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朴妍珍和李莎拉从一开始就没把崔惠廷当回事，一直把她当个好笑的玩意看。 大部分人都是因为朴妍珍嫉妒心太强才去霸凌那些和全在俊交往的女生，想要赶走她们。这样的起因令李莎拉提不起兴致，所以她都是兴趣缺缺地在一边旁观，静静地观察她们的表情和反应，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能露出很不错的表情，给她带来一些创作的灵感。 包括崔惠廷也是，只不过是因为朴妍珍听到了孙明悟在和全在俊评价说崔惠廷身材不错，而全在俊顺着看了眼，也应和了一句“是还行”，朴妍珍就听进去了、记住了，开始确定了下一个准备霸凌的对象。 青春期的男生之间开黄腔是很常见的事情，早就混迹在艺术圈的李莎拉表示，还有比这更露骨的话语她都听过，成年人的世界可比少年少女的世界要残酷得多。 虽然李莎拉是完全get不到朴妍珍的爆点，但这并不妨碍她看热闹。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比起朴妍珍，崔惠廷好像更怕她的样子，这让她忍不住恶趣味地讲了几句话去吓吓对方，没想到对方真的信以为真，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整天疑神疑鬼缩头缩脑的样子看着挺搞笑的。 或许是心理抗压能力太差，后来没过多久崔惠廷就舔着脸凑到她们面前来，想要她们带她一起“玩”。甚至为了能够加入她们，要她做什么都愿意。包括但不限于任由她们言语羞辱还能笑出来、跑腿、包办值日卫生、课后作业、甚至用甜言蜜语开始奉承她们……这样几乎低贱到尘埃里的做法也确实把朴妍珍哄高兴了，从而放弃了霸凌崔惠廷的想法。 在朴妍珍看来，像崔惠廷这样卑微的穷人，别说是和全在俊交往了，她怎么可能入得了全在俊的眼。她故意每天把人带在身边使唤，崔惠廷那低声下气的卑微姿态他们都看在眼里，全在俊又不是眼瞎，得多差的品味才会看上这样的人啊。 朴妍珍用践踏她人的方式阻挡了不该发生的事情，所以她现在对崔惠廷很是放心。 当然，就现在来说，不管是以前的那些女生，还是一直跟在她们屁股后面的崔惠廷，都比不过尹素禧给李莎拉的感觉。她看人一向挺准的，她觉得尹素禧不是崔惠廷那样会轻易屈服的人，这样才更有意思。如果要让这样的人折腰求饶，那么朴妍珍得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行得通呢？ 而崔惠廷的小心思就很容易看明白了，无非是觉得李莎拉终于换了一个玩弄的对象，就不会再找她的茬了。比起将情绪都外放摆在脸上、更容易被看穿的朴妍珍，崔惠廷确实更怕喜怒无形、也更加无常的李莎拉，而且通常她出的点子都会更加折腾人一些，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李莎拉不喜欢“玩具”把心计都打到自己头上来了还对她放任自由，那么她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但现在好不容易尹素禧答应了会陪她玩，她暂时也就没空去找崔惠廷的麻烦了。 她想着觉得崔惠廷这人确实挺好笑的，怎么会有人像崔惠廷和孙明悟那样活得低贱又没有骨气，又怎么会有人同样贫穷却又不折背脊，一会想着明天要怎么描绘她的天使，一会想着要怎么整整崔惠廷，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